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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女郎:苦泪相思​(20)

 文学顾事 2022-06-30 发布于江西

潜伏女郎:苦泪相思20

文/王安中

话说徐虎科长检查乔治的袖管,发现里面果真藏着毒镖。一支毒镖已经握在手中,正将打出……

徐虎科长站起来说 :“周书记,你好眼力呀!”

“不是的,在东北剿匪,遇上过这种事,经验而已。”周信芳应付地回答说。她看徐虎科长并无怀疑,说,“都过去的事了,还提个啥,查验尸体吧。”

“好,言归正传。这伙赌徒,输光了,遭人抢劫,谋财害命。”徐虎科长依照小于的侦察判断介绍说,“小王,小于呢?”

“小于!”小王看一眼四周未找到小王喊了一声,未听见回声说,“我去那边看看。”

“走,一起去看看。”周信芳深怕还有人未死,想检查一遍,又怕引起徐虎怀疑,有意支配徐虎科长说。

“好。”徐虎科长陪着周信芳朝东南面走去。她俩来到高坟包,看见六七个不同姿势的尸体,一个个手握着卡宾枪。

徐虎科长冷笑着说:“嘿嘿!他蒋介石真有本事,武装了解放军,还武装了土匪。”

“徐虎科长,小于在这里,他负重伤了。”徐虎科长听见喊声掉转头走了。

周信芳检查一个个尸体。她一个个踢过去,看他们已经死去;踢最后一个时,那“死者”翻回身,睁开眼睛看着,有气无力的样子。眼睛里放出一丝求生的眼神。

周信芳蹲下身子,三根手指紧紧掐住那“死者”的喉咙。那“死者”流出眼泪,无力地张一张口……她看那“死者”挣扎一下,翻白了眼珠,落了气。她松开手,站起来向徐虎科长走去。

她看小于胸口流着血,半件上衣已经染红。她从挎包里拿出急救包,蹲下身子说,“我来,我学过救护。”

她解开小于的上衣,看着他胸脯被子弹打穿一个洞,洞口淤结着黑红色的血块,鲜血还在往外流;她按摸着小于的胸部,左肋骨第三根断了。

她说:“徐虎科长,小于命大,幸好子弹偏离了心脏一公分穿过去,可惜,失血太多,要赶紧送医院抢救。”她把消毒药棉堵住了伤口,止住了流血。她动作熟练地包扎好伤口。

一直很紧张的徐虎科长松下一口气说:“小王,快,他失血太多,赶紧送人民医院吧。”

小王背起小于,离开了坟山……

她们回到摆放四具尸体的场地,周信芳一具具看过去,她认出了都是熟悉的面孔,闻到了尸体上的烟熏味。她心里疑虑起来,是谁杀了陈怀民?金德强派人来围剿公安的人干啥?

她看徐虎科长走过来,指着陈怀民说:“这是电影队的陈怀民。咳,他平时喜欢打牌,谁知他还要赌大的。这下好,连命都赌了。咳,沾上恶疾,结果太惨了。”

“恶疾满盈,死有余辜,没什么同情的。”徐虎科长说,“我们通知家属,三天内来认尸,没有家属的,我们统一掩埋。”

“徐虎科长,这里是坟山,我们给陈怀民购买一副棺材,就地安葬,行吗?”周信芳说。

“好,死者陈怀民就算你们认领了。”

“是的。”周信芳说。

……

说到张子豪失踪的第三天下午,电影院没放电影,唐思思在食堂吃完中饭就回家了。

这几天来,唐思思像失魂落魄的人一样,面容憔悴。她的脑子里不断追问:“都三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真是太奇怪了;别说是大人,就是个小孩也会有个音信呀!”

她不敢回家,害怕父亲问起这些事情会伤心;她故意假装在单位忙着,躲避着,没敢回家。可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她必须回家。

吃过中饭,她走回家来。

唐燕山见女儿回来,心里格外高兴。他相信李健熙和刘二毛不久就会有好的消息传来。他决定用谎言来安慰女儿,让女儿少了解一份真相,少一份忧愁,少一份痛苦。

他对女儿说:“我估计呀,张子豪一定是去省城出差了,可能去得急,又搭上便车,没空来告诉大家,或者,他让人转告,那个人是马大哈,却把事情忘记了,也有可能。”

“唔,听了老爸的分析,很有道理,我相信了;是张子豪不好,出了远门,也不提早打声招呼,让大家着急;看他回来,我非揍他不可。”唐思思苦笑着说。

唐思思想,如果是真的,那当然好。说明张子豪是有了特殊任务,必须保密;如果张子豪真的出了问题,她也得忍着,别让大人们为她的事伤心。既然老爸这样安慰她,也好,她就更应该去宽慰老爸。

