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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奇案:毒妇害嫂杀侄女,家主信谗县令糊涂,好官终令恶妇伏法

 人之意 2022-06-28 发布于陕西

清朝乾隆年间,浙江宁波府慈溪县县城有一大户人家,户主陈涌金,早年经商,颇有资财。陈涌金有四子,除四子尚幼,其余三子皆已成人。长子天资慧敏,善理财,精于贸易,从父经商,厚有积蓄,可惜身体弱,加之常年行走奔波,未足“而立”之年便因病夭亡,遗下一女,名唤阿莲。

阿莲自小聪颖伶俐,活泼可爱,祖父及父母俱宠溺有加,视如珍宝。阿莲越长越美,出落得像花朵一般。只是因长期依娇恃宠成习,养成口快言苛、无遮无拦的脾性,因此遭了大难。

陈涌金次子陈雷也精于商业,兼谙医道,在杭州开有一家药铺,美中不足的是媳妇乐氏不贤。那乐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陈涌金的意思娶过来的。陈涌金信奉“丑妻近地家中宝”的说法,为使次子在外经商放心,有意选中了这位其貌不扬的儿媳。

乐氏虽长相丑陋,却是个不安分的女子。依仗丈夫常年在外,无人约束,平日里浓妆艳抹,走东串西,专爱与市井那些浮浪子弟勾眉递眼,嬉笑戏谑,不时还惹些花花草草的风流事,弄得名声败坏,邻里皆知。她不但为人轻浮,而且尤恋金帛,也颇有心计。这正是她后来生事的自然缘由。

乐氏生有一子,长得倒还顺眼,只是智力平庸,不过自小即对乐氏甚孝,凡乐氏指派,他言听计从,很得乐氏欢心。

乐氏早就打算将这个儿子过继给大伯,以便将来继承一份家业。大伯一死,乐氏更像获到至宝一般,三番五次给大嫂赵氏吹风,劝赵氏收认她的儿子为继子,说不但大嫂壮时可得个“眼前欢”,老来也能赡养有靠。

赵氏向来厌恶乐氏的品行作为,不愿与她多有牵扯,故每当乐氏提及此事时,赵氏都沉默不语,就是为了让乐氏自行打退这个念头。乐氏精头鬼脑,早已看出赵氏的态度,虽然心中不满,碍于无法相强,只得忍下,但是并不死心,依旧有的没的寻些个借口来串门,意在联络感情,伺机而行。

阿莲对乐氏也无好感,一日和乐氏吵了几句。自此,乐氏把赵氏母女恨得咬牙切齿,便再也不来往,每日在家诅咒不止。

时过一月,赵氏偶感风寒,病倒在床,一躺就是半年。陈涌金为治大儿媳妇的病,遍寻名医,吃过上百副药也未见其效。每日里由阿莲和三婶娘轮流服侍,陈涌金则到处打听偏方,又派人到杭州找次子陈雷,让他想想法子。

陈雷虽通医道,却医术庸常。他倒真是费尽心思先后为嫂子请了几位名医,但均未有效。后来辗转请到一位人称”神仙服”的老中医,他给赵氏切过脉,又看了看赵氏五官,便开了药,说道:“吃上十剂,保管病愈,如若不然。我从此不再行医。”

众人听了,俱各欢喜,陈涌金特意馈送一封颇为不薄的谢仪。待陈雷看过药方却连连叫苦,内中尽是些稀有难寻的药味。

那几日,陈氏全家都围着赵氏的病团团转,只有乐氏躲得老远,从不近前。她感到十分快意,有一种幸灾乐祸般的满足。陈涌金发觉乐氏如此态度,十分不满,便将她叫到上房责怪。乐氏十分乖觉,立即陪笑,又是捶背,又是斟茶,没等开口往下说,先自消去了老爷子的怒气。

