欲知梁启超，请读《新民说》

2002年暑假，留守学校的青年学者羽戈，还是一名本科生。他求亲告友，集得四张借书证，从图书馆借来20本书。彼时寝室条件简陋，尚无空调，重庆八月，哪怕三台风扇齐开，依然有如蒸笼，酷热使人窒息。尤其让他火气四冒、坐卧不宁的，却是从图书馆借来的梁启超《新民说》。

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

概括而言：欲知近代史，请读梁启超；欲知梁启超，请读《新民说》。

毋庸置疑，梁启超在近代中国的转折时代，具有枢纽一般的地位和意义。《新民说》作为其代表作品，堪称20世纪中国第一部经典之作，觉醒年代的国民精神启蒙书。内中文字，持续影响了一代代仁人志士的安身立命。

距离梁启超写作《新民说》的年代，已经过去了整整120年。摆在当代人面前的问题是：我们真的走出了20世纪吗？梁启超当年的所思所想，在一个新的不确定时代里，对应着怎样的命题？时至今日，新民与启蒙仍是一项未竟的事业，重读《新民说》的意义正在于此。

欲知近代史，请读梁启超。

梁启超乃是近代中国极负盛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史学家、文学家，一生纵横于政学两界，领导戊戌变法，参与再造共和，助推新文化运动，开近代中国社会变革之先河。作为先行者，他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以启山林。正如约瑟夫·列文森教授所言：“梁启超认为他自己是一支力量，而不是空洞的象征。”

欲知梁启超，请读《新民说》。

正如羽戈在《新民说》导读所言：

梁启超一生以笔为戈，征战不辍，著述逾1500万字。结合他的生平，如并不长寿的生命，可知这一数据来之不易。倘若从中选择代表作，论单篇（组）文章，像《变法通议》《少年中国说》《过渡时代论》《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等等，俱是名作，风靡一时，誉满海内，小者影响个人立志，大者影响历史走向，选定哪个，都有理由，都有争议；论成本著作，则不难达成共识，再也没有哪本书能像《新民说》这样，更适合代言梁启超的思想，此书固然不是他一生最高的水准，却“可以算是他一生的最大贡献”（胡适语）。

《新民说》好读吗？

列文森和张灏认为此书倾向国家主义、集体主义或民族主义，而黄宗智教授认为此书倾向自由主义，日本学者狭间直树则认为新民与立国并无冲突，相辅相成，一体两面……一本书竟拥有如此多元甚至歧异的面向！

那么，《新民说》怎么读呢？

为此，羽戈特地撰写了5万字长文导读，以重现梁启超写作《新民说》期间扑朔迷离的内心世界。通过这篇导读，可以发现一些颠覆认知的地方：

1.《新民说》写作跨度四年，梁启超的思想体系并非始终如一；

2.梁启超不是一个亘古不变的改良主义者，他的政治观屡有转向，虽然矛盾却有迹可循；

3.国与民的关系是什么？这种关系的认定几乎构成了梁启超“少年中国”思想的由来；

4.梁启超与康有为、孙中山等分分合合，恩怨纠结，这也影响了《新民说》与新民思想的形成。

……

正是这样一本书，包罗万象而又超乎寻常，羽戈坦言：“这些年来，我一再打开各个版本的《新民说》，力图借助文字的魔力，穿越时空，回到20世纪的晨曦，回到日本横滨山下町152番与160号（《新民丛报》前后社址），回到梁启超奋笔书写的风雨之夕，来探究30岁的他何以要写这么一本书，他的诉求是什么，又在纠结什么，恐惧什么。”

导读有助于迈过第一道门槛，进入《新民说》的难度却不止于此。

梁启超博学广识，是一位善用典故的大师。《新民说》书中，《诗经》《尚书》《礼记》《周易》《论语》《孟子》《荀子》乃至佛教典故信手拈来，大量西方知识杂于论述之中。这使得此书不仅是一部说理著作，更是一部微观百科全书。对今人而言，阅读难度极大。

如何越过这一关？

此次，校注者羽戈甘坐冷板凳，数载劳苦，苦心孤诣，以1936年中华书局《饮冰室合集》为底本，并参照《新民丛报汇编》（1902-1905）以及1916年商务印书馆《新民说》等权威版本，将典故和生僻字词爬梳剔抉，一一呈现，增补10万字内文注释。通过这些注释，《新民说》一览无遗，透彻见底。阅读此书，事半功倍，仿佛畅游三千年华夏典籍微缩资料库，远胜囫囵而过的一知半解，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