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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意象在《红楼梦》叙事中的功能性作用(名作欣赏·评论版)(孔敏)

 阅读美丽星空 2022-07-02 发布于山东
2022-06-15 08:58孔敏
关键词:红楼梦  意象

孔敏

关键词:《红楼梦》 “镜”意象 叙事功能

《红楼梦》一书中所写到的“镜”,以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前八十回作为文本进行研究,在正文中共计出现六十八次(本文依据文本为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后不赘述)。大部分出现于日常生活场景中,例如贾母所用眼镜,晴雯、李纨等女子所用靶镜等。多数情况下作者并无深刻寓意,只是作为日常生活中的普通用品提及。然而亦有几处“镜”意象的出现,实有深意寓之,不可不辨。

“镜”原本是日常实有之物,用来映照人像,镜外之人为实体,镜内人像为虚幻,而人去像空,本无一物,故“镜”常常被人们赋予“虚幻”“虚空”“虚无”的色彩,因此隐含“镜花水月”“万事皆空”之意。在《红楼梦》一书中,作者用“镜”意象营造出“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的意蕴,暗示出全书“虚”“幻”“空”“无”的哲学意识。

在第五十七回“慧紫鹃情辞试忙玉 慈姨妈爱语慰痴颦”中,作者写到贾宝玉病愈,紫鹃“打叠铺盖妆奁之类”准备回潇湘馆,宝玉对她说:“我看见你文具里头有三两面镜子,你把那面小菱花的给我留下罢。我搁在枕头傍(旁)边,睡着好照,明儿出门带着也轻巧。”紫鹃独独留下一面菱花镜与宝玉,这固然寄托了宝黛之间的深情;而宝玉放着别的不要,偏偏要一面镜子,也隐隐暗示宝黛二人之间的感情终将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虚空。正如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 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的[枉凝眉]曲文所唱:“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第五回[晚韶华]曲文中同样点到了“镜”这件事物:“镜里恩情,更那堪梦里功名……只这带珠冠、披凤袄,也抵不了无常性命……”将“镜”与“梦”相对并提,可见包括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喜怒爱恨在内,一切皆为虚幻。《红楼梦》成书之前,作者先有《风月宝鉴》之题,“鉴”,即“镜”也,而最后成书则一名《红楼梦》,以“镜”“梦”点明主旨,提醒读者。

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的情节则又使书中这种哲学意蕴得到了更明显的表达。宝玉被黛玉和湘云一番数落,心灰意冷,因此写了首偈子。被宝钗等人看了,便引出佛教六祖惠能的故事:五祖令弟子作偈,神秀口占一偈云:“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惠能听了则说道:“美则美矣,了则未了。”遂自念一偈曰:“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神秀的偈子中以“明镜台”比喻人心,谓之勤加修持,以求达到“无所留住”的状态。惠能则曰“明镜亦非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则是一种顿悟的境界。此处以“镜”设喻,以佛家典故表达世间“空”和“无”的本质,借此对黛玉续宝玉偈子的两句“无立足境,方是干净”做出“彻悟”的评价。

明白了“镜”意象在《红楼梦》中的意旨,再来看书中对于“镜”意象的设置和描写,可以发现其中有三处为结构全书的大关键,是解读《红楼梦》主旨思想的根本所在。

一、“虚”与“实”的对照:怡红院穿衣镜

怡红院宝玉卧室内置放了一面穿衣镜,此镜大约与人等高,可照见全身,其日用功能自然是给宝玉着衣照看使用。但这面看似寻常的镜子,却在书中多次出现,再三凸显它对于结构全书的特殊意义。余英时在《红楼梦的两个世界》一文中业已指出:“怡红院中特设大镜子,别处皆无,是章法之二,即所谓'风月宝鉴也。”本文认为,怡红院这面穿衣镜与“风月宝鉴”的具体作用并不相同,而其哲学意蕴则是相通的。

怡红院穿衣镜在全书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荣国府归省庆元宵”中首次出现。贾政带着一众门客前去参观刚刚落成的大观园,才走到怡红院中,便被这面镜子迷了去路:

(贾政等)忽见迎面也进来了一群人,都与自己形相一样,——却是一架玻璃大镜相照。及转过镜去,一发见门子多了。贾珍笑道:“老爷随我来。从这门出去,便是后院,从后院出去,到(倒)比先近了。”

