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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石的诗

 置身于宁静 2022-06-30 发布于浙江
 

新坟

 

 

我想,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在肩窝的海盐上,从

舌尖微卷着交换的电流的失真。

 

好几代人,遭遇这星球上

太糟糕的事,我们极其

微弱,但依然坚持把关联完成。

 

老虎凳。绳索。胎记。炎症。

衙门比浸润的恶更进一步,

书写一个国度,橡皮擦用去数吨。

 

一直摩挲我,自太初有道

道,可道,非常道等句子里,

流出半坡青李子,升起一湖鹅鸣。

 

黄色窗帘悬垂城中村拆卸中

惊恐的几何,街巷耳廓,

微锁的汽油味铺开波浪状我们。

 

但我,要从你身上拥抱出一个

异族少女,长着火花眼睛,

背靠背牵手,打量那荆棘的新坟。

 

201886

 

 

 

对句

 

 

打开暴君结局的合理方式是?

 

“他们捆绑住他的手脚,

把他摔在地上,痛打他,

在荆棘丛中划扯他的皮肉,

撕挂成碎片,把他扔进塔耳塔罗斯。”

(乔治·塞菲里斯)

 

“我得仔细研究一下地狱。

祖先对此说得潦草,没像观星

那样精确分层。要配得上他,

得用一种切割器补充好地狱的视力。”

(东方无名樵夫)

 

2018727

 

 

 

春宵

 

 

1

 

你颇有阅历,可随时邀请

绿犄角的迷途者缝制身上的湖水。

 

枝枝默语、透明的松针,

薄薄皮肤下游弋。

 

它们射向饥饿中“善”的不同窗口,

仿佛不朽,问些荡漾的问题。

 

而通过卷舌伪装波纹的扩音器,

将被允诺看护这皮囊之新;

 

云端,监控数据半弯着腰,

横躺的孤眸,一块风中发蓝的冰。

 

2

 

给魔鬼的英雄气度抹点黑,

这行为,有必要借点纯洁来掩饰,

仿佛时机与暗道串通好了的。

 

暗自吹灰的柳丝有看不见的

湿鼻头,此刻,如果还

有点冷,那说明爆睛之事将要发生:

 

晨昏易装的少女,特别适合

飞智能泡泡,再譬如,

龙换气,晚霞,滴下传奇的淤泥。

 

3

 

玉兰吐白,团身油脂,椭球形状则卷绕了春饼。

 

朋友们,嗬,朋友们,快来吧,

削了发,赶赴聚会,恢复一小滴青山秩序。

 

我们皆不善饮,口渴就在舌根处

搁一粒海盐;荆棘丛知晓

比自己高明的人,造访过波浪状的这里——

 

但咸水的舌头也认识几个汉字,

其透明瓣膜,快递给

风面浪起的眼形分枝晦涩尖利的争吵:

亲们欢天喜地!聚会的农家乐,名“蒙氏叫花鸡”。

 

4

 

大概没人,能数出一个夜晚

你的梦与梦之间,有多少缝隙?

我也不明白,上一刻之我,

怎么一个跨步,就到了此时此处。

 

你,习惯把一个一个石子,

堆垒成圆锥形,摆放在

丝蓝水雾浸润、颤摇的大书桌上,

希望这空间,隐开细小螺旋。

 

人的一生,总会有些曲折,

夜,递来养心者的吸管。

就算看不清,也总可从眼角

吮吸出一溜烟喜鹊、一粒粒海盐。

 

永恒寒冷,数字表情模糊。

当偏振光从卧室薄薄的星轨

旋身归来,花纹刻在了你手臂上——

爱,映在无形开出的枝条上。

 

如果是春宵呢?融化掉的

事物,比缝隙更为逍遥。我们

信任银河边缘咕咕鸣叫的水鸟,

你我的神秘友谊,有多少,算多少!

 

20182

 

 

 

对自恋者生日的形而上批判

 

 

生日。危崖入流水的管弦乐。

 

你得有复数的身躯。

悬停的。铜管的。

 

请分身一桌抛掷礼帽的餐具。

谁在揉弦,石膏像斜睇

淌出个大我又分分钟“翻船”的你?

