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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周一远山得回学校上课，这是天大的事，不能耽误，可眼下摘桃卖桃也是火烧眉毛，不能眼看着桃都烂在树底下，大半年的辛苦付之东流。 远山到村部给学校打电话请假调课。刘校长是善解人意的老校长，对远山也特别关照，他不仅准了假，还询问一番他家里的情况，表示关切。刘校长根据往常经验，高远山作为省师范大学的本科生，来到他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也就是落落脚，应该不会呆时间长，多说两年，少说半年就找门路调走了。可是经过一段观察，发现这年轻人有才气不说，还谦虚好学，工作上手快，学生喜欢，老校长就开始往好处琢磨了：说不定这小伙子是个例外，能吃苦有情怀，能踏踏实实在这里干几年，真那样的话就培养培养他，要不我这把老骨头什么时候才能退下来呀！ 一大早霞子就赶到果园，额角冒着细汗，脸上红扑扑的，眼神还有点发呆，但看上去精神多了。娘让她先吃上两个荷包蛋，她说在家吃了，二话不说挎个提篮子就钻到桃树下摘起来。她盘着长发，穿一件银灰色长袖T恤，浅蓝牛仔裤。干起活来，她一下就恢复了灵气，眼睛有了神采。她时而探腰，时而蹲身，时而踮脚，时而侧身，树上每只桃子好像都期待着她那只白皙灵巧的手，等待被抚摸被摘下。 人面桃子相映红，霞子两片丰润的脸颊，多像两个桃子呀。她浑身都是桃子，她饱满圆实的乳房，她圆润的双肩，还有她丰满微翘的双臀…… 远山在相邻的一棵树下，他看得心动，同时心里也踏实好多。霞子会好起来的，只要他好好关心她，好好照顾她，她就会很快好起来，就会跟以前一样美，一样可爱。她的美是上天赐予的，是骨子里的，不会被一场病抹去。霞子是池塘里的睡莲，温顺可人，触手可及；袁晨晨呢，她是喜马拉雅山上的雪莲，冰清玉洁，可望不可即。 摘了不到三筐桃，远山身上就被汗水和露水打湿，浑身刺痒难耐。再看看霞子，除了额角挂着几个汗珠，T恤上有几处被露水打湿，基本上还是干干爽爽。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个最不适合干农活的人。他曾经认为考上省城大学就是跳龙门，就永远离开了庄稼地，从此脱胎换骨成为城里人，从此徜徉于繁华的海洋，穿梭于荣耀的峰顶。可是当梦被现实刺穿，当他一下置身于那个长满野草的校园，面对一群灰不溜秋的野孩子，与一帮土里土气的同事为伍时，好长时间他都无法接受现实。他夜里常常做高考的噩梦，大汗淋漓地醒来，又回到现实的噩梦。十年苦读，难道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远山娘倒上碗红糖水，让远山端给霞子喝。娘小声说：“看着她好些了，干起活来还是那么利落。” 远山说：“她本来就没什么病，医生说只要她心里舒坦了，什么都好了。” 娘叹口气，说：“只要她跟以前那样，有说有笑，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好儿的，怎么着都行。” 远山端着红糖水，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棵桃树下，“霞子，喝口水歇歇吧！” 霞子把手里的桃放进篮子，转身走过来，抬手抚一下额前的刘海，接过碗，轻轻呷一口，接着小口慢慢喝起来。 “你干活儿真行，桃摘得又快又干净！”远山说，他知道霞子现在最需要信心。 霞子停下，眼望着半碗红糖水发愣，“也是，我就这么大出息，除了干点农活儿，还能干什么。” 远山心里一沉，忙说：“你这么灵巧，干什么都行！对了，我们学校图书馆缺人，我跟校长说说，叫你去当管理员！” “俺不去，干不好给你丢人。”霞子说，“你该上班上班吧，别耽误工作，摘桃这活儿也不是你干的，我在这里帮着摘就行。” 远山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就问：“今天的药吃了吗？” “早晨起来就吃了，今天觉得心里清亮了，通透了，喘气也顺溜了。昨天还觉得像闷在小黑屋子里，浑身绷紧，喘不上气。” “对呀，我看你今天精神也好，气色也好，一点儿不像有病的样儿！”远山趁热打铁说，“只要每天早起早睡，按时吃饭，你很快就好了！” 霞子叹口气，说：“你们都对我这么好，我也不能太对不住你们。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躺了，再躺就不是人了。” “好，一言为定！”远山眼睛潮湿了，他激动地举起手要跟她击掌为誓，“从今天起，霞子和我，开始全新的生活！” “什么叫全新的生活啊。”霞子淡淡一笑，把手里的碗递过来，“还得摘桃呢，你回屋里歇歇吧。” 远山举起的手又慢慢放下，望着霞子转身，走回到桃树底下。她踮起双脚，一手扯住树枝，一手去捞头顶上一个又大又红的桃。T恤随着她耸起的上身轻轻吊起，露出一溜白皙炫目的肌肤。 远山慢慢闭上眼睛，眼前立刻出现几年前的霞子。 霞子，霞子，我一定要唤回原来的你，否则，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霞子，你能听见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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