說着,又转了两层纱厨锦槅,果得一门出去,院中满架蔷薇、宝相。

众人行至此处,见到“迎面也进来了一群人,都与自己形相一样”,此处已暗透了真假虚实之意。走出去后便见“院中满架蔷薇、宝相”,则是参透真幻,方见大道之理。

这面穿衣镜到第二十六回中再次出现。贾芸来到怡红院,听宝玉在屋内隔着纱窗招呼他进去:

贾芸听得是宝玉的声音,连忙进入房内。抬头一看,只见金碧辉煌,文章闪灼,却看不见宝玉在那里。一回头,只见左边立着一架大穿衣镜,从镜后转出两个一般大的十五六岁的丫头来说:“请二爷里头屋里坐。”贾芸连正眼也不敢看,连忙答应了。又进一道碧纱厨,只见小小一张填漆床上,悬着大红销金撒花帐子。宝玉穿着家常衣服,靸着鞋,倚在床上拿着本书看,见他进来,将书掷下,早堆着笑立起身来。

贾芸初次进入宝玉房中,只见大穿衣镜,不见宝玉,而后发现两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是从镜子后面转出来的,连宝玉亦在穿衣镜后的碧纱厨里。作者这样安排室内布局应不是随意为之,而是寓有深意,暗点出贾宝玉等书中一干人等,皆如镜中之像,似真实幻,故以“贾(假)”姓氏名之,可见其皆非实像,而是虚影。

被镜子困住的并不止贾政,在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 怡红院劫遇母蝗虫”中,写到刘姥姥于酒后误入怡红院,同样也面对穿衣镜时迷了方向:

便心下忽然想起:“常听见说大富贵人家有一种穿衣镜,这别是我的影儿在镜子里头呢罢。”说毕伸手一摸,再细一看,可不是四面雕空紫檀板壁将镜子嵌在中间。因说:“这已经拦住,如何走出去呢?”一面说,一面只管用手摸。这镜子原是西洋机括,可以开合。不意刘姥姥乱摸之间,其力巧合,便撞开消息,掩过镜子,露出门来。

刘姥姥为此镜所迷困,便想方设法急于走出这个迷宫一样的环境,可见其为现实中人。而贾宝玉日日居住其中,不理尘俗,不愿离开,正因他不过是镜中虚像、梦中之人,所以一旦他离开怡红院,走出大观园之日,便是其幻影消失之时。

更能够表现贾宝玉身份实质的一回文字则出现在第五十六回。这一次,当宝玉看着这面日日相对的大玻璃镜时, 他并非直观地照镜子, 而是经由镜中世界进入了梦中世界, 在梦里对另一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宝玉”进行了一番观想。A1395FB5-F2D2-45BE-95C1-A55A32943529

宝玉听说,忙说道:“我因找宝玉来到这里。原来你就是宝玉!”榻上的(宝玉)忙下来拉住:“原来你就是宝玉!这可不是梦里了。”宝玉道:“这如何是梦!真而又真了。”一语未了,只见人来说:“老爷叫宝玉。”唬得二人皆慌了。一个宝玉就走,一个宝玉便忙叫:“宝玉快回来,快回来!”

袭人在旁听他梦中自唤,忙推醒他,笑问道:“宝玉在那里?”此时宝玉虽醒,神意尚忽,因向门外指说:“才出去了。”袭人笑道:“那是你梦迷了。你揉眼细瞧,是镜子里照的你影儿。”宝玉向前瞧了一瞧,原是那嵌的大镜对面相照,自己也笑了。

贾宝玉梦中所见到的“宝玉”自然就是他们经常提到的甄宝玉。关于甄宝玉、贾宝玉的人物设置,历来众说纷纭。或认为贾(假)宝玉是甄(真)宝玉的影子;或认为甄宝玉是贾宝玉的反衬。而脂砚斋在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谈及甄宝玉时批道:“甄家之宝玉乃上半部不写者,故此处极力表明,以遥照贾家之宝玉。凡写贾宝玉之文,则正为甄宝玉传影。”写贾宝玉却是为甄宝玉传影,可见贾宝玉正如前文所分析的那样,乃是甄宝玉的镜像人物。在此段文字中,贾宝玉梦见甄宝玉说自己“空有皮囊,真性不知那去了”,正点明了贾宝玉的本性。与甄宝玉的真实存在不同,贾宝玉本是神瑛侍者携带顽石投胎人世,因此他在世间不过是一场历练,终究只留虚空。

甄宝玉与贾宝玉,从书中的描写来看,似乎是两个完全相同的个体,而二者一虚一实,正如镜子内外的虚像与实体,虽则看似一般无二,但镜像的虚幻本质是显而易见的。《红楼梦》原是以色写空、以醒写梦、以虚笔写实事,故全书写贾宝玉为甄宝玉传影之意甚明。

