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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寒

 斩惊枫 2022-07-02 发布于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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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寒

文/斩惊枫

寅时,夜半,三至五点,谓五更。

在近五更时醒来,伸手摸索着床边,点上根烟。透过火的明灭往外看,是那个叫做夜的饥不择食的荒古凶兽,它就冰冷冷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站在我身边。

张开血盆大口,在吞噬掉此间一切的光和热之后,又携着无尽阴寒狰笑着向我扑来,自是没有什么例外,把我淹没在这暗夜汇成的黑海——

先氧化我的躯体,又侵蚀我的意志,接着鲸吞我的生机,消磨着我的时日,要用不过区区百年的光景,将我拖进那无尽深渊汇成的天坑,这便是它的目的,何其歹毒。

我如是想象着它,它也如此陪伴着我,而在此刻的尘世间,仅剩我一人独醒着,这让我不禁有些茫茫然,有些胆怯,有些孤单了,亦或是寂寞吧,似乎又多了些说不明的情绪。

把这莫名的想法,摇头驱散,烟籍着手机散出的萤光,在火的明灭中慢慢向上,它们远去了,渐渐离我远去了,再见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日。

旋即不禁有些哑然,这伤春悲秋的心思,不曾有过已久,近些年过得倒也安稳,所以这想法,它似乎来得没有缘由。

回想起来,大抵也不过在时光面前虚晃一枪,如此不知不觉,就这样走着走着,尚且没来得及去慢慢品味,仔细琢磨,就到了此时此刻。

脑中是空无一物的,想要些什么?梦想,事业,爱情?又似乎当真是没这方面的欲求了。

随着心中万般念头崩落,当一切的一切,在某一刻,忽然就变得形同虚设,如同过眼云烟,再也不值一提,这样的苟且偷生,意义何在?我不得而知。

像一个道士,或者一个和尚,念念经,撞撞钟,练练武,养养生……

说的是白驹忽跃隙,百年一弹指,来此人间一行啊,谁最后还不是作了那黄土一捧,落得个滋润大地的下场,何必执着,何必执着,便得过且过。

又能留下什么呢?不过是死去应知万事空罢了。

这困扰无数人几千年的问题,谁又可以给出正确答案来,每日虚度在不断重复的光阴里,反反复复,来来去去。

当昏暗的夜色铺天盖地席卷,弥漫于整个身心之间,忽然就让人一下子变得茫然起来。我不知有多少人同我这般,往前是一片模糊的来路,往后是模糊一片的归途,只得于黑暗中独自前行啊,跌跌撞撞,步履蹒跚,恍若那穷极一生,做不完的这一场梦。

于是我坐起身来,开始在黑暗中来回踱步,我努力睁着眼,让自己清醒着,我不得不去思考,那些游离在事物表面背后的答案。

活着,或者像死去一样活着。

这个五更,在这个初夏里,带给我一股没来由的寒冷,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心防,普一洞开,便要不由自主打上几个寒颤来。

我无从知晓,有多少人在低欲的水边搁浅,或已上岸,什么百舸争流,千帆竞渡,什么苦海无边,人间悲欢,通通与我无关。似是走到了一个对立面,步入了一个极端,

佛系的和打了鸡血的,相对而站——

那边笑这边井底之蛙,不知深浅,

这边笑那边贪得无厌,欲壑难填。

归根结底,不过是有幸来此一遭,把心掰开在地上摔了,经着风雨洗礼,泥泞中打了几个滚,翻了几个身,后来捡起来缝缝补补,又回塞于心田深处,寄着希望的种子,能够在其中开出花来。

所谓执念,不过在人生路上走了几个来回,若有所悟,便用各自的眼光看向这方天地,各有所持,各为所倚。

夜,五更,五更夜。

在五更的夜里,空虚和寒冷拖着我的身躯,好似踏进了一片沼泽地,进退维艰,迈不得步,慢慢深陷,要将我彻底吞噬,又似是在一个漆黑的死胡同,已彻底没了路。

我该往哪儿走?我要到哪里去?不得已,停下来翻了翻书。

内经有云,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行,广步于庭,披发缓行,以便生志。

何以生志?夜卧早行,广步于庭,遂感先贤之意,拾得寥寥数句:

年以四时交替兮,开岁首而春立。

承天地之俱生兮,受惊蛰而雷起。

绝冬隐之沉眠兮,万物动之以复苏。

即萌生而初发兮,又向荣以顺其时。

春江先暖鸭知兮,花木交而发其机。

无识之物尚有此明兮,况为人而多消极。

来去步于中庭兮,身心动而有意起。

然其意动,意欲何为?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夫子之志,能得其乐,吾辈行事,该当如何?

医者扶伤于当世,驱万千伤痛于病体;部队戍边于疆土,慑狼子野心之外敌;先生育人在台上,是那永不熄灭的烛;工人游离在高墙,方见得那无数高楼立;专注科研的英雄,坚持着他们的坚持;骑着竹马的孩童,游戏着他们的游戏…………他们坚守着时代赋予的职责,同时又热爱着他们的生活。

而我呢,而我呢?又何尝不可以,用我的方式,从茫茫人海中看到你,从滚滚红尘里找到你,找到我自己。

心之所向,步履以往,保持热爱,奔赴山海。

抬头望去,五更已过,天边翻起了鱼白,旭日将升,看,有风徐来。

——2022年5月7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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