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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琐忆】常恩满||​​血染边关

 昵称70808387 2022-07-01 发布于山东


血染边关

——回眸军旅之十

常恩满

  

我们打开岁月的书卷,上面赫然书写着: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是啊,战争意味着刻骨铭心的苦,战争意味着生离死别的痛,战争意味着流血牺牲的殇。

尽管战友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然而,在他们最初踏上阵地的时候,心中总是难免亢奋激动,忐忑难安,甚至紧张恐惧。


抵近侦察

1985年5月23日上午10点,一营二连五班战士肖圣桥等五人正式进入阵地,开始执行八里河东山3号无名高地防御作战任务。当晚,班长分析预判敌人在下半夜偷袭的可能性危险性比较大,就安排肖圣桥和副机枪手崔玉荣上半夜值岗。大家相互约定,午夜零点准时换岗。晚上,空旷的山野伸手不见五指,零星的枪炮声、枯枝断裂声、窸窸窣窣的响动声、以及照明弹缓落下,林木山石的影子随着光线移动的场景,让人神经紧绷。肖圣桥和崔玉荣在哨位上警惕地张望观察,感觉到处都是隐藏着的敌人,在高度戒备状态中持续了三个小时。当他俩既累又困之时,崔玉荣捅了捅肖圣桥的腿,示意他观察发现距离他们居住的窝棚处一个人影躬躬着身子站在那里。为了避免发生误伤自己人的情况,肖圣桥对他做了个手势先不要开枪。他俩紧紧盯着那个人影,过了半个多小时,人影还是一动不动。他俩从紧张状态下冷静下来,端起冲锋枪慢慢向人影移动,最终发现人影竟然是一块石头,不禁哑然无语。
说是草木皆兵也好,笑话杯弓蛇影也罢。真正的战场战地,真正趴在了哨位上,孤独恐惧的笼罩感挥之难去。即便是到了换岗时分,即便他们走进简易的窝棚里准备睡觉,不安全感依旧弥漫,人已经坐卧在铺位上,还是把机枪口对向窝棚口,打开机枪保险,食指贴着板机,就那样抱枪迷瞪着睡一会儿……

奋勇还击

经过一昼夜冒雨行军,二机连战士邵红兵到达八里河东山1379高地下方一个豁口处。接防的第一天晚上,他正式进入哨位站岗。所谓哨位,其实就是一个土坑。他匍匐在土坑里面,用树叶遮盖着头顶。
沉沉的暗夜中,又开始下起雨来。雨水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淌,冰冷潮湿。蚊子不嫌湿冷,围着他身子“嗡嗡”叫。叮咬一口,又疼又痒。最难受的是熬不住瞌睡,劳累困乏就想睡觉,就是站着也能够睡着。但是,邵红兵知道自己不能睡,只要人在哨位,必须保持清醒。他想尽办法与困魔博弈,连长传授给他驱赶瞌睡的“绝招”排上了用场——用大头针扎自己的皮肉,让自己在疼痛中战胜睡意。连长说他这个办法是从“头悬梁  锥刺股”发展而来,古代才子用这个办法都能够考上状元。他拿起配发的大头针,用这个办法驱困坚守哨位。他一会儿扎一下自己,过一会儿再扎一下自己,皮肤上扎了一个又一个针眼儿。尽管殷红的鲜血不住地从针眼儿里面往外冒,但他浓烈的睡意依然弥漫全身。他的上眼皮打下眼皮,意识逐渐趋于混沌,甚至觉得就算是把自己给扎成筛子,也够呛能够挺到换岗的战友到来。没有办法,他又使出了连长传授的博弈瞌睡的“第二招”——咬上几口干红辣椒。事实证明,这个办法也不管用。想想也是,让干红辣椒刺激湖北武汉伢子的味蕾,难以达到呲牙咧嘴不犯困的程度。正在他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听到哨位上方一声巨响。根据平坝战前训练积累的经验,他判断是一颗定向地雷爆炸。他猛然睁开眼睛,定向地雷爆炸迸发钢珠“嗖”的一声从他脑门上飞过。我的个天呀,打中就是一个洞啊!
他一激灵,困意顿消,立刻起身查找原因。原来,是6连7班战士王兵引爆的定向地雷。地雷爆炸,就是命令。顿时,埋伏在其他哨位的我方战士,集中火力同时开打。枪声四起,震动山谷。第二天天亮,6连派人检查防守区域,发现玉米地里躺着一条被炸死的蟒蛇……
邵红兵问王兵为什么会引爆定向地雷?王兵说:“上阵地的那天晚上,每一个人心里都很紧张。他在哨位上,隐隐约约听见前面玉米地里不断传出“沙沙”响声。他首先想到的是敌人偷袭,情急之下手一哆嗦触碰上导线,引爆了定向地雷。地雷一响,全员上阵,打得热火朝天,把阵地通往连部的电话线给炸断了。阵地上枪声大作,电话死活打不通。连首长掌握不了第一手情况,在连指挥所里急成一团。人在着急的时候就容易多想,竟然猜测是敌军特工所为。密集的枪声响过以后,没有发现敌人的动静。战士们冷静下来,算是虚惊一场……