陈涌金在这大家庭里最喜欢三个人,一是长子,老爷子认为他有乃父之风,只可惜过世太早。一是阿莲,她那种天真、泼辣、撒娇、亲昵,没一处不让他感到一种无可比拟的天伦之乐。再就是乐氏,以他的观念和阅历,本应该看不惯乐氏的作派,可事情偏偏相反,自从夫人作吉以后,陈涌金并未再续弦,及至老来,才生出某种孤独之感,似乎只有从乐氏身上才得到了一定的精神补偿。当然,以他受的教育,对儿媳的非分之想是不会有的。那种念头闪一闪,于他都视为耻辱。可是,那股掩在威严与不苟言笑之后的特殊心理,他虽从未露过半分,却结结实实又极其微妙地存在着。这便是他喜欢乃至偏袒乐氏的实在原因。

当赵氏吃了“神仙服”开出的药后,沉重的病情竟大见转机, 赵氏的好转在陈家老老少少中,都视为一桩喜事,唯有乐氏仿佛百针刺身,睡也难寝。全家上下为赵氏操劳的气氛,更使她妒火中烧,并很快地烧炼成为一腔仇恨,她觉着赵氏的存在即是自己的炼狱。

几天后,乐氏竟主动地打破了半年不相往来的僵局。她三天两头便来探询一番,还带上些参茸、银耳之类珍贵朴品,临走总忘不了叮嘱多多保重的一类话。阿莲侍奉母亲, 日不离身旁,虽见着了这一幕幕,却看不惯乐氏的虚情假意,不时冷冷地插上几句话,让乐氏下不得台。

一天,她路过厨房,目光落在桌上的几副药上,便冲了上去,要将药丢掉。当那混合着酸辛苦呛的中药味钻进乐氏鼻孔的一刹那,她又改了主意。

傍黑时分,乐氏笑容可掬地将药送到赵氏病榻前,祝贺赵氏康复在望,道:“这五副吃完,就可以满县城逛了,到时候我陪大嫂吃遍县城的馆子。”说罢,就动手去为赵氏煎药。阿莲夺过药壶,细声慢语道:“不敢劳驾二婶娘,要是累坏了身子,我们可担待不起。”乐氏也不再说什么,又陪赵氏闲说了一会,便告辞去了。

阿猫将熬好的药汁捧到赵氏面前,劝赵氏趁热服下。热腾腾的药气混合着一股苦味和怪怪的香味,在房里飘绕,赵氏迟迟疑疑地端着药盅,半晌没喝,对阿猫说:“今天的药为何与往日不同,苦里透着一分香气,是不是添改了药方?”阿猫道:“我看还是先前的几味药,并没有加减。”赵氏一饮而尽。喝过稍歇,觉得比前几日又轻快了几分,且生出一种往日少有的兴奋,总想多说会子话。阿莲见了,自然是十分高兴。

药是苦的,赵氏每端起药盅总是迟迟疑疑,少不得被阿莲劝上几句才肯喝下。但吃这五副药时,情形却有了变化:每喝一副以后,她都感到十分舒服,这种舒服的感觉形容不出来。每副分两次喝,赵氏喝完一次居然盼着快点喝下次。全家都知道赵氏这是盼病好心切,阿莲比别人多一层欣慰:赵氏吃药不再用她劝了,省却了不少口舌。

服第五副药时,陈涌金携三子、子媳、幼子及家中雇佣的一干人等也都赶来探望。阿莲催促赵氏快喝,生怕错过良辰吉刻一般。赵氏扫望众人一眼,一口气把药喝完。没过一会儿,哈欠连连,极欲睡去。陈涌金见此情形,道是赵氏乏了,命大家各自回去安歇,待明日放亮,都来看视,中午设团聚宴,庆贺赵氏痊愈。

第二天早上,当阿莲看望赵氏时,赵氏安详地仰卧在床上,脸色显得苍白,透出一股森然冷气。阿莲喊了半天,赵氏仍一理不理。这时阿猫才觉出异样,连声惊叫。众人闻听,蜂拥而入。陈涌金经营药材,粗通医理,把过赵氏脉后长叹一声:“人,不行了。”众人听罢,都怔住在那里,活如一群木雕。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如入云里雾中。短暂的沉默后,阿莲放声哭嚎。

