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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说三国:二三六 曹叡治国

 秦时汉唐 2022-06-29 发布于重庆

注:这一节及其后部分章节主要介绍曹叡治理国政的一些事,其中引用的君臣之间一些问答辩论,篇幅较长,没兴趣的可以跳过。

诸葛亮去世后,蜀、吴两国都消停了一阵子,三个国家暂时相安无事。

魏青龙三年(235年)正月初八,魏明帝曹叡任命大将军司马懿为太尉。

魏明帝曹叡热衷于土木建筑工程,兴建了许昌宫,又修复洛阳宫,建起昭阳太极殿,筑总章观,观高十余丈。

为完成这些工程,魏朝廷在各地不停地征调劳役,造成青壮年劳力缺乏,农桑之事几乎停顿。

司空陈群上书说:“古代大禹承继尧、虞的昌盛基业,还是居住低矮的宫室,身穿粗劣的衣服,何况如今正是战乱之后,人口很少,不及汉文帝、汉景帝之时的一个大郡。加之边疆战事不断,将士劳累辛苦,如果出现水灾、旱灾,就会引起全国性的忧患。以前刘备从成都出发到白水,沿途大建居室馆所,耗费大量人力,太祖就说他这样会使民众疲惫。而今中原大用民力,也正是吴国、西蜀所希望的,这是关系国家安危的关键问题,愿陛下好好考虑。”

曹叡答道:“帝王之业和帝王宫殿,应该并行建立,消灭敌人之后,应该罢兵防守,怎么可以再大兴劳役呢?就像萧何当年整修未央宫一样,这本该是你的职责。”

陈群反驳说:“与汉高祖争夺天下的只有项羽一个,项羽被灭,而宫室都被烧毁,所以萧何修建了武器库、粮库,都是紧急需要,就算是这样,高祖还气冲冲地责怪萧何,说他修建得过于华丽了。而今吴、蜀两国还未平定,实在不应与古代等同并论。人们要想满足私欲,没有找不到借口的,何况帝王所想,更是没有人敢于违抗。陛下以前想要拆毁武器库,说是不得不拆毁,后来打算重新设置,又说不可不设置。如果你一定要兴建什么,不是臣下几句话就能改变的,而你能断然回心转意,也并非是臣下的力量所能达到的。汉明帝打算修建德阳殿,钟离意直言规劝,就采纳了他的意见。后来,钟离意死后,汉明帝又重新兴建,待宫殿建成,对群臣说:'如果钟离尚书还在,此殿就建不成了。’作为帝王,怎么可以只怕一个人?应该一切为百姓考虑。当然,我比钟离意差远了,估计陛下不会听取我的任何意见。”

曹叡听他这么说,稍微减省了些费用。

曹叡宠信嫔妃、美女,宫中女官的官位和俸禄都比照文武百官的标准,后宫贵人、宫女有千人,从中挑选出读书识字可以信赖的六人任为女尚书,由她们审查没有经过尚书省直接上奏的奏章,分门别类进行处理,觉得不错的就准奏。

廷尉高柔上书,反对大兴土木,说:“吴、蜀这两个敌人奸诈狡猾,暗中偷偷地练兵习武,谋划挑动战事,毫无停止之意。我们应招集训练将士,修缮整治兵器铠甲,作好一切迎战准备。而近来修造宫殿,上上下下不胜劳役之苦,如果让吴、蜀了解了虚实,就会合谋,再次一同来拼死,实在不能忽视啊。过去汉文帝悯惜资财,从不营造小小的台榭供自己娱乐,霍去病忧虑匈奴的祸害,没有闲暇来考虑修建府第。何况如今所损失的并不只是百两黄金这样的小费用,所忧患的也并不只是北狄这样的小祸害呀。可以简单装修好已建的宫殿,用来举行朝会和宴会。让修造者回去务农。等吴、蜀平定了,再逐渐地修缮。”