她苦笑着说,“爸,今天是妈妈牺牲纪念日,我想妈妈了,我进去了。”

唐思思来到了内厅,与往日一样,满脸痛苦和悲伤。她久久注视着那块红木雕刻的灵位牌,那是她亲手找来的木头,自己设计雕刻的:中央的上方是妈妈的照片,下面刻着“敬爱的妈妈辛海棠之位”十个字,四周是向日葵,精雕细刻的葵花朵朵向着妈妈,代表着女儿唐思思的心永远怀念妈妈,代表着她的后代永远怀念外婆。

她点燃了一支香,插在紫铜的香炉里。一股茉莉花香味随着缭绕的香烟飘逸在内厅里,传送到遥远遥远的天堂,让妈妈闻着香,看着女儿对她的怀念。

唐思思跪在妈妈的灵位前,轻轻地祈祷着:“妈妈,是女儿有罪,没有上战场去保护您。女儿跪着给您赔罪了。我将要让我的子女像我一样永远悼念您,一代一代传下去。祝愿妈妈在天堂愉快,笑着脸天天看着您的儿孙,保佑您的儿孙,保佑您的女婿张子豪平安无事……”

“思思,你请节哀,”周信芳陪伴在唐思思的身边,也低着头默哀,她看着唐思思的悼念快要完毕了,轻声劝慰说,“你真孝顺,你妈妈在天堂会永远安息的。”

唐思思在周信芳阿姨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眼睛红红的。自妈妈牺牲以来,每年的清明、牺牲日、冬至三天,唐思思都像今日一样凭吊她妈妈。她的孝心也感动了周信芳,让她也想起了妈妈。

那是她读初中时的事。那年,她们参加“一二·九”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示威游行。国民党“北平政府”出动军警,抓走了许多示威游行的学生。她的同学瑶瑶也被抓走了。当时,她们奋力反抗也无济于事。为了搭救同学瑶瑶,她和陈飞私闯监狱,巧妙救出了瑶瑶。可是却闯下大祸,被北平警察局通缉。她和陈飞只得离家出走。

她背离妈妈,离开家人,逃亡到汉口,当上了国军通信兵。

后来,她被派往美国特警部队集训了三年。抗日战争爆发后回国参加抗日,一直在前线忙着抗日战事没空回家。

有一次,国军部队路过她的家乡,才请了半天假回家看看。

回到家乡,她吃了一惊,家乡被炸得一塌糊涂,原来的模样也找不到了。她抬头四望,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家。她惊异地说:“咦,我家呢?我家房子呢,怎么没了呀!”

她看着四周倒塌的房子,凭印象估量着她的家应该就在这里。她走过去,脚下已夷为平地,一片废墟。

她想起了日寇的入侵,日机的轰炸,日本兵的烧杀抢劫,土匪的打家劫舍……一幅幅凄惨的景象涌现在眼前……

她心情悲痛地喊,“啊,妈妈,家都没了啊?我去哪儿找你呀?妈妈。”周信芳跪在废墟上,嚎啕大哭:“妈妈,爸爸,……是女儿不孝……妹妹,是姐姐不好,独自一人离开家,离开你们,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呀!”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妹妹了。

后来听人说,“他父母是被日寇枪杀的”;又听人说,“他父母和妹妹烧死得可惨啦,连尸体都没有找到”;还听人说,“她妈妈和妹妹遇上了土匪……”,也有人说,“日寇走后,她的父母和妹妹,一直没人遇见,也没人找到尸体……”

她觉得愧对妈妈,一想到妈妈,心里常常流着眼泪……眼下,她看见唐思思眼红的模样,不觉也流出了眼泪。

她发现唐燕山来了,机警地擦拭了眼泪。

可是,这个动作恰被唐燕山瞧见了,他心情沉重,语言激励地说:“母亲是伟大的,她常常被孝顺的女儿怀念。孝,炎黄子孙的本质呀,哪个儿女没有孝心呢,哪个儿女会忘记'孝’道呢?”