 

 

 

(阴历)

 

早晨起来,觉得瞳眸上又有

细碎的鳞片。亘古的

无物,新生的傲慢,心物

纠缠中吞吐着,舔舐墙角亮斑

晦涩的甜。光,依然是

可信赖的朋友:自窗缝处,

放射着,照耀我拐进厨房,

为自己准备一顿早餐。

不小心左手摸到汤锅的金属

边沿,竟忘了,它已被

火烧了许久,一道白色灼痕,

烙在我食指指肚上面——

“吱”的一声,一个瞬间。

拧开水龙头,凉水,从不知

究竟有多遥远、深邃的

黑暗管道中涌来,冲刷

颤抖的指头。就那一瞬,我

想起:今天,是我生日。一个

你和这世界相遇的纪念日,

一个想要去喂养自己却

操作不当的日子。这一天,

该嗅着薄荷研究星辰聚变律?

曾经,某一年的生日,

真的忘记了自己,头顶

街头汹涌的溪流,在礁石旁的

沙泥中捕鱼。当淡青色

渔网从她翻波戏浪的腿上褪下,

我就知道天穹会白夜一闪,

那条摇动地基、又处处

隐匿的大鱼,将翻身把我吞噬,

并潜回一个个白昼水底。

说起来,这应该是我和即将

到来的夜晚最初的约定,

更无疑地,光,将继续是我们

可信赖的伴侣:从厨房出来,

往左拐个弯,就是正要

打开的家门。我决定出门

往西走走,那里,涌片光海。

凝视,会使瞳眸上的鳞片脱落,

当然还会看到更多,比如,

礼炮般轰鸣开放的,星辰、花朵。

 

 

(阳历)

 

清扫了过往异文而依旧波纹般

吸收进绿色骨缝的日子。

生日,笔头藏了泥,新桨仿制旧雨。

 

欢欣地扯掉新买的十几本诗集

透明、紧身的塑膜封皮——

好白好弹性!书页嗡鸣皮质扩音器。

 

小子还是拖鞋随意乱扔,通常

光脚窜来窜去。说了白说,

新一代不怕事,顺便累积长辈委屈。

 

这生日也呵呵,养老金下调的

消息,怎么看都是地板上反光的钉子。

登山也罢,免费酸涩坡道的新趣。

 

“打个赌。你不会在今天任何

一个时辰,读这破诗……”

“催命鬼,挖胸中攒得嘎嘎响的砂砾!”

 

20187月,某日与某日)

 

 

 

切片

 

 

时光的一个切片。在即将

动身去某地看盛大烟花表演前,

我们约在人民公园喝盖碗茶,

聊许多事情,尤其是那些

避不开的,包括诗,如何

成为音韵对时代困境的反击;

包括某个意象,因为滥用,

大家厌弃,但它已然具有魔兽

的意志……我们都熟悉

黑暗铁砧上水雾发出的嘶嘶声,

故而不去谈论目的地。你曾

起身,从颤动空无中撷取一小段

乐曲递过来(没听过的),

看见你嘴唇鲜艳得如同沙漠

玫瑰,就晓得,你该拥有

锦绣前程:涅伊兹维斯内遭遇

的事,我们会陪同毛驴再度

经历。夜色,瞳孔中扩散均匀时,

我已在震颤着回家的地铁上,

对面坐个少妇,那烟熏妆,

简直就是从你脸上复制下来的。

一双隐秘的大手在归类,

一个集合,移动着将陌生的

不同去向的人集合于地下轰鸣。

作为一次潜游,它暗示了

对你观看,或许因为日光的

涂抹,会生出内部反转的脾气,

但这,并不能排除你我此刻

莫比乌斯带似的友情。那个

少妇比我早一站下车,她抬足

跨出地铁车门时,足踝上

刺青飞起来。一对星光翅膀。

是的,我知道,正因为这

偶然的相遇,更多的相互陌生,

她比你我更了解目的地何为:

国家在“沙漠玫瑰”中解体,

汗水混合血水,从沙堆渗下,

我们,还原为无人认领的散失,

铁砧黑暗而火红,腾起嘶嘶水汽。

 

201887

 

 

 

感谢万有

 

 

感谢万有,每天早起之后,

可用凉水把脸洗干净;

即使最落寞的时候,我们早起,

先于眼睛用途醒过来的,

当有热气隐隐粗朴的事物。

 

这路口,往左进城的地铁站,

从地下连接了此处和市区

的繁复。这几日,她总在拐弯时

遇上几个工人往右,他们要

去工地搬砖,神情微倦而抖擞。

 

错身而过时,她几乎就要

挨上其中一位黑红的肘尖。紧身

短裤裹着迷茫的大卵,汗气

涌过来,追上她快速弹开的脚步,

她,和他,几乎都没有回头。

 

“但愿我是裹住迷茫的丝绸”

她往前窜了一步,一股温热溪流

流下来,膝盖颤了颤。“感谢

万有!世道艰难比铁还硬,

人间,仍有隐秘忠于自身的事物。”

 

2018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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