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沥沥的下着,一片枯黄的落叶掉在湿漉漉的地面溅起一阵阵水花,雨水似乎倒映出它青葱的样子。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时间,仿佛凝固了般,空荡的大地只回荡着永不停下的雨声。忽然,女人的啜泣打破了沉寂,她将脸埋进手中,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几分钟后,她抬头,雾蒙蒙的眼愣愣的望着前方那一张黑白照,照片中的人正是女人的父亲。短暂的沉默后,又是一阵嚎啕。等到她再次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位男孩。男孩的嘴被糖果塞得满满当当,脸上还洋溢着吃到糖的纯真微笑,一开口残渣就一股脑地往下掉。想与母亲分享吃糖的喜悦,开口,却被母亲那哭肿的眼和雨泪交织的脸庞吓的欲言又止。“没…没事”她尽力藏住哽咽,表现成平时那个温柔的母亲“妈妈,外公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要摆着外公的照片啊?”男孩用稚嫩的声音问到,脸上满是期待“别怕,外公他…他只是睡着了”她用在熟悉不过的套话搪塞着孩子,艰难的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不能了…孩子”她紧紧抱住他,男孩呆呆的望着手里外公送他的万花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模糊的记忆快速倒退,时间扯着男孩的衣袖将他带到下一个人生节点。当他回过神来,已是凌晨四点。他记不清是第几次睡着在书桌前了。未盖的笔帽,闷热的空气,解不出的题,无不使他感到烦躁。再一次,眼泪不受控制的迸出,笔墨被晕染,纸张被弄皱。冲动中他拉开窗户,半个身子跨出去,想去寻找那所谓的“解脱”,抬头,却与月亮对上视线。那夜月亮亮的出奇,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如母亲般抚慰着他,恍惚中,仿佛听见月亮女神在他耳边低语“孩子,生与死从都不是对立的,生命是缤纷多彩的,死亡让生命更加完整,我会保佑你在千千万万次轮回中,永不会动摇。记住,你是我的生命,我的一切。”他转过身,母亲正站在身后,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只属于他的月光女神——他的母亲。那一夜,他认识了虽然由千千万万的爱汇聚成的生命的结局是死亡,但每一份爱,都会在千千万万次轮回中沉淀,成一抹永恒的月光。记忆再次向前,不等他反应过来,草地的清香涌入他的鼻腔,几颗星在繁华的城市上空静静地闪烁,男孩躺在草地上,身旁坐着他的女友。“星星真是百看不厌呢”女孩歪着头看着男孩,笑容甜甜的。“要是以后,我变成了一颗星星,你就朝着天空喊我的名字,我就只为你闪耀。”女孩说到“哈哈,你可别变成陨石来砸我就行了。”男孩打趣的说,两人的笑声在空中久久没有消散。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荏苒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慢慢地消逝了。30年后,当年的女孩早已成为了妻子,男孩也褪去稚嫩变成了男人。30年,“琴棋书画诗酒茶”的惬意变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但唯一不变的是去那片草坪看看不曾改变的星空。直到一天晚上,男人说自己做了个梦,梦中妻子在迷雾中与他走散了,无论怎样寻找都无济于事,直到误打误撞中冲出迷雾仰望星空时,才看见妻子在星星上向他招手。妻子听后笑出了声,不为梦中的自己辩解,反而说“这不是我的愿望吗,成为一颗星星”后来,男人经常做同样的梦,梦里妻子总是在雾中走丢,最后在星星上等待他,而他们也真的在迷雾中走散了。两年后,妻子因乳腺癌住进了医院,查出时已是晚期,时日无多。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他们也常常回到那片草坪,携手在哪里看星星。三十年风风雨雨,两人褪去了稚嫩,岁月在他们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印记。在她给他编织的梦中,他一程一程送她走,一声一声说着再见,她也尽力让这个梦长一点,再长一点。梦醒之际,她对他说她会变成一颗星星,想念她时就对着星空喊她的名字,她会为他闪耀。他也知道,她终于走向了那片星空。面对爱人的离去他没有流泪,只是时常望着天在心中一遍一遍念着她的名字,期待她闪耀,照亮他往后孤独的路。他终于明白死亡是如泰戈尔所说如秋叶般宁静,是盛大表演后的落幕,是轰轰烈烈后的沉寂,时间依旧走着,只是她定格在了昨天。他也会带着她的爱,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记忆到此为止,他也即将迈入生命的终点。他沉醉在最后一次呼吸,从容的面对下一刻生命的停滞,在生与死的边界,他只是觉得,钟表声停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