唐思思听到了,走到爸爸的身边说:“爸爸,我天天都在孝敬着您老人家,天天都在怀念妈妈。”她靠在在唐燕山的肩头,轻轻地说。

唐燕山拍拍女儿的头,笑着说:“丫头,你要永远记住你妈妈。”

“我爱妈妈。”说着,唐思思“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出来了。

唐燕山知道眼下的女儿,她心里是极端痛苦的:妈妈牺牲了,她常常责怪自己,总认为她自己没有上战场,没有去保护妈妈有罪,以致妈妈牺牲;张子豪的失踪,让她莫名其妙,刚结婚不久的丈夫,怎么突然失踪了呢?可是,她还要忍受别人的冤枉,指责;还要忍受别人的冷言冷语,冷眼相待,她还要接受组织对她的考验……

这些事情,叫一个刚成年、刚结婚的女孩,怎能承受得了呢?唐燕山扶着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说:“哭吧,把痛苦都哭出来吧,是爸爸对不住你……哭吧。”

唐思思哭了一阵,心里的压抑都抒发了出来,心情舒畅多了。

她回到房间,整理着写字台。她看到了桌子上的一把尖嘴钳,那是上个星期天张子豪从他的修理间拿来用的,还没有送回去。

那天,她的晴雨伞坏了,那是她妈妈留下的唯一遗物,最珍贵的收折伞。她正准备拿到街上去修理。张子豪见了拿过来看看说:“只是一根伞骨子腐蚀了,我能搞好,找别人修理,又要掏钱,又要麻烦。今后呀,凡是小修小理的东西,我都会修理的,别麻烦自己上街了。”

他把腐蚀的伞骨子从伞架上撤下来,锯掉了腐蚀的那头,用小榔头敲。他一下一下,叮当叮当地敲,把圆的伞骨子打成扁平的形状,增加了长度,又找来一枚尖钻,把扁平的那头钻了一个小眼,用平锉锉平整。加工好了,他把伞骨安回了伞架上,活动了几下,他觉得很灵活了,就和另一节支撑的伞骨子连接好。

他找来一枚针,穿上线头,把伞布和伞骨子连接起来。他撑开雨伞,又收拢起来,反复几次,灵活自如。

“唐思思,你来验收一下,看看行吗?”

张子豪说着,把晴雨伞送到了房间。唐思思接过雨伞,撑了几下,高兴地说:“呀,你真聪明!你可以去开修理店了,保险生意好。”

唐思思想着,又拿来那把晴雨伞,久久地看着,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滴落在伞上。

“张子豪,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说一声,不打个招呼呢。有什么事不可告人,要一个人扛着。战场上和敌人拼杀我都不怕,难道还怕生活上的挫折吗?你真傻,真不了解你的妻子。我不是怕困难的人,我坚强得很。”唐思思抽泣着,自言自语着,十分悲哀。

她一边哭着,一边把晴雨伞整理好,挂上了衣架……

她坐在写字台前,打开抽屉,看见了那本红皮的50k的日记本,她拿出来,久久地注视着。她想起热恋中的生活,好像张子豪就坐在她的身边。

那是个星期天上午,张子豪约她去逛浮桥。他俩一前一后走过火爆街,来到大河沿的浮桥头。

这是一个水运码头,青青的麻石依着河水一层层向河岸砌高。码头上有一个六角形的旗墩,也是青麻石凿成的。旗墩上竖起一杆高高的旗杆,旗杆顶上挂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浮桥头码埠”五个大字。

他俩顺着台阶走下去,足足走了五十几级台阶,才到了宽敞的埠头,平平整整,全是青麻石铺成。长长的跳板连接着埠头和浮桥的桥面。这架浮桥从河南到河北有五十几只木船,两旁用铁锁链一字儿连成。

桥面上铺着木板,平平整整。浮桥随着水波一起一伏荡漾着。走在浮桥上面,人也随着浮桥荡漾,好像走在索桥上,踩着浮云过河一样,随着风儿飘逸。

他俩来到浮桥中间,坐在一只木船的船头上,看着流水。信江水清澈见底,碧波翻腾。清清的河水拍打着船舷,发出清脆的“吧嗒吧嗒”声。

有时,有几只青青的鱼儿游出水面,翻个身子,露出雪白的鱼肚。阳光下,像一片流动的白银,光耀闪闪。

“鱼儿多幸福,多自由啊。”唐思思说。

“给。”张子豪从黄色的挎包里拿出一本日记本,双手捧着说,“这是我特意到百货公司挑选的,送给你,喜欢吗?”

唐思思接过日记本,心头砰砰地跳着,拿本子的手也在颤抖。“喜欢。”她说着,脸上红润起来,像飘着一片红色的霞光。

“你喜欢我吗?”

“喜欢。”她脸上一片羞涩,“不,你坏,你坏。”唐思思用拳头狠狠地打着张子豪的肩头。

……

她翻开那页红皮封面,一行秀丽的钢笔字,跳跃在她的眼前:

“你像朵白牡丹,开放在我的心间,永不凋谢;你是个心灵美好的姑娘,纯洁如玉,热情如火;请接受我的爱吧,永远永远”

她看着看着流下了一串眼泪……

她默默地哭泣,默默地流泪,默默地相思。

张子豪,你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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