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读书随笔 ‖《我喜欢的你是寂静的》

Zack Seckler

作者\王涛

（一）

     我喜欢的你是寂静的——聂鲁达在诗歌中说的。

     因为这句话，有时让自己陷入寂静，一种安静的思索。

     如何感受寂静？如何用语言表达寂静？寂静，这最美的音乐。

     想起幼年时，被美术老师要求画风。谁都画不出来。于是，老师启发，可以画两株弯着腰的草，一片飞起来的叶，几条起伏的水波，风就在其中。

     与此同理，在后来的经历中，关于寂静，获得了很多旁证；有时，寂静甚至是从喧闹中品味到的。

      曾经在西藏，旷大的原野上感受那种空旷的静寂。其时，不停有转经的藏人走过我站立的小山包，牦牛和绵羊也在洒满阳光的山坡上觅食；但是，这一刻充满了寂静。寂静大于所有这些，人或动物发出的声响；寂静包容了它们，覆盖了它们，像远处皑皑雪山一样，岿然厚实地存在，不为小小尘世人为的一切音响所消融。甚至，因为空间的广阔，填充其间的寂静厚重无比；时间也放缓，那些咀嚼着草根的牛羊，那些在寺庙金色的屋顶上起落的乌鸦，甚至那只盘旋在头顶湛蓝天空上的鹰，它们放缓了动作，几乎是静止的，仿佛时间停顿在寂静中，寂静凝固了一切。那一刻，我体会到这样的寂静。世界寂静着，因为空，因为大。除了寂静，一无所有。

     也还有一次很诗意的体会。几年前友人去草原，夜里躺在大草原的土地上，打来电话。星星大如斗，悬在头顶。他发来照片，然后举起手机，对着夜空，良久，问我，听到了吗？寂静！寂静里面星星们喧闹着。闭上双眼，尽力想象草原的夜空，无垠的黑暗像世界的原初，星光在草尖上舞蹈。有那么多的澎湃，也有那么多的寂静。

     当然，也有最接近日常的寂静。午后，夏日的阳光白花花的晃眼。午休的时分，人声渐退，只有蝉鸣，从各个方向打磨这夏日的中午，滋滋不绝。在这吵嚷的背景下，世界一片宁静，而我，是一只小小的瓢虫，安睡在一片绿叶底下。

     还有夜里，万籁俱寂有时是依靠一声细小的虫吟显现的。在洱海小住的几日，夜半起来，推开房门，那个叫做“海栖七号”的客栈院落傍着洱海，只有在儿时才听过的小蟋蟀唱歌，不知道从那个角落响起，纤纤细细的，交织着银白色的月光，深深地、长长地吁一口气——真静啊！

Zack Seckler

（二）

     我不知道，自己喃喃的这些，是不是寂静。

只是，在如此喃喃的时候，发现——寂静，原是当自己贴近自然的时候，才来到我的世界里的。

     寂静并不是死寂。死寂是不需要感受的，那是世界的末日，是万物消失，是人心死亡；恰好相反，寂静是内心情感和思绪苏醒时的感受。寂静摈弃的，是那些嘈杂的、工业化的、浮在大气中的被污染的因子。

     只有在心灵最放松的时候，才感受到它，寂静。

     寂静像一张网，过滤干扰，淘尽烦恼，让那些距离遥远的、令人牵挂向往的、熨帖内心的、清洁美好的，浮现眼前。

     寂静是一个临界点，在存在与消失之间；在无法触及与无所不在之间，在哀伤与幸福之间。

（三）

     我喜欢的你是寂静的。

     你在远处，可是，我在山脚，在溪涧旁，在翠竹下，在被水流冲洗的石头上，看见你。

     你从远处聆听我，不，不是聆听我说出的，而是聆听我心里的；我在内心喃喃的每一句，都说予你。

     我确信你是听见的，如同我确信，你看见我做的一切。

     虽然，你在寂静里沉默。沉默如一种默契，微甜，封缄你的唇上。

     当我走过那些山川，路过那些草木，距离你越来越远，想念你越来越浓；于是，你从它们之间浮现，你无所不在，透过这广袤的寂静，你渗入我的灵魂。因此，眼前的美丽是我的，也是你的；你在我的灵魂里，像一只蝶，带着思念的忧郁，轻轻扇动翅膀，在我身边的美景里，在我的梦里，飞。

     像此刻，在这夜晚的寂静里，我们用沉默交谈。

     让灯光融于星光，在这明亮的寂静里，在这嘹亮的沉默里，让我融于你。

     因此，遥远也没有关系，甚至死亡也没有关系。

     当寂静覆盖了世界，寂静覆盖了时间，我们在寂静的怀抱里。

     做幸福的我们。

（四）

     是的，夜半醒来，看见皎月，在城市的万家灯火之上；或者徜徉在家乡的山林之间，被水之雾、竹之风包围......这样的时候，我想到的是你，你在这样的一首诗歌中。

    《我喜欢的你是寂静的》

    By ：Pablo Neruda (聂鲁达)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远去，

    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你如同忧郁这个字。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企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遥远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王涛

王涛（笔名：涟漪），女，贵阳人，现居深圳。英国语言文学专业，从事多种行业，业余写作诗歌、散文随笔，散见于各地报刊。诗观：诗必文笔精美、情怀纯真、精神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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