“高宏通,快去请郎中,看有没有法子。”陈涌金发了话,那个叫高宏通的年轻仆人连忙分开众人,跑了出去。

不一会,高宏通领了县城郎中进来,把过脉,道:“人是完了。依我看是积劳积郁成痍,医药怕早已是无力回春的了。”说罢,领过酬金告退而击。

“娘啊,你死得不明不白啊!眼看就要好了,不能死去的,不能!定是什么人给下了毒!”阿莲哭喊道。

陈涌金厉声道:“不要混说!老陈家没有那种人。我看这孩子是糊涂了。”遂吩咐送选阿莲回房去。

众人方才要搀扶,阿莲猛地一下子推开众人,大声说道:“就是有人要害她!平日里甜哥蜜姐,猫哭老鼠,心里把我娘看作眼中钉、肉中刺。难怪这些日子这般殷勤,以前为何连门都不踏进一步?害死我娘的人不得好死!”

陈涌金大怒,大声呵斥道:“还不住口!”

“我不能住口,就是不能!你不要偏袒那个婆娘。药是她送来的,我煎药时她总是围前围后, 一反常态。不信叫她来问问,看她敢承认不?”

众人虽然平日也看不惯乐氏,且知道乐氏与大嫂不睦,总是对大嫂怨气冲天;但无凭无据,又不见有中毒症状,倒也不太敢相信定是乐氏所为,于是七劝八劝,终于将阿莲连拉带拽地送回她的卧室。

陈涌金一边安慰乐氏,一边派人发送赵氏的一干事宜。陈府上下忙忙乱乱又悲悲戚戚地折腾了七天,终于送赵氏入土为安,才算静了下来。

这乐氏怀恨在心,一天她找到陈涌金。进了屋内,乐氏命仆人退下,低声道:“阿莲说你……说你'扒灰’……”

“我却不信她会说出这等混帐话来。今天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不清楚,我定不轻饶你!”老爷子开始发火了。

乐氏见状,暗中大喜,道:“前些日子我去大嫂那里探病,路过屋后花园,见阿莲正与高宏通在一处打闹。她对高宏通又是抱又是亲,真是不堪入目。只听高宏通道:别教人看见,晚上再说。你爷爷若发现,那还得了。小蹄子说,这才说差了呢!老爷子一辈子在外经商,勾栏瓦舍的还能少去?就说眼下吧,老爷子在家也是扒灰的好手,没见他跟我二婶娘?……我听这么一说,臊得恨不能钻进地缝去。”

尽管乐氏说得理直气壮,陈涌金也确乎恼怒之极,但是他仍然要刨根问底,不由提高了声音怒向乐氏:“为何早不说,迟不说,你们婶侄间闹起干戈来才讲?”

“我哪里敢说?你平日宠溺孙女,我哪敢说啊!”乐氏说罢,竟哭了起来,其伤心之态,仿佛在为事实做注脚。

陈涌金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大喝一声:“来人,把阿莲那丫头给我叫来!”

仆人忙去唤阿莲,边走边大致转述了老爷与乐氏的谈话内容。因为平日里仆人也看不惯乐氏骄横轻浮,自然也要在乐氏身上添些酱醋。

阿莲不听则已,一听怒气冲天而发,进得大厅,直问陈涌金:“找我何事?这个婆娘又告什么御状了?你信我还是信她?”

阿莲的连珠炮似的发问,加上指手画脚,若在平时,陈涌金都当成一乐,觉得率真好玩,今日才发现这丫头变得这般顽蛮。他指着阿莲厉声喝道:“还不住口!我且问你,某日在后花园你跟高宏通那厮说过什么?从实说来!”