战地抢救

1985年10月1日晚上10点左右,在八里河东山3号阵地值哨的副班长徐鸿杰传话给肖圣桥:“阵地下面声音异常!”
肖圣桥和战友们闻声而起,抓起武器进入各自掩体。此时,我方照明弹升起,肖圣桥借着照明弹徐徐落下的余晖,仔细观察阵地下方,总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往日回荡山谷的夜鸟“嘎”“嘎”凄叫声没有了,这是极不正常的。他请示蒋副连长以后,对着阵地下方几个隐蔽处进行扫射。随着“哒哒哒”的枪响,瞬间敌军也响起还击的枪声。5班及配属的高机班,对准敌人枪口发出亮光点扫射,并且投掷了手榴弹,旋即遭到敌人多点还击。一场阻击战骤然打响,枪弹声响汇成一片。敌军向上开枪,子弹打在岩石上,火星四溅。阵地右翼六班与重机枪班阵地,稍后也响起了枪声。丛林山地夜暗作战,往下看去是一码黑,只能朝着敌人枪管冒出的火光打。眼见弹药消耗很大,连部通信员王民搬来一箱子弹。黑灯瞎火加上有些慌乱,装子弹密封铁盒的拉环倒腾了好一会儿才摸到扯开。王民蹲靠着掩体,帮助徐鸿杰把换下来的弹夹装满子弹,副射手崔玉荣坐在地上压机枪子弹链。班长沈勇看到这边吃紧,赶过来支援。临近哨位的时候,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卧倒”。沈班长立刻就地卧倒,几秒钟后一声爆炸落下一层泥土。敌人的手雷投到身后爆炸,没有伤到人算是有惊无险。敌人向我们阵地投弹,坡度在40°至50°,距离远准头自然就差。沈班长起身第一反应,就是从头摸到脚。在给自己验伤的同时,带着颤音问有没有谁受伤。敌人的手雷幸亏是落在平地,如果滚到战壕里面就麻烦了!
肖圣桥意识到危险,就把机枪交给崔玉荣,跑进猫耳洞搬出一箱加重手榴弹。紧接着就一颗一颗往山下由近到远地投,炸点最近的地方也就1米多远。
40火箭筒手张守法接到命令,把预置线头接上蓄电池,引爆哨位左、右两测的定向地雷。这是他们班第一次使用定向地雷,设置定向地雷点近在咫尺,爆炸威力有多大?谁也不清楚,也没有谁躲避。必须阻止敌人翻滚进入战壕,如果敌人混入我方战壕,双方交织缠绕在一起,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20分钟以后,连炮火支援到位。炮弹在阵地前沿陆续炸响,给予敌人有效打击。敌人见偷袭企图败露,无奈只得败退撤离。这场战斗持续30多分钟,我方重机枪班长王伟大腿被炸伤。
10月2日天刚亮,王伟班长被抬下阵地。上午9点,团作训参谋来到5班阵地,询问战斗经过及埋雷位置以后,由郭风景、王庆德两人携枪带领着下阵地查看。
没有走出多远,就看见地面散落着敌人射击留下的弹壳,还有一道血迹拖痕……