他又劝诫曹叡,建议他精简后宫,专心育子,以解决后嗣不继问题,说:“过去轩辕因为有二十五个儿子,帝位才能传之久远,周王室因为有四十个姬姓诸侯国,所以周朝的年代很长。陛下聪慧贤达,深究事物的义理和人的本性,而近来皇子接连夭折,又没有感应生儿子的祥兆。百官们无不抑郁悲伤。按照《周礼》上所说,作为天子,后妃以下有一百二十人,嫔嫱已经很多了。我听说如今后宫后妃嫔嫱的数目,或许还超过这个数,皇上后嗣不昌盛,恐怕就是这个原因。我认为可以好好地选择美女,以满足妃嫔的数目,把其余全部送回家。育精养神,专心静气地生养皇子。这样的话,子孙众多的征兆就会来临。”

魏明帝答复说:“我知道你忠诚老实,内心牵挂着王室,常常能够直言无隐,其他事也已知道了。”

魏国的法规对狩猎规定得极其严厉,凡杀死皇家禁地内麋鹿的人,要处以死刑,没收财产,对发现并告发的人,给以重赏。

高柔又上书说:“近年来,百姓被征调从事各种劳役,田间劳作的人已经减少,再加上严禁狩猎的法律,导致一群群的麋鹿有时暴性发作,贪吃毁坏地里的嫩苗,处处为害,损害庄稼不计其数。百姓虽然设置篱笆等进行防备,但力量不够,防不胜防。特别是荥阳附近地区,周围数百里,年年几乎没有收成。而今天下创造的财富很少,麋鹿又造成这么多的损失,如果突然爆发战争,需要动员兵役,或者遇到灾荒,颗粒不收,将没有办法应付。请陛下对待民间宽松一些,尽快解除禁猎令,准许民众捉捕麋鹿,百姓有了长久的接济,那就没有谁会不高兴了。”

曹叡又想铲平北芒山顶,在上面建造台观,以便远望孟津。

卫尉辛毗规劝说:“天地自然,本就是高的高低的低。现在要反其道而行,那是违背天理。加之耗费人工,民众已无力承担。如果河水暴涨,发生洪涝灾害时,丘陵都被夷为了平地,那靠什么抵御洪水呢?”

曹叡这才作罢。

少府杨阜也上书劝诫,请求曹叡减少工程,厉行节俭,说:“陛下承继武皇帝开拓的帝王大业,保持文皇帝一贯遵循的方向,实在应该向古代圣贤的治世看齐,总观各朝末世放荡的弊政。假如汉桓帝、汉灵帝不废驰汉高祖的法令制度,不破坏汉文帝、汉景帝的谦恭节俭,太祖虽有神武之威,哪有机会施展,而陛下又怎么能够处在至尊地位呢?而今吴、蜀两国还没平定,军队在外戍边,修缮整治工程这么多,请陛下务必简约节省。”

曹叡下诏对他的意见表示称赞。

杨阜又上书说:“尧帝推崇简陋的茅屋,万国安居,大禹居住低矮的宫室,天下乐业。到了商朝和周朝,殿堂堂基不过高三尺,宽只能容纳九张席子而已。夏桀用玉石建造居室,用象牙装饰走廊,商纣建造倾宫、鹿台,因而断送了王朝大业。楚灵王因修筑章华台而身遭大祸,秦始皇修建阿房宫,传位二世即归灭亡。如果不估量民力的极限,只为满足自己耳目的享受,没有哪一个不灭亡的。陛下应当以尧、舜、禹、商汤、文王、武王为榜样,以夏桀、殷纣、楚灵王、秦始皇的教训为鉴戒,如果只是贪图自己闲暇安逸,只关心宫殿台阁的修饰,就一定会发生朝廷颠覆、国家灭亡的灾祸。君王好比是头脑,大臣好比是四肢,生死与共,利害相同。我虽然愚蠢胆怯,岂敢忘记诤臣的大义,言辞不激切,便不足以感动陛下。陛下如不体察我的进言,恐怕皇祖、先帝创建的大业将坠落在地。即使我以此身死,但只要能于事有万分之一的补救,那我死去了也如同活着。谨敲击棺木,沐浴更衣,听候诛杀。”

曹叡见了奏章,被他的忠言感动,亲笔写诏回答。

有一次,杨阜看到曹叡头戴便帽,身穿淡青色短袖绸衫,衣着随意,就问曹叡:“你穿的这身服装,是符合哪一种礼制呢?”