阿莲从未见过爷爷这般对待自己,立刻涌出一阵反抗情绪。依仗平日的娇宠,她并没把这种疾言厉色放在心上,偏要反着事实搞恶作剧,故意气气爷爷,也给乐氏一个示威:“我说了,说这个婆娘勾引爷爷,爷爷扒了她的灰。”

陈涌金亲耳听阿莲这一讲,气往上撞,恰如疯了一般,令家人递过竹板,便没头没脑地朝阿莲打去。阿莲只管躲闪遮拦,大呼小叫,却不赎嘴,连连大喊:“扒灰,扒灰,就是扒灰……”,陈涌金见阿莲当着众人大骂,便越加发狠地打了起来,直到阿莲满身是血倒在地上,才猛地罢了手。

阿莲被抬回卧室,郎中又是针灸,又是敷药,摆弄了一个时辰,方才苏醒过来。她被众人拥着喝了口热汤,稳了稳神,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下,嘴里还不时囫囵地说着:“气死我也。我跟你没完。”

见阿莲已无危险,众人俱各归去,只留下三婶娘睡在外屋照看。

次日清晨,三婶娘发现阿莲死了,枕被凌乱,身形扭曲,脸上一副痛苦的神情,骇得三婶娘惊叫:“快来人,阿莲死了!”

“阿莲被老爷子打死了!”消息很快传遍陈家大院。陈涌金闻报惊慌不已,沮丧不已,他没料到这一怒竟出了人命!当他亲眼看到阿莲死时的恐怖惨状,几乎不能自持。

待稍微镇定下来,他厉声吩咐任何人不得声张,不许往外乱讲,我自会处理。他命人买棺置裹,准备发丧,自己却蹩进居室,屏开众人,独自在房内踱起步来。

乐氏不慌不忙地走进,直言道:“爹爹不必犯难,阿莲虽然是给打死了,可那是事出有因。”

陈涌金一时没转开道理,问:“有什么原因?”

乐氏道:“爹爹怎么就忘了呢?不是因她与高宏通的奸情泄露,你责打阿莲,手重误伤致死的吗?”

乐氏的话提醒了陈涌金,他于是想起那天乐氏所言花园之事,遂问:“他二人究竟有无奸情?”

乐氏道:“不如将计就计,买得高宏通承认,打发他回家罢了。如此,只落个误伤人命,便无大碍了。”

陈涌金道:“只好如此了。”二人在说话,人报陈涌金的妹丈过府走动,陈涌金命人请进。

陈涌金的妹丈姓叶名岩,是个酒徒,不时到陈府寻些接济,相处倒也不错。听陈涌金讲过眼下愁事,觉得借机报答的时刻到了,便献上一汁,与乐氏恰巧不谋而合。乐氏插言道:“此计甚妙,何不请叶公为之斡旋。”叶岩欣然允诺,自告奋勇去找高宏通。

在叶岩软硬皆施下,高宏通只得承担了不誉,被陈涌金当众责打二十鞭,携着银两含泪回到下房。

这一切都做完,陈涌金邀同地保一起到县衙自首。

慈溪县令黄兆云带人验过阿莲尸身,审过高宏通,问过陈家有关人,认定陈涌金确系因阿莲与高宏通奸情暴露责打孙女重伤致死。下判时,仅罚银五百两,责令遣退高宏通,今后对家下多加训教,便了结此案,具文上报。黄兆云念及陈家历来和平守法,又在本城商界有相当名望,也是有意开脱。胨涌金也自知该如何示谢, 一场风波遂平安而西。

没有不透风的墙,陈家阿莲母女接连神秘地死去,县城舆论沸沸扬扬,而后传到了宁波知府衙门。知府在阅卷时也感到破绽颇多.便派同知许大人赴慈溪县复查此案。

许大人来到慈溪,明察暗访了好几天,也了解了一定的情况。一天中午时分,在一家号为天然居的小饭馆,要了一些小菜,吃了起来。

这小馆虽不大,但十分整洁,几个市井之徒在邻座饮酒。但听得座中一入朝刚刚踏进门坎的一瘦高个子喊道:“叶二爷来啦?这边坐。”

瘦高个像个得胜的英雄,虽然走路有些趔趄,神态却十分自得,他环视一下四周,提高了调门:“今天二爷请客。店家,上好酒,弟兄们来个一醉方休。”

酒徒们个个雀跃,让出了中间的座位。当中的一个说:“看样子,碰上好事了吧,又是你妻兄赏钱了吧?”