迎头痛击

5月27日夜晚,下着小雨,邵红兵在战壕里面站岗警戒。后半夜,突然有4名敌人特工渗透进我军阵地。步兵连首先发现情况,立即开枪射击,枪声划破夜晚的寂静。我方所有哨位闻声而动,各种武器一齐开火,对敌特工进行火力封锁。敌特工一边还击一边撤退,拼命逃回原始森林。
战斗过程中,邵红兵伏在战壕里给机枪手段永清输送弹药。班长带领1985年入伍的崔玉勤防守在哨所里,用冲锋枪射击。对于这种阵地坚守防御战,正如六连连长赵来廷所说:“火力全开,全面歼敌,坚决把敌人打怕。”所以,战友们只要发现动静,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一直打了20分钟,直到敌特工逃进森林里。在激烈作战中,邵红兵觉得右手火辣辣地刺痛,他以为是负伤了。但他觉得只要不影响行动就继续战斗,有什么情况,等打退敌人再说。
战斗结束之后,邵红兵仔细察看自己的右手,发现是一条硕大的蚂蟥趴在大拇指上死死叮着猛吸血。这要是在平时,邵红兵肯定会惊吓得大叫起来。此时此刻,他却突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了。他忍着疼痛猛拽,将蚂蟥拽下来甩出老远。由于被蚂蝗吸食的时间太长,他的大拇指失血过多,皮肉都塌陷了进去。按了又按,揉了又揉,仍然没有恢复弹性。阵地上条件差,没有办法消毒。他只是用凉水清洗了一下创口,包上纱布等着自愈。一直过了十多天,大拇指的皮肉才慢慢恢复了弹性。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当他看到右手拇指的时候,就会回想起35年前经历的那场战斗。

突击作战

413团7连3排长高福胜,山东烟台黄县人。他参加过1979年那场自卫反击作战,南疆轮战是第二次走上战场。部队出征之前,高排长从136师调配到138师413团3营7连任3排排长。
1985年6月2日凌晨,敌人对我7连实施“M—2”反扑作战。在抗击敌人第二次反扑作战的时候,高福胜排长的左大腿中弹负伤。阵地通信员、3排7班战士蔡金华倾尽全力给他进行包扎,却根本止不住鲜血流淌。蔡金华急得哭了起来,高排长一瞪眼睛说:“你哭什么!战士流血不流泪!”
高排长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见敌人来势汹汹,知道敌人会对我阵地前沿发起持续攻击。要确保26号阵地不失,必须牢牢扼守26号阵地前的—26号阵地。高排长抓起一根竹竿支撑着身体,在蔡金华的搀扶下向—26号阵地挪动。高排长一边观察一边指挥战斗,不停地用对讲机给炮兵指示目标。连长李久达见26号阵地、—26号阵地战斗激烈,通过对讲机询问战斗态势。
高排长隐瞒了自己负伤情况,掷地有声地回答:“连长放心,只要有我高福胜在,决不丢失一寸阵地!”高排长带伤指挥战斗,激励全排战友奋勇杀敌,将敌人的第三次反扑再次打退。敌人很快对我26号阵地、—26号阵地发起第四次反扑作战。与此同时,7连连指接到高福胜排长负伤的报告。指导员崔兆鹏心急如焚,准备立即前往3排接替高排长指挥战斗。高排长还没有听完崔兆鹏的话就急了,说:“我是排长,是阵地指挥长。关键时刻,我不离开自己的位置!你们不要为我分心,我负伤的事情也不要报告上级。”
高排长说完,扔下话筒指挥各哨位狠狠打击反扑之敌。突然,敌人的一发炮弹呼啸而来,在他左前方三米处爆炸。弹片穿进高排长左胸、左肘、左胫骨,鲜血染红了他的身体和他背后的“861”对讲机。高排长大约昏迷了两分钟,苏醒过来以后咬紧牙关爬坐起来,抓起对讲机用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向连指报告:“连长……指导员……我不行了。你们要组织好战斗,守住阵地……请求炮火压制26号前沿之敌,阵地由……由我们守……”
话未说完,高排长再次昏迷过去。战士们眼看着高排长躺倒在血泊之中,知道自己的排长凶多吉少。战斗还在继续,敌人还在进攻。此时此刻,谁也没有办法把高排长送下阵地急救。怎么办?消灭敌人!全排各哨位火力全开,机枪、冲锋枪子弹刮风一般扫向来犯之敌。我方炮弹精准落下,覆盖阵地前沿。在步炮协同迅猛打击之下,进攻之敌终于不支溃败而退。战士们见敌人退却,立刻分工。一部分人防守阵地,一部分人抬起高排长和其他伤员,紧急送往芭蕉坪138师战地救护所。然而,高排长没有能够坚持到被送达战地救护所。早上6时10分,高福胜排长在运送途中停止了呼吸,用生命谱写出“一息尚存 战斗不止”的战歌。