曹叡被呛得没有言语。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在杨阜面前穿这些不符合礼制规定的服装了。

杨阜又准备上书,打算减去宫女中那些不被皇帝宠幸的人,于是召来御府吏员,询问后宫人数。

吏员遵守原有的规定,回答说:“这是宫中的秘密,不能泄漏。”

杨阜大怒,责打他一百棍,数落他说:“国家对九卿没有秘密,反而对小吏有什么秘密吗?”

曹叡听说这事,更加惧惮杨阜。

散骑常侍蒋济上书说:“从前勾践鼓励生育,准备国家征用,燕昭王抚慰疾病贫苦的人民,是打算报仇雪耻,所以能以弱小的燕国战胜强大的齐国,贫穷的越国消灭了强劲的吴国。如今吴、蜀两敌强盛,陛下在位时不能翦除,将为后代百世所谴责。凭着陛下圣明神武的韬略,舍弃那些可以缓办的事情,一心一意讨伐敌人,我认为没有什么难办的。”

中书侍郎王基也上书说:“我听说古人用水比喻人民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颜渊说:'东野子驾车,马力已经用尽了,但仍不停地向前驱赶,终将毁掉马匹。’如今劳役辛苦,男女分离,希望陛下深察东野子驾车的弊病,留意舟水关系的比喻,让奔跑的马匹在力气还没用尽时得到休息,在人民还没困竭时减省力役。从前汉朝取得天下,到文帝时只有同姓诸侯,可是贾谊仍然忧虑地说:'把火苗放在柴堆下面而睡其上,还认为是平安。’如今贼寇未灭,猛将拥兵自重,如果限制约束他们,就无法应付敌人,但长此下去,造成尾大不掉,又会给子孙留下隐患。当此国家盛明之时,还不全力除害,如果将来子孙不强,必定是国家的忧患。假使贾谊复活,一定比从前感受更加深切。”

可惜曹叡都不采纳。

殿中监监督营造宫室,擅自拘捕兰台令史。

右仆射卫臻认为殿中监违法,奏请查办。

曹叡颁诏说:“宫殿不能完工,才是我最关心的。你推究查办此事,到底是为什么呢?”

卫臻说:“古代有禁止官吏互相侵犯职权的法规,不是厌恶他们勤于办事,而是因为收效小而破坏大。我每次检查校事的工作,都有同类毛病,如果再对此放纵,我恐怕各部门马上就要越职越权,以至王权衰颓了。”

尚书孙礼坚持请求停止劳役。

曹叡下诏说:“敬佩并接受你的正直之言。”

于是催促有关部门,把民夫遣返回家。

但监工官吏又上奏,请求多留民夫一个月,以便使工程完结。

孙礼得知这个情况,就径直来到工地上,也不再重新上奏,直接宣称皇帝颁布有诏书,命令马上遣返民工。

曹叡对孙礼的做法感到新奇,也就没有责怪。

对于群臣的直言进谏,曹叡虽然不能全部采用,却都能宽容他们。

曹叡大兴土木,派人取回长安大钟。

散骑常侍高堂隆急忙上疏劝止,说:“从前周景王不沿遵文王和武王的德行,不理会周公旦的制度,既铸造了大钱,又建造大钟。单穆公劝谏也不听,泠州鸠批评也不理会,迷途不返,周朝国运因此而衰弱,这些都记录在史,作为永久的借鉴。但是,今天一些小人,喜欢叙说秦汉的奢侈靡丽的生活,用以迷惑你,求取大钟这样的亡国之器,劳民费时,有伤于德政,这是自取亡国,并不是振兴礼乐、确保神明美好的途径。”

一天,曹叡巡视上方,高堂隆与散骑常侍卞兰(曹操卞夫人弟弟卞秉之子)从行。

曹叡把高堂隆的上表交给卞兰,想为难高堂隆,说:“兴衰在于政治,跟音乐有什么关系?政治之退化,怎么能是钟的罪过呢?”