二、“色”与“空”的映照:“风月宝鉴”

“ 风月宝鉴”应是全书中最为奇异的一面“镜”。“鉴”者,镜也。书中不称“风月宝镜”而称“风月宝鉴”,是取其鉴戒之意。甲戌本凡例云:

是书题名极多,《红楼梦》是总其全部之名也。又曰《风月宝鉴》,是戒妄动风月之情。又曰《石头记》,是自譬石头所记之事也。此三名则书中曾已点睛矣。如宝玉做梦,梦中有曲名曰《红楼梦》十二支,此则《红楼梦》之点睛。又如贾瑞病,跛道人持一镜来,上面即錾“风月宝鉴”四字,此则《风月宝鉴》之点睛……

可知《红楼梦》原有《风月宝鉴》这一名称, “风月宝鉴”一节故事在《红楼梦》诸情节中定型较早,最可体现曹雪芹的早期创作意图。这一情节出现于《红楼梦》第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 贾天祥正照风月鉴”:

道士叹道:“你这病非药可医。我有个宝贝与你,你天天看时,此命可保矣。”说毕,从搭连(褡裢)中取出一面镜子来——两面皆可照人,镜把上面錾着“风月宝鉴”四字——递与贾瑞道:“这物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警幻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所以代(带)他到世上,单与那些聪明俊杰、风雅王孙等看照。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紧,要紧!三日后吾来收取,管叫你好了。”说毕,佯(扬)长而去,众人苦留不住。贾瑞收了镜子,想道:“这道士到(倒)有意思,我何不照一照试试。”想毕,拿起“风月鉴”来向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立在里面,唬得贾瑞连忙掩了,骂:“道士混账,如何吓我!我到(倒)再照照正面是什么。”想着,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

“风月宝鉴”分正反两面,正面为美人,反面则是骷髅。这个设定看似荒唐无稽,但深思之,则不难发现,这面镜子的正反两面恰恰分别隐喻了“色”与“空”的哲学意蕴。曹雪芹在《红楼梦》成书前,先有《风月宝鉴》一书,应是以贾瑞数回情节及尤二姐尤三姐事为主要内容。其以“风月宝鉴”为题,用意甚明:它正是以“镜”之两面阐释“色”“空”,体现了佛教的世界观哲学,并以此警诫世人。

李丽莉《〈红楼梦〉“真”“假”命意的探析》一文认为:“镜子的正与反相对应的是人所看到的事物的真与假”,种种色相皆为假有,“空才是最终的真实” a。这也正是来自于佛教的观点:人们可以看到、触及的万事万物皆为“色”,而“色”本为幻相;由色生情,则情亦是虚无;唯有“空”才是世界的本质,即所谓“本来无一物”“如梦幻泡影”。詹颂给出这样的解读:“正面以美女为象征的欲望以佛家观点看来虽是假有之物,但对没有觉悟的众生恰是无法抵御的诱惑,反面的骷髅指示了世界空无的本质。”“风月宝鉴”实际上试图给贾瑞以警示,“即淫欲的后果必将丧身,但它赤裸裸的真实却让人望而生畏,不能直面”b。 而薛克翘则认为“风月鉴”是受到了佛教镜喻的启发,是“比喻之喻”,代表了“世界的虚幻、人生的缥缈”c。作者借“风月宝鉴”故事中贾瑞的情节写出人们对“空”和“无”的无知以及由此产生的恐惧以及对“色”和“有”难以解脱的迷恋与执着。几位学者的观点与本文第一部分的论点是相契合的。

三、“净”(理想)与“浊”(现实)的隔离:天仙宝镜

这可以说是全书中最巨大的一面“镜”。

余英时等学者业已指出,大观园即太虚幻境。故宝玉甫一见到大观园的正殿时便生出似曾相识之感:

只见正面现出一座玉石牌坊来,上面龙蟠螭护,玲珑凿就。贾政道:“此处书以何文?”众人道:“必是'蓬莱仙境方妙。”贾政摇头不语。宝玉见了这个所在,心中忽有所动,寻思起来,倒像在那里曾见过的一般,却一时想不起那年月日的事了。

其实他是在梦游太虚幻境时早已见过此处:

(宝玉)随了仙姑,至一所在,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

宝玉在大观园正殿这里只顾细思前景,无心作题。作者也有意留下这个悬念,及至后文读者方知宝玉为此处所题何字:

