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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南京的芦蒿和东北的柳蒿芽竟然是同一种东西

 五次方物语 2022-07-02 发布于山东

“闻弦歌而知雅意”,看动图就知道本砖家又要“勘误”了。错误常有,常改常新,这回是折在东北山野菜“柳蒿芽”上。说来也是笑话,为了探明东北人“柳蒿芽”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惜斥巨资网购了一点,结果还是指鹿为马、贻笑大方,不整这一出说不定不会弄错。详情见5月的东北,山野菜的盛宴

“柳蒿芽”=蒌蒿

图1 “柳蒿芽”

当我看到“柳蒿”之名时,随便浏览了几篇网文,䁖了一眼《中国植物志》,便想当然地认定为柳叶蒿/Artemisia integrifolia。也怀疑过蒌蒿/A. selengensis,即南方的“芦蒿”,该种亦产于东北,在《东北植物检索表》中名“柳叶蒿”(异物同名),我买的“柳蒿芽”与之形态极相似,不过“柳蒿芽”苦味明显、松柏气息浓烈,与清新脆嫩、生吃都行的“芦蒿”迥异,所以我最终把“柳蒿芽”定为柳叶蒿/A. integrifolia

图2 “柳蒿芽”的叶

图3 柳叶蒿/Artemisia integrifolia

非是“纸上得来终觉浅”,是根本没往深里看;“绝知此事要躬行”没错,也架不住一叶障目。我完全没注意到《中志》“柳叶蒿”的描述中有“叶无柄,不分裂”六个字;你再看“柳蒿芽”的叶子,有长柄,裂到稀碎,啪啪打脸。柳叶蒿的叶子才真的像柳叶,除了“边缘有少数深裂齿或锯齿”之外,总体上比较规整,种加词“integrifolia”就有“全缘叶”的意思,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柳蒿芽”并非柳叶蒿。p.s. 感谢黑龙江网友“董上”指教。

图4 “水培”之后的“柳蒿芽”,全都变弯了

据某东北网友说,“柳蒿芽”的苦味来自于叶,茎并不苦。幸亏我留了一部分“水培在小碗中,主体部分鲜嫩如初,我特意生嚼了一下“柳蒿芽”的茎,味道就突然就和“芦蒿”一样了!果然是被叶子拐带苦了。又搜索了一下关于“柳蒿芽”的论文,有几篇东北农业大学的,文中“柳蒿芽”的拉丁名全都是用A. selengensis,论文水平暂且不论,认错物种不太可能的,特别是常见野菜。至此可以证明,“柳蒿芽”=蒌蒿/A. selengensis

图5 我做的芦蒿炒香干,水平一般,不喜可喷

蒌蒿分布广泛,产地包括北黑南滇在内的十几个省区,可能是国内蒿属植物中食用价值最高的种类,采食历史也称得上源远流长。《诗经》“翘翘错薪,言刈其蒌”的“蒌”即是此物,后世多称“蒌蒿”,如苏轼“蒌蒿满地芦芽短”,“藜蒿”、“芦蒿”皆由“蒌蒿”音转而来。前段时间我亲自还做过一次“芦蒿炒香干”,这回带着叶子就相当于穿上了衣服,我竟然不认识它了,实在是惭愧得紧......

身边常见的“蒿”

柳叶蒿/A. integrifolia产于黑吉辽、内蒙古和河北,蒌蒿/A. selengensis在我葱省亦有分布,但我没见过,也许是遇到没认出来。蒿属植物以难认著称,尽管柳叶蒿和蒌蒿差异明显,总还有其它相似的种,看检索表能看到内息紊乱、气血翻涌,仍然不得要领。一件蒿属植物标本被各路业内人士鉴定为不同的种也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业余爱好者......