一等功臣、排长高福胜烈士的生前誓言

413团7连3排7班战士蔡金华,湖北洪湖县人。1985年6月2日凌晨3时55分,敌人在炮火的掩护下向我7连3排阵地发起进攻。蔡金华作为3排阵地指挥长的通信员,冒着枪林弹雨始终紧紧跟随在指挥长高福胜身边。协助高福胜排长指挥战斗,快速有效地打退敌人首次反扑。三分钟以后,敌军组织两个排的兵力,再次向3排阵地发起反扑。在敌人二次炮击的时候,高排长左大腿就被炮弹击伤。蔡金华急得流下眼泪,他寸步不离高排长,与高排长并肩作战,共同迎敌。此时,距离他们所在的26号阵地更为前突、三面受敌的—26号阵地有线通信中断。—26号阵地成为一座孤岛,防守—26号阵地的7班战士情况不明。—26号阵地作战位置重要,一旦失守会直接威胁26号阵地安全。
高排长没有丝毫犹豫,抓起一根竹棍支撑着身子走向—26阵地。蔡金华紧紧贴身搀扶着高排长,艰难地向—26号阵地挪动。在即将接近—26号阵地的时候,蔡金华发现两名敌人一边射击一边匍匐着向—26号阵地攀爬。蔡金华眼疾手快,端起冲锋枪对准敌人就是一梭子。子弹打中两名逼近的敌人,迫使敌人负伤而逃。蔡金华知道此时不是追歼敌人的时候,他得赶紧保护负伤的高排长进入阵地。蔡金华搀扶着高排长到达—26号阵地,打退敌人的第三次反扑。高排长告诉战士们敌人还会反扑,赶紧修复防御工事准备战斗。话音未落,敌人的炮火再次向3排阵地袭来。
排炮过后,步兵冲锋——这是敌人进攻的规律。高排长拖着一条伤腿奔走在—26号阵地上,组织指挥战士们隐蔽防炮、准备战斗。蔡金华不知道敌人进攻的规模和持续的时间,却知道充足的弹药是保证战斗胜利的基础。他顶着敌人密集的炮火,主动担负起为各哨位运送弹药的任务。
敌人的炮弹接二连三在阵地上爆炸,密集的火力压得蔡金华抬不起头来。他就抱着弹药箱子在地上滚动,推着弹药箱在地上爬。一箱、二箱、三箱,就在他把第四箱手榴弹送到距离前沿哨位10多米远的时候,一发炮弹飞来,他和近在咫尺的高排长双双被炸昏迷。蔡金华头部负伤严重,颅骨骨折。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把他震醒,他忍着剧烈的疼痛,倔强地昂起头,推着弹药箱向前爬。在他身后,鲜血染红了烧焦的泥土。生命弥留之际,蔡金华撕下蒙在眼睛上的绷带,掏出笔,用颤抖的手写下十四个字:“过去,我属于自己;现在,我属于祖国。”
战斗结束以后,蔡金华经战地救护所医护人员全力抢救无效,英勇牺牲。
高福胜烈士是八里河东山方向对敌防御作战138师第一位牺牲的干部;蔡金华烈士是413团第一位牺牲的战士……