“好事?差点掉脑袋!若不是叶二爷我献计,成全了他陈涌金,此时怕早就蹲了大狱!”自称叶二爷的瘦高个越喝越兴奋,眼里闪着光,不管不顾地大声炫耀着。

许大人听着,心中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上夫”,一个计策立即涌出心来。

待那桌人酒过三巡,小鸥过去和叶二爷套起近乎来。两人来到雅间,许大人道:“方才听二爷说要做买卖,在下正有一批俏货要出手,看二爷有没有兴趣。”

叶二爷听着顺耳,又连饮数杯,便张开大口,吹起牛来:“许爷,我也不是……吹……,我要是做买卖,保管……只赚不赔。”

许大人问道:“这是为何?”

“许爷不是本地人,可能不知道陈涌金。他是我妻兄,是此间有名的大财主。有他撑腰,你想……我……我能亏吗?我救了他……他一命,或者,换句话说,他的把柄……握在我手里,弄不顺,他吃不了兜着走。你……你想……,他的钱还能不随便我……我用吗?”

许大人又斟了一杯给叶二爷,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问道:“这我就更不明白了,他财大气粗,怎么会听你摆布呢?”

“反正你也是个外人,我就告诉你,他打死了亲孙女,这是人命关……关天,不死也得扒……扒层皮。我给他出……出一计,让他说是孙女与仆人高宏通有奸情……奸情暴露了……进行教训,手重了,打伤了,流血过多了,……就死了……”,叶二爷夹了一口菜,说:“妙计,妙计啊……”。

小鸥见他已经有十分醉意,便不再劝酒,又问:“阿莲与高宏通真有奸情?”

“那是编的……编的。”

“既是编的,高宏通定是不认,你如其奈何?”

“他认,认了。给钱谁不认?”说罢昏昏欲睡,许大人忙唤酒保给他灌醒酒汤,并付了酒钱。又赏了酒保一些碎银。嘱他将叶二爷送回家去,便径自去县令了。

许大人到了县衙,见过县令,忙令随行书吏行官文,按县令提供的住址,连夜派人到高宏通居住的乡下,传讯高宏通。

天将亮时,高宏通传到,许大人在二堂询问有关“与阿莲奸情”一节。衙差一到,高宏通即知事发,带上叶岩转交的三百两银子,随衙差来到县城,将叶岩如何威胁利诱,自己如何违心承担原本子虚乌有的罪名,一一讲了出来。

许大人见高宏通忠厚老实,便又问及赵氏之死:“你没发现有疑点吗?”

“小人只见大奶奶脸色灰暗,不似前几日满面红润。后来听二老爷说,方子没有错,药也没有毛病,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再想想,吃'神仙服’的前后有何可疑之处。譬如说,谁抓的药,谁煎的药,谁喂的药,吃过药以后有什么表情,最后一副药吃过后反应如何。”

经这一问,高宏通似乎开了些窍,忙道:“药是二老爷抓的,但最后五副是二奶奶送过来的。这五副药,一副比一副见效。大奶奶吃过,常常显得十分兴奋,话也多了,心情特别好,甚至吃完一副就盼着吃下一副。吃最后一副药,大家都去了,以为这副药吃过,大奶奶就彻底好了。可那次吃过,大奶奶却没兴奋,一个劲地打哈欠,很快睡了,大家都觉得有点扫兴似的。谁知第二天就……”,说到这里,高宏通不由掉了泪。