图6 黄花蒿,十一年前的照片

在身边常见蒿属植物中,黄花蒿/A. annua算是好认的,我乡叫“黄蒿”,全国广布,各地俗名不一,又名香蒿、臭蒿、苦蒿等等,古籍如《神农本草经》则称青蒿。其叶型复杂而细碎,茎叶无毛,和那些像艾蒿一样茎杆、叶背常有白色绒毛的种类明显不像一伙儿。众所周知,该种就是最初提炼出“青蒿素”、助力屠呦呦教授荣获诺贝尔奖的原植物,尽管后来的“青蒿素”均由转基因细菌生产,其肇始之功不容埋没。

图7 艾和“野艾”

图8 蕲艾

蒿属另一个著名成员,/A. argyi,也叫艾蒿,突出特点是“茎、枝均被灰色蛛丝状柔毛。叶厚纸质,上面被灰白色短柔毛,背面密被灰白色蛛丝状密绒毛”。端午节用到的“艾蒿”,可能是艾,也可能是包括野艾蒿/A. lavandulifolia五月艾/Aindica南艾蒿/A. verlotorum等在内的五六个相近种,统称“野艾”。只有中下部叶片宽大、裂片也宽大的才可能是,如图7左侧,右侧是哪个种就不好说了,图8是艾的栽培品种蕲艾/Artemisia argyi cv. qiai

图9 野艾蒿

图10 南艾蒿

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好像真没见过几次真正的/A. argyi,小时候接触到的“艾蒿”恐怕是以野艾蒿/A. lavandulifolia为主。比如图9的这些,极有可能就是野艾蒿,特点是叶子裂片明显比艾叶的裂片更细更尖。蒿属中具备相似特点的种类还有很多,特别是茎上部的叶子,乍看几乎一模一样,很难仅凭照片鉴定到种。不信看看图10南艾蒿/Averlotorum,能说出来与图9的具体区别吗?不好说,也就是白毛略少一点。

图11 陈或猪毛蒿

图12 陈或猪毛蒿

图13 茵陈或猪毛蒿

图14 疑似蒙古蒿

最近特别注意了一下周围的蒿属植物,大致有两种:图11和图12是同一株,图13是过去拍的成株;图14是另一种,数量尤多。请教过蒿属专家、中科院植物所刘冰博士,他觉得图13大概是蒙古蒿/A. mongolica,图11~13说不好是茵陈蒿/A. capillaris还是猪毛蒿/A. scoparia。茵陈蒿和猪毛蒿非常像,民间常混着叫,刘博士甚至认为它俩本质上是一个东西.....既然如此,以后长成这模样的一律视为茵陈蒿就好了。

图15 疑似五月艾

图16 疑似五月艾

图17 疑似五月艾

以上二图摄于18年11月末,在初冬的寒风中苟延残喘的某种蒿,可能是五月艾/A. indica。到底是不是也很难说,很多蒿属种类最后都会长成类似的模样,专业人士都表示挠头,业余爱好者就别太较真了。庄子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诚哉斯言,本砖家正式放弃辨认蒿属植物,以后爱谁谁吧。

蒿属植物,不吃也罢

图18 “茵陈蒿”,浮山后农贸市场

图19 “[liě]蒿”,埠西市场

图20 白苞蒿,即墨光伏产业园

蒿属植物多数具有令人不悦的芳香气味,牲口都不爱吃,但各地民间均有采食嫩苗或嫩梢的习惯。青岛还好,春天的菜市场基本只有“茵陈蒿”嫩苗;我还在埠西市场见过一小把奇怪东西,摊主称是南方来的“[liě]蒿”,应为“芦蒿”;端午节前还会有成束的“艾”或“野艾”出售,仅用于挂在门前“驱邪”,并不食用。此外,我在即墨曾见到栽培的白苞蒿,即潮汕爱吃的“珍珠菜”,叶子和裂片比艾更宽大,这大概不是卖给本地人的。

蒿属植物含有侧柏酮,侧柏酮具有明确的肝毒性,会对人的肝脏造成不可逆损伤,还是那句话,“小吃怡情,大吃伤身”,都悠着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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