一等功臣蔡金华烈士生前的讲话录音

1986年1月8日8时左右,3营8连无名高地阵地前,是1985年入伍的9班新战士杨富强固定的练武时间。无名高地处在8号、9号两高地之间的鞍部,林木葱茏,地势起伏。唯有一条崎岖的小路与连、营指挥所相通,是保卫连、营指挥所的重要关卡部位。正是因为处在阵地要点位置,也就成为敌人经常侦察袭击的重点区域。阵地的北侧有一湾渗水坑,是9班战士唯一的生活水源。
杨富强值完夜哨,背着水桶前出下阵地到水湾渗水坑背水。他来到渗水坑旁边,蹲下身子刚往水桶里面灌了几下水。突然,从他左右两侧窜出两个身着迷彩服、头戴伪装帽的敌军特工。两个家伙飞扑过来,狠狠的抓住了杨富强的两只胳膊。突如其来的险情,惊吓得杨富强浑身一抖,头“嗡”的一下,冷汗湿衣。他知道生死在此一搏,进退已不能自主。只有拼命击退敌人,才有可能摆脱被敌抓捕。他猛地站起身子一拖一拽,把一左一右抓住他胳膊的两个敌人特工带得趔趔趄趄。他用眼睛余光一扫,发现不远处还有三名身着迷彩服的敌人,一边端着枪警戒,一边恶狠狠地盯着他。杨富强顿时明白了,这是敌人有计划地在水湾渗水坑边设下的埋伏,妄图实施抓捕行动。杨富强只有一个想法——宁死不能当俘虏!
1.75米身高的杨富强,使出浑身所有力量挥动右臂,猛地向右侧一个转身。右侧敌人被杨富强突然动作和力量所制,抓着杨富强右臂的双手把持不住,本能地放松了挟持的力道。杨富强借机转身,把敌人推到水湾旁边,顺势挥动起右拳,朝着敌人脸上狠狠打去。只听到那个家伙“哎呦”一声,蹲下了身子。杨富强左侧的敌人,被急转直下的场面吓住了。趁着敌人一愣神儿,被杨富强大力甩开。杨富强摆脱掉敌人的挟持,抓住机会准备跳上坡沿。一直匍匐在旁监视抓捕场面的敌人,眼看着抓捕杨富强已经不可能,举起手里微声冲锋枪向杨富强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哒哒”,子弹打在杨富强的右肩部位,顿时鲜血涌出,浸透了军衣。
杨富强忍着剧烈伤痛,奋力冲出水湾,大声呼喊战友。战友们听到杨富强的呼喊,迅速出击。在班长刘树波的指挥下,操起机枪,步枪,冲锋枪,一起向敌人打过去。电光石火之间,另有几名战士快速跑向杨富强,背起负伤的杨富强返回猫耳洞。战情迅速上传,连、营、团及时掌握了情况,马上组织炮火对渗透设伏之敌实施炮火打击。在精准的步炮协同打击之下,敌人丢弃下伪装帽、急救包和一根两米长的棍子,留下几滩血迹惶恐地逃跑了。

火炮怒吼

1985年7月初,在接防阵地两个月左右的一天下午,军工队员借着雾气的掩护,将白面、猪肉和蔬菜送上2营4连1排3班阵地。1985年刚入伍的新兵杨西军,山东沂南县人。他在家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吃饺子。饺子是家乡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杨西军看着军工队送上来的物資一脸憨笑,他恳切地对班长宋卫华说:“班长,我想吃饺子。”
3班班长宋卫华,山东济南人。他十分明白杨西军的心思,只是平静地说:“这是在战场上,我们是在打仗。没有条件包饺子,吃饺子还是等打完仗以后再说吧!”
3班副班长徐昌权,湖北荆州人。他拉过班长,小声说:“我们还是想办法,满足一下他这个愿望吧!”
宋卫华听从了副班长徐昌权的话,说:“那行吧,天也黑了,现在也没有什么情况,包就包吧。注意放好警戒哨,严密监视敌情。”
全班战友一听说要包饺子,顿时情绪高涨。没有擀面杖,就砍树枝,剥树皮,削刮光滑了权当擀面杖用。没有面板,就用弹药箱盖作面板。不会包饺子的战士,自告奋勇担任警戒哨,监视敌人的动静。
正当大家兴致勃勃,乱而有序在包饺子的时候,阵地上突然响起了枪声。班长宋卫华一声令下,3班全体战士连同配属作战人员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抓起武器迅速进入阵地。几乎是在一瞬间,敌人特工偷袭不成转为强攻,敌我双方激烈交火打了起来。
4连连指一面指挥60炮对敌人进行炮火拦截,一面呼叫营属炮兵连向阵地前沿实施炮火覆盖。由于我阵地前沿埋设有地雷,敌人进攻速度难以加快。3班战士的冲锋枪、轻机枪,集火向敌人猛烈扫射。杨西军是新兵,入伍以后仅仅是在新兵连训练时期投过实弹。杨西军虽然作战技能有所欠缺,英勇劲头儿却丝毫不减。面对着敌人的进攻,他一心一意要将其击退。他抓起一枚手榴弹,用力向敌人投了过去。因为他杀敌心切,忘记了自我保护。投弹的瞬间,他的身体顺势高高探出了掩体。就在电光石火的一刻,敌人的一发炮弹落下,弹片击中了杨西军的额头。杨西军的身子向后一仰,被掀倒在掩体里当场阵亡。与此同时,紧邻杨西军作战的班长宋卫华头部、腿部被敌人炮弹弹片击伤,血流不止。
3班战士们看到班长负伤、战友倒下,立刻与敌人打红了眼,把手榴弹纷纷投向敌人。配属作战的轻重机枪,也喷射出愤怒的弹雨猛烈扫向敌人。敌人被3班阵地密集的火力压制在无名高地下,3班战士匍匐在掩体前,扫向敌人的子弹像刮风一般。阵地前沿埋设的地雷,成为敌人难以逾越的障碍。敌人防不胜防,在我无名高地前死伤一片,抬着尸体和伤员匆忙撤出了战斗。
战斗暂时平息,战友们围向倒在掩体里面的新兵杨西军。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熟悉的脸庞渐渐呈现出灰白颜色,大家忍不住泪如雨下。班长宋卫华伤情严重,体力不支,边流泪边用微弱的声音说:“杨西军,你起来啊!你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要吃饺子,怎么就这么倒下了啊?”
班长宋卫华的话,提醒了副班长徐昌权。他突然想起战斗打响之前,杨西军的愿望是想吃上一顿饺子。徐昌权赶紧擦了一把眼泪,说:“大家别哭了!我们打退了敌人,守住了阵地,咱们赶紧把刚才包好的饺子煮熟,一定要满足杨希西军吃水饺的愿望。”
大家含着眼泪,心情十分沉重。没有谁再想吃饺子,只是把已经包好的饺子煮了一碗,放在了杨西军烈士的身边。
3班战士流着眼泪围坐一圈,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班长宋卫华负伤的头部、腿部裹着绷带,依然在渗出鲜血。他几度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却没有办法把眼泪止住。索性一咬牙,流着眼泪说:“杨西军,饺子已经做好了。你快吃吧,吃饱了好上路。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就给我们托梦,我们一定完成你的遗愿。你不用担心你的父母,战后我们全班就去看望你的父母。你的父母就是我们大家的父母,我们会为父母养老送终的。”
一群龙形虎势的战士们嚎啕大哭……

