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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大早晨，王家财又在大喇叭里吆喝：“全体村民注意了，全体村民注意了，下面我再说说交提留款的事儿！今年大部分村民思想觉悟有很大提高，积极按照村里的要求办，但是，还有少部分人思想就是不觉悟，还存在侥幸心理！到现在总共还有二十三户没交提留款，我念念这些人。王世江，张安山，刘长水，李开田，吴振国……有的人吧就是死皮赖脸，能拖就拖，能赖就赖！古今中外，有种地白种的吗？种着国家的地，还不想拿钱，哪有这种好事儿？都不拿钱，谁来为人民服务啊？你没钱，谁叫你没钱的？人家有钱你为什么没钱？没钱就是理由吗？我警告你，五天之内再交不上提留款，村里就组织人到你家杀树，称麦子！你自己看着办！” 王军民早早地来到李开田家，进来就满院子瞅，最后围着三间堂屋上上下下转圈地瞅。这三间堂屋屋顶是麦秸的，靠近屋檐有三排瓦；四面墙是石头垒起来的，都是干碴墙。开田娶媳妇的时候，他爹就给盖了两间屋，后来孩子多了，自己攒钱又接了一间。 大半天开田的娘们才从屋里出来，说：“俺那娘，王经理来了，悄没声儿的，怎么不进屋啊。” 王军民说：“我看看这房子，该修修了。” 开田娘们说：“还不漏雨，不用修啊。” 王军民说：“不是漏雨的事儿，叫它宽敞点儿，亮堂点儿！” 开田娘们说：“庄户人，什么亮堂不亮堂的，能住就行。” 王军民问：“大叔呢？” 开田娘们说：“在屋里呀，叫提留款愁得，不吃不喝，什么都不干，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就在家里等死了。” 王军民进屋，开田坐小板凳上抽烟，头抬一下说：“王经理来了。” 王军民说：“什么事儿啊，把你愁成这样儿，不就是那点儿提留款嘛！” 开田头也不抬，说：“没事儿，愁什么，我坐着抽袋烟，这两天地里没活儿。” 王军民说：“小事儿，不是有我嘛！我跟王家财说一声儿，提留款不用你交了，行了吧？” 开田一下子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看王军民，又低头抽烟，说：“还有那种事儿？那都是国家规定的，政府收的钱，还能脱了？早晚的事儿。” 开田娘们进来说：“这不，四个闺女都白养活了，一个也指靠不上。老大老二出嫁了，不能再要人家的钱吧，老三不听话，嫌从小就都对她不好，有钱也不给你花，老四不知跑哪里去了，到这也没个信。要看着又得买化肥，上哪弄钱啊？” 开田挤巴挤巴眼，挤出两滴眼泪，说：“王经理，我没个儿，在村里也抬不起头来，天天叫人家在大喇叭里点着名骂。四妮到这也不照个面儿，在哪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我看你跟四妮那事儿，就算了吧。你给俺的东西，我攒钱还你，行吧王经理？” 王军民瞪起眼说：“你看不起我王军民是吧？我这就去找王家财，叫他把你的提留款免了，你信不信？别说在阳都县，就是全沂州市也没有咱办不到的事儿，大叔你信不？李明媚我是娶定了，她在天边我也把她找回来！我看上的女孩儿，还没有弄不到手的！这回我是认真了，我得成家生孩子好好过日子啊！往后咱就是一家人，你就是我的老丈人，在桃花峪谁要是敢动动你的头发梢，他试试！” 开田使手擦擦眼角，说：“王经理，你是大贵人，俺就是庄户人，俺攀不上你啊。你不知道王经理啊，村里什么人都有啊，你跟四妮这事儿，说什么的都有啊。有的说我把四妮子卖给你当小老婆了，有的说四妮叫你糟蹋了，有的说我李开田沾闺女的光，羊屎蛋子上天了。” 开田娘们说：“唾沫星子淹死人啊，王经理。什么人什么命，俺就是吃地瓜煎饼的命，你叫俺顿顿吃白馍馍，俺还觉得吃不饱。” 王军民说：“嘴长在人家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吧！到时候我明媒正娶了明媚，看谁还敢说三道四！今天来我就想跟你俩商量商量，把你这屋拆了，重新盖，盖上五间大瓦房。这个院子，全部用水泥漫起来，栽上花草，到时候我过来，看着也舒服。我老丈人家里破破烂烂的，在桃花峪我脸上也不光彩啊！” 开田和娘们都愣在那里，怕听错了。半天，开田才试探着说：“王经理，那样的话，得花多少钱啊。到时候四妮跟你到城里住楼，我就这样吧，这屋还怪结实。” 王军民说：“钱不是事儿，不能叫村里人说我对老丈人和丈母娘不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王军民起身出门，开田两口子也不知道出来送送，就那么愣那里看着。 王军民去村委找王家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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