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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6） 天黑了王家财才家来，洗洗手坐桌子跟前等着吃饭。娘们盛上饭菜端过来，嘴里数数叨叨的：“从早到晚不着家，自己家的活儿一点也捞不着干，还得家来吃饭，村里就不会管顿饭？还不如早先，早先在外边还挣口吃的，多少给家里省下点儿。” 家财说：“你知道什么，没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王军民的饭店都砸的砸抢的抢，上哪里吃去？” 一阵摩托车响，发庆回来了。他洗把脸进屋在桌子跟前坐下，说：“四个菜，怎么不喝点儿酒？” 家财说：“你成天还没喝够？快吃饭吧。跟你说，别光骑着个摩托瞎转游，耀武扬威的，叫村里人看着不好。水库上出那事儿，你还不寻思寻思？一些人恨你王叔，也恨咱家。往后在村里得多长个心眼儿，没事儿就少露面，有点儿自我保护意识。” 发庆哼一声，“我就骑着摩托转游，怎么着，桃花峪村谁管着我了！” 家财使筷子敲一下盘子，说：“看你能得！都这么大了还不虚心，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 发庆掰一半馒头，三口两口吃完，站起来要走。 家财说：“你坐下，跟你说个事儿。我给你两个钱，你到市里看看你王叔。” 发庆一听，心里偷喜，说：“行，按说早该去了，带多少钱？” 家财说：“给你一千块钱，买七八百块钱的东西，剩多少钱都给我拿回来。” 发庆说：“噢，我还不坐车了，还不吃饭住宿了？” 家财说：“一百块钱吃饭住宿满够，我有数儿。” 第二天一大早，发庆骑上摩托车来到县城，到月色娱乐城找立珍。 他敲敲宿舍门，不大一阵门开了，立珍披散着头发站那里，揉着眼说：“你怎么来了？” 发庆颠着一只脚笑着，“来玩玩儿。” 立珍瞄他一眼，转身往里走，说：“进来吧，小点声儿。” 屋里安着三张双人铁床，俩人还在那里蒙头睡。发庆要出去等着，立珍说：“没事儿，坐我床沿儿上吧。” 立珍先使发套把头发拢起来，倒水，刷牙，洗脸。发庆坐那里，眼光粘在她身上。她那束头发在后背上扫来扫去，扫得他心里痒痒；她走起来屁股扭着，一弯腰就成个大圆月亮，一直腰又紧紧地收起来，翘着。 发庆看得心蹦蹦乱跳，下边一拱一拱地翘头。要是屋里没旁人，他肯定上去抱上了。 立珍洗完脸，一抬手摘下发套，头发又披散开。她站桌子跟前对着小镜子梳头，一边梳一边从镜子里看发庆，问：“你真没旁的事儿，就是来玩？上哪玩啊？” 发庆说：“你请个假，我领你到市里玩去。” 立珍一手朝后拢着头发，一手拿着梳子，转身看他笑笑，“怎么想起到市里去玩的？我不好请假，就怕去不了。” 发庆说：“你就说家里有急事儿，肯定能请下来，什么单位不允许请假？咱俩还没一块儿到过市里呢，我领你到公园玩玩，挨着逛逛大商场！” 立珍看看上铺，朝他递个眼色，“小点儿声，出去再说。” 俩人出来，来到一座假山旁边。立珍说：“要不过两天等我请下假来再上市里吧，反正是去玩，什么时候都行。” 发庆说：“必须这就去，还有点旁的事儿，俺爹叫我到市医院看看王叔。” 立珍撇撇嘴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专门领我到市里玩儿，你哪个王叔，就是咱村水库上那个王军民？” 发庆说：“嗯，他不是叫咱村人打了嘛，住市医院里。” 立珍一扭身子，哼一声说：“那你自己去吧，我没工夫儿！”转身要走。 发庆一把拉住她，“又不是叫你去看他，你在外边等着，我到病房一坐就走，完了咱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他打俺三哥，一点儿医药费也不给，俺三哥因为他惹上官司，你还去看他！你家里的人跟他都是一样的，姓王的就没个好东西！” 发庆站那里大半天才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去看他又不是我要去的，俺爹非叫我去。” “你去就去，我也没拦你。你别拽着我，我还得上班！”立珍挣脱他的手，转身就走。 发庆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不去我就不去，我非得跟你一块儿去！” “你这个赖皮狗，别跟着我！”立珍挣开他，气呼呼地往宿舍走。 发庆跟到门口，门咣当一下子关上，怎么敲怎么喊也不开。 发庆在县城里骑摩托车逛悠一天，找几个哥们玩了玩。傍晚，他自己找个饭馆，要了俩菜，要了四瓶啤酒。 发庆喝上啤酒，来到月色娱乐城。里边人还不多，他找个不显眼的座坐下，点上支烟，瞅着门口。他没怎么来过这些地方，他唱歌不好听，更不会跳舞。 立珍进来，她头发盘起来，上身穿个白色小短褂，下身换上碎花长裙。 发庆眨巴眨巴眼好好看看，她一打扮真好看，舞厅里的灯光一耀，就跟电影演员似的！他脸上一阵发烫，心噗嗵噗嗵地跳，生一天的闷气一下子就没了。 人越来越多，把发庆挤到墙角里。忽然呼啦一下灭了，接着稀里哗啦地响起舞曲，头顶上那几个带孔的圆球灯一个劲地转，弄得眼花缭乱。一些人从座位上站起来，男人拉着女人的手，一对对地走进舞池。满舞池的男人女人都在晃，都在扭。 发庆心里火烧火燎的，拿眼到处找立珍，他怕有人搂着立珍跳舞。灯呼啦一下子亮了，那些跳舞的男人女人又都手拉手回到座位上。他一眼看到立珍坐服务台后边正跟另一个女孩说话，好像是没跟谁跳舞，他这才松口气，心里说，立珍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跟别的男人跳舞。 发庆正要过去找立珍说话，一个男人胖得跟头猪似的，还秃顶，过去趴服务台上不走，跟立珍和那个女孩说笑。 发庆想过去给那秃头一拳头。 又咔嚓咔嚓地放舞曲，立珍站起来，从服务台后边出来，把手递到那猪头男人手里，一块跳舞去了！发庆的心一下子提上来，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眼光穿过人缝紧紧盯住立珍和那个男的。那个男的个子跟立珍差不多，搂着立珍的腰，那猪爪子还不时往下滑一下。俩人还说着话，脸就要贴上块了。立珍还瞅着那猪头笑一下。 发庆受不了了！他冲到柜台里，抓起两瓶啤酒，朝舞池上的大吊灯扔去。 卡啦卡啦......砰！ 玻璃碎片花瓣一样落下，随即灯灭了，一片惊叫，一片漆黑。 关注公众号“东西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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