战炮齐发

1985年年初,原本计划与未婚妻成婚的杜晓吉接到一封急电后返回了部队。部队出征前,通情达理的未婚妻告诉他:“我会等着你,等你打了胜仗回来再举行婚礼!”
1986年1月,杜晓吉所在的班成功打退了敌人的一次偷袭。3月10日晚上8时许,敌人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再次向他所在的阵地摸来。杜晓吉和战友发觉了敌人的踪迹,便马上予以猛烈的还击。恼羞成怒的敌人将一捆炸药丢进了阵地住棚里面,落在了杜晓吉和战友的身边。随着导火索“呲呲”作响,此刻已经没有机会将炸药扔出去。情急之下,为了保护战友,杜晓吉一边大喊着“卧倒”,一边用力把战友推了出去。
一声巨响过后,战友没有大碍,但杜晓吉却身受重伤,昏了过去。两名战友马上过来为他包扎。期间,杜晓吉醒来一次,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管我,消灭敌人要紧。”
战友哭着告诉他:“班长你放心,敌人已经被打退了!”
杜晓吉听完这话,脸上露出了微笑,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因为伤势过重,抢救无效,他把年轻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祖国南疆的边关,而家乡的未婚妻却永远都等不到意中人的归来了……
难忘南疆芭蕉坪,难忘血火的战场战斗。我413团在那里牺牲了13名年轻而可爱的战友。年龄大些的是七连排长高福胜和四连排长尹文杰,不过二十六、七岁,刚刚结婚生子。牺牲的11名战士,平均不到二十岁,都还没有结婚,有两名是独生子,有9名是1984年入伍的新兵。他们个个是父母的心头肉,是家人寄予厚望的顶梁柱。
在战地救护所,当小护士看着身负重伤生命垂危的小战士,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小战士含笑说道:“我除了牵过妈妈的手,还从沒牵过其他女人的手,你能吻我一下吗?” 小护士略微迟疑了一下,却为了满足小战士最后的愿望,还是真情献上自己的初吻。小战士在最后的满足中,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生似夏花之绚烂,逝如秋叶之静美。”。长眠于南疆的烈士,如同深深扎根于南疆沃土的蓬生兰草,从不争奇斗艳却屡屡馨香不绝。一年一度,春风徐来,一叶一花,绽放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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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常恩满,湖北武汉人。1983年入伍,赴滇轮战期间担任413团政治处领导警卫员兼报道员,在各级报刊发表作品100余篇,荣立三等功。1987年回地方从事新闻记者工作,曾荣获湖北省先进新闻工作者称号。华中科技大学新闻系本科学历,中央党校研究生学历。在央企武汉钢铁公司从事多管理工作,高级政工师。喜欢摄影和文学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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