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智灵随笔 ‖岁晚惜流光

昵称zhuer0116 2022-06-27 发布于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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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s Vandekerckhove

岁晚惜流光

（一）

香槟玫瑰跟南国初冬的黄昏很搭。淡淡的黄，很沉静，像落日的颜色；也配合着深秋孟冬特有的那种成熟达到峰值、刚好要转入凋零、微略的一点点沧桑感。美丽的、带点慵倦的花瓣，细腻得像绸、像绢，显出一层薄薄的脆弱。这就是暮秋初冬的深一层感觉吧——收获了成熟的喜悦，随之而来便是华丽盛宴之后淡淡的沉郁和沉静。

坐在此刻的暮色里，对着面前的几支香槟玫瑰，就这样想。

外面太阳西斜，窗框的影子投到室内，墙上玫瑰花瓶边的白墙上，也分到几条斜斜的阴影，更是增添几分沉静感。真的很好。自自然然，四季流转，到了秋天再入冬季，霜降过后，小雪、立冬、马上就要冬至，阳光依然煦暖，一切都安安稳稳的。

（二）

嗯，冬至将至。时光匆匆。

刚读王義之《阔别贴》：

阔别稍久，眷与时长。披怀之暇，复何致乐?吾之朽疾，日就羸顿。加复夙劳，诸无意懒。促膝未近，东望慨然。所冀日月易得，还期非远耳。

书圣下笔行云流水，然几个字却让人徒增慨叹——疾、羸、劳、懒...... 读来黯然。

随着光阴的厚积，任你曾经是如何的风华少年，不知不觉总要开始与病痛、孱弱、迟钝、慵懒为伍。在书圣狂草奔放的笔划下面，不是应该有不羁豪放的人生吗？原来人人一样，老之将至，抚着疼痛的膝盖，在夕阳下面数着日子捱时光。

在时光面前，真正是人人都无可奈何，古往今来莫不如此。恰如顾随先生在诗话中所说，所有的古代诗与词说的无外四个字——无可奈何。这种无可奈何就是对时光的感叹。

而细品书圣贴中数十字，真正让我翻来覆去品咂感慨的是“日月易得”中的“易”字。书圣说的易，应该是日月一天天虚度过去很容易的意思。所冀日月易得，还期非远耳——只希望日子轻轻松松蹉跎过去，离回归的时间就不太远了。可是，真的“日月易得”吗？各种“疾、羸、劳、懒 ”缠身，如何可能日月易得？随着年岁的增长，精神和肉体都变得脆弱，日子也许是“撑”过去的，不唯书圣，谁的老年不是如此？希望日月易得，实为日月难捱。

到底日月是不是“易得”呢？也可以说是的。因为不管难不难捱，明天的太阳是要升起来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日复一日，是这个宇宙亘古的定律。

希翼难捱的时间快点过去，或者希翼美好的时光可以停驻——都是唯心。

时间最有情——因为它承载了我们的生命中所有的历程，悲与喜，哀与乐；它治愈我们的心伤，也抚慰我们的心的折痕。可时间也最无情——再痛或者再爱的，都会被时间拿走；每一个人都会两手空空地消失；唯时间恒在，走向了新的历程。

（三）

而这一刻，只有几朵淡淡的香槟玫瑰安静地对着我。

一个人独在的时候，听得到时间，它簌簌落下，堆积在肩膀上。也可以说，这一刻，时间是凝固的。

我囿于自己的思维里。

独对的好处就在这里。坐着，为一个细微的光影、褶皱而感动。因而觉得世界是美的、真的。

认识一朵花、一片云，读一首诗，听一支曲......这些事都是同一种属性，比同人打交道简单。没有实际利益的索求，没有约束，不费神，也没有喜怒。

这也可能会被人看作是浪费时间，而在我，这种时间的堆积和凝固，恰恰是宝贵的，是对时间的珍惜。

久久呆坐，心思婉转。嗯，是的，延缘久未已，岁晚惜流光。

窗外纷乱，这大争之世有多少机遇和挑战，多少跌跌撞撞起起伏伏；而这一窗一隅在岁晚斜阳的笼罩下，只是平静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