高堂隆不慌不忙地回答说:“礼和乐是政治生活的大事。所以箫韶演奏九次以后,凤凰飞来,擂鼓六遍,天神下降,政治所以稳定,刑法得以实施。这是和顺的最好例证。新声弥漫,商辛陨命,大钟铸成,周景王衰败,都起因于此,怎么说与政治的兴衰不相关联呢?你的一举一动都要记载在史书中,这是历来的规则,如果你的行为不合常道,怎么向后人作出表率呢?圣王愿意听取下人批评他的缺点,这是劝规补过的正途。忠臣愿意尽心尽职,所以才能为了君王而奋不顾身地劝谏。”

曹叡认为他说得有理。

后来,高堂隆迁任侍中,兼领太史令。

高堂隆因善占天象,博学多闻,被曹叡授以推校《太和历》的重任。

七月,洛阳崇华殿遭火灾,曹叡下诏问高堂隆:“这是什么灾祸呢?按礼节,该有祈禳之义吗?”

高堂隆说:“所有的灾祸,都是向人们展示诫告。只有修行礼义与品德,才能战胜灾祸。《易传》说:'上不节俭,下也不会节俭,所以会引来大火。’又说:'如果君王大修高台,天火作灾。’这是因为君长只知道修缮宫室,不知道百姓的困苦,所以上天应之以干旱,火灾从高殿而起。上天提出鉴诫,通过灾异告诫陛下,陛下应该尊崇人道,爱惜民力,以顺天意。从前,太戊时桑谷生在朝廷,武丁时有雊雉落在鼎器上。他们都视之为灾异,感到恐惧,进而修治德政。三年以后,远方的部落也来朝贡,所以称他们为中宗、高宗。这是前代明鉴。今考古书,凡是灾异发生,都通过燃烧宫室为诫鉴。但今天所以要大兴宫室,是因为后宫人数太多啊。应当只留下那些有才德的人,按照周朝的制度,其余的都应当放出宫去。这也是祖己之所以要训导高宗,而高宗之所以流誉久远的根本原因。”

曹叡反问高堂隆:“可我听说汉武帝时,柏梁台发生火灾,武帝大修宫殿来镇灾,这是为什么呢?”

高堂隆说:“我听说西汉柏梁台火灾之后,越国有巫者出个主意,应修建宫室压它,所以修建了建章宫,以压火祥。这是夷越巫者的计谋,决不是出自圣贤的训导。《五行志》曰:'柏梁台火灾,其后有江充巫惑卫太子事发生。’如果按照《五行志》的记载,越国巫者劝汉武帝修建章宫以压火灾,并没有起作用。孔子说:'灾异按类与人们的行为相感应,人神相感,用以惩戒君主。’因此圣贤往往见灾异就躬身自责,修养道德。当今应停止民役。宫室制度,应从俭约为好,只要能抵御风雨,能讲求礼仪就行了。清扫一下灾祸发生的地方,不再于此地建造宫殿,萐莆、嘉禾一定会生长此地,用来报应陛下虔诚恭谨的品德。怎么能让百姓疲劳,让国库空竭呢?这样做,并不能使天降祥瑞,也不会让外人心服的啊。”

曹叡于是颁诏重新修建崇华殿,开渠引水流过九龙殿前,用玉石砌成水井,用彩缎包裹井栏,水从玉雕蟾蜍的口中流入,再从玉雕神龙的口中吐出。

又命博士马钧制作司南车,制作百戏车,以水为动力,以机械木轮为传动装置,使木偶可以自动表演,构思十分巧妙。

当时郡国出现了九龙,于是把崇华殿改名为九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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