石牌坊上明显“天仙宝镜”四大字,贾妃忙命换“省亲别墅”四字。

元妃一见之下,忙命人换了“省亲别墅”四字,这正是作者掩人耳目之法。但读者已得知:众人游园时为此处拟的题字是“蓬莱仙境”,宝玉为正殿牌坊拟的题名则是“天仙宝镜”,后来又有刘姥姥入大观园,见到这座牌坊倒头就拜,指认上面写的乃是“玉皇宝殿”。凡此种种名称,皆透露出它的虚幻。“天仙宝镜”也好,“玉皇宝殿”也罢,才真正点出了这处所在的本相。大观园于此处不用常见的“境”,而用了这个看上去颇为奇特的“镜”字,作者正是别有用心。“鏡”,取其虚幻之意,镜花水月,万事皆空。可知此处并非人间实境,而是宝玉的幻梦与精神投射。A1395FB5-F2D2-45BE-95C1-A55A32943529

同时,它在实质上又与“风月宝鉴”相通。风月宝鉴只可照其背面,不可看其正面;前文已说过,风月宝鉴的正面是红粉,背面为骷髅,寓意“色”与“空”。此处作者又设置一“天仙宝镜”,亦同此意。天仙宝镜,其实正是风月宝鉴在人世间的变相。镜外荣宁二府众人,只见“色”而不见“空”,是将宝镜正面照了又照,最终沦落迷津之中,导致自身的毁灭,能够看破“色”而参悟“空”者,唯宝玉一人。

“天仙宝镜”作为宝玉的精神家园,让他得以寄情其中,继续与女孩子们一起厮混,从而逃避现实社会的种种痛苦与残酷。他不愿意介入外部的现实世界,甚至厌恶别人在他面前提及。第三十二回文中写到贾政派人来叫宝玉出去会贾雨村:

宝玉听了,便知是贾雨村来了,心中好不自在。袭人忙去拿衣服。宝玉一面蹬着靴子,一面抱怨道:“有老爷和他坐着就罢了,回回定要见我。”史湘云一边摇着扇子,笑道:“自然你能会宾接客,老爷才叫你出去呢。”宝玉道:“那里是老爷,都是他自己要请我去见的。”湘云笑道:“主雅客来勤,自然你有些警他的好处,他才只要会你。”宝玉道:“罢,罢,我也不敢称雅,俗中又俗的一了(个)人,并不愿意同这些人往来。”

宝玉只希望在大观园的幻境里做一辈子与世隔绝的美梦,直至最后化灰化烟,万事归空。然而大观园这方净土既然是虚幻的所在,自然无法持久,最终仍不免于横遭外部世界的强行侵入与摧毁,自第七十四回抄检大观园之后,园子里已然不复往日的宁静,而呈现出一派萧瑟悲凉的氛围。宝玉才不得不承认,“天仙宝镜”亦即“太虚幻境”,它只是一场美好的幻梦而已。最终自己还是要走出这“镜”中虚幻的世界,面对外部的现实。这一切都导致了宝玉最后的“由色入空”,“悬崖撒手”。

大观园中除了这处“天仙宝镜”之外,还有一块镜面白石,起着阻隔内与外、净与浊的作用。它在书中的描写似乎并不引人注目,却是作为“天仙宝镜”的一道屏障而特意设置的。

镜面白石出现于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贾政)逶迤进入山口。抬头忽见山上有镜面白石一块,正是迎面留题处……说着进入石洞来,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跨港,兽面衔吐。

可见镜面白石位于大观园入口的山峰上,它正是挡住园中景致,隔开大观园与荣宁二府的屏障。其内部一面是洁净美好、如梦似幻的女儿世界——大观园;而外部面对的则是污浊不堪、丑恶毕露的荣宁二府乃至整个现实社会。宝玉题字曰“曲径通幽处”,这句诗出自唐代诗人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原诗为:“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可见,曲径通幽处,通往的是一个静谧美好、与世隔绝、富有诗情画意的境界,这正与宝玉理想中的女儿国相契合。与之相对的是俗世、是宝玉所厌恶、不愿面对、急于逃离的外部现实世界。

“镜”之意象在书中的作用,正如唐代传奇大家沈既济在《枕中记》中所创造出的那枚玉枕。卢生进入枕中历尽人间富贵荣华,却只是黄粱一梦:“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尽知之矣。”从枕中世界醒来的卢生参透人生,飘然入道。同样的,宝玉在“镜”内的精神世界中一梦惊醒,也体悟到了现实的残酷与绝望。“镜”意象是现实与幻境之間的介质,也是架构起《红楼梦》一部大书的重要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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