许大人安慰道:“小哥,先莫哭。我再问你,阿莲究竟是不是你们老主人打死的?你要实说。”

高宏通道:“我家老主人责打阿莲,实有其事,但据说是因为阿莲对老主人大不敬。老主人一向偏爱二奶奶,这是大家都心知而不言的。但至于说'扒灰’,倒不见得有。阿莲虽然说了,但那是故意使性子气老主人的。听人说,因为二奶奶告状说阿莲对别人这样讲的,阿莲听了十分生气,便生出这个法子,故意承认自己讲了'扒灰’的话——那阿莲平日任性娇宠惯了,这类'出格’的恶作剧我们都见惯了。只是不知为什么,老主人反倒当真,竟下了狠手。”

许大人已经从高宏通的叙述里,听出了些门道,便接着问道:“阿莲是否当场打死的?”

“不是的。听三奶奶说,三更时喊了一声,就没再闹。不想第二天便死了。对了,三奶奶事后还对我们说过,那天正要睡着,觉着身边掠过一缕风,像是什么东西匆匆走过,紧接听到喊声。后来因为熬得太疲倦了,见没了动静,以为自己是疑神疑鬼,便没进去看。”

许大人问到这里,不再说什么,只吩咐高宏通这几天在官驿住下,审完便送他回乡。高宏通无奈,只得允诺。

次日命县令点齐三班衙役,传唤有关人等,在堂外候问。不足半个时辰,有关人等传唤俱齐,一声“升堂!”三班衙役分列大堂两边,一干刑具摆放堂中。还没用刑,叶岩、陈涌金就把他所知的都老老实实招了出来,井当堂画了押。但乐氏不承认下毒害死赵氏,许大人只得吩咐将陈涌金、叶岩、乐氏暂时收监候审,其余人等,各自回家,随时听候传唤,便下令退堂。

经几天私访与过堂,许大人觉得阿莲之死和赵氏之死都有疑点,且都与乐氏有关,但证据俱为不足,断不易服人,看来势必开棺验尸方可能有重大突破。又想,即使验尸可证是他杀,如何证明足乐氏所为?对此,他感到还无把握。

次日许大人和县令带人来阿莲母女墓前,命人验尸。验毕,差人道:“外伤验毕,虽伤多处,并无要害处损伤。是否验内伤。”许夫人略作沉吟,道 “验。”差人验了一会,突然大声报验:“上腭上方有一铁钉钉帽!”在场众人大吃一惊。差人用钳将铁钉用力拨出,只见那铁钉长三寸许,钉身俱已生锈,明晰可见黑色血斑。许大人闻报, 一块石头落了地:阿莲之死谜底终于揭开了。

许大人又下令验赵氏尸身,差人见赵氏满脸土灰色,且灰里透黑。请示过后,又剖开腹腔,见五脏俱呈黑色,连骨头也都变黑,又剖开胃脏,见有未完全消化的大烟膏。遂报:“死者系食用过量烟膏而亡。”断词一出,又是一阵轰动。许夫人想起高宏通说的有关赵氏死前情形,心里已明白。

次日升堂,格外庄重。衙外早是人山人海,跷足引颈,熙熙攘攘。

许大人喊:“带乐氏。”乐氏被两个役差押上正堂。在证据和刑罚之下,乐氏终于招了。于是把如何与赵氏母女结怨,如何给赵氏下毒,如何借刀杀人,杀人目的未遂后又如何夜入阿猫卧室用钉穿脑,如何造成陈涌金打人致死的舆论与假象,如何授计收买高宏通,又如何把叶岩推向前台而自己溜走,一一招过。

一场杀人疑案至此告破,许大人将复审结果上报知府大人。知府依律判杀人犯乐氏斩立决;陈涌金因伤人而贿买假证,判二年徒刑杖责七十;叶岩唆使且执行贿买假证,判一年徒刑杖责六十;黄县令玩忽职守,着即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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