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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电影剧本—魅影缝匠

 张志军_甬上 2022-07-03 发布于浙江

Phantom Thread (2017)

编剧:保罗·托马斯·安德森

特写拍摄阿尔玛,她坐在火炉边
阿尔玛:雷诺兹让我梦想成真。作为回报,我也将他最需要的东西回馈给他。
哈迪医生(画外音):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阿尔玛:我的全部。
哈迪医生(画外音):他非常苛刻,不是吗?和他在一起,一定是很大的挑战。
阿尔玛:是的,或许他是世界上要求最严格的人。
转场
外景,伦敦,伍德科克大宅,拂晓
1955年,菲茨罗伊广场,一幢格鲁吉亚式房屋。镜头推入,抬高。
内景,伦敦,大宅,1955年,早晨
清晨,浴室的隔间里……雷诺兹·伍德科克(不到60岁)一边欣赏自己收藏的一件艺术品,一边穿着衣服。
内景,大宅,数间屋内,即刻
西里尔·伍德科克(60多岁)是雷诺兹的姐姐。同时也是他的左膀右臂兼大宅总管。
她移步走入厨房,指挥着一名主管去准备早餐及鲜花等事宜。之后,她往大厅方向走去。攀上楼梯,走入——
内景,大宅,即刻
西里尔走进房间,打开灯。这个房间已经被改建成为制衣工作区兼试衣室。屋里陈设包括:两张长条工作桌、缝纫机、各种织物。屋顶上装有顶灯,窗户被窗帘掩盖着。这就是一间小型工作室。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工作人员们陆续走了进来。她们开始为当天工作做准备。伍德科克大宅的工作人员们由西里尔及另外两名女性缝纫工领导。缝纫工头是娜娜和毕蒂(均为40多岁)。工作室还有一名少言寡语的年长女性,名叫艾尔莎(60岁)。一名容貌并不好看的女孩,名叫艾尔玛(20多岁)。艾尔玛是艾尔莎的下属。比起她的上级,她几乎是沉默无言。剩下的两名制衣工是皮帕和温(均是30多岁)。工作室里的工作人员合计15到20人左右。
内景,早餐
雷诺兹在厨房里吃早餐。厨房坐落在大宅最下面一层。今天的早餐是胡萝卜汁和香肠。西里尔走了进来。
雷诺兹:我的老姐——早晨好。
二人共进早餐,气氛几近完美,和谐而沉静。两个人时不时的清谈两句。雷诺兹的视线集中在面前的手绘草图和新闻报纸上。西里尔则查看着邮件、账簿以及设计稿。
雷诺兹现在的同居女友是约翰娜(30多岁)。她有着时尚模特般的身材,修长而美丽。但是,比刻的她看起来既疲倦又伤心。约翰娜将一盘新鲜的饼干递到雷诺兹面前。
约翰娜:尝尝这个……是从科诺商店买的。雷诺兹,尝一口。求你了。可好吃呢。
雷诺兹:记得我曾告诉过你,约翰娜,别吃那些没营养的垃圾食品。
约翰娜:我没听你说过。
雷诺兹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他的草图上。
约翰娜:你可能以前跟别人说述但是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沉默,他们各自吃着早餐。
约翰娜:你又在想什么,雷诺兹?难道我就没法得到你的注意吗?
他抬头瞧了一眼她,然而并没有真正的关注……
雷诺兹:请不要用争吵开始我的一天。今天是我送交礼服的日子。我没工夫争吵。我根本没有时间吵架。
特写拍摄。约翰娜的脸,悲伤而挫败。
内景,大宅,前门,早上,晚些时候
西里尔打开大门,迎接亨丽埃塔·哈丁伯爵夫人及其商务经理。伯爵夫人接近40岁,她的商务经理叫彼得·马丁(40多岁)。双方相互微笑并寒暄着。一行人攀上楼梯,朝楼上走去。镜头跟随着他们的身影,并展示大宅中间的空间。
建筑简洁优雅。这里很安静。一众人等来到楼梯顶部,走进沙龙兼试衣间。
所有工作人员都起身致意。
内景,试衣间兼沙龙,早晨
亨丽埃塔穿着拖鞋。一件舞会礼服递到她面前。雷诺兹引导她进行试衣。毕蒂和娜娜在旁协助。她的一双长腿伸进裙里,然后,整件礼服向上被拉起来。
特写拍摄亨丽埃塔。众人为她更衣:他们为她更衣,抚摸着她,然后换上鞋子。从上到下,一件接一件。礼服披肩被拿过来。镜头拉开,广角拍摄亨丽埃塔。她穿着礼服,装扮整齐,站在镜子前面。
亨丽埃塔: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东西。
从雷诺兹和亨丽埃塔的视角拍摄,晚些时候
亨丽埃塔脱去礼服,准备离开。背景中,工作人员们正忙着将衣物打包、装好。
雷诺兹:今晚,我想让娜娜和毕蒂过去帮助你。你应该什么时候到达?
亨丽埃塔:七点钟。
雷诺兹:让她们两个人五点左右与你会合吧?晚上谁给你化妆?
亨丽埃塔:萨利帮我化妆。
雷诺兹: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有什么特殊的注意事项。我认为没有必要佩戴太过繁复的珠宝,你觉得呢?
亨丽埃塔:的确没有必要。
雷诺兹:脸庞淡施粉黛,不需要特别明显的装饰,法式发卷就足够突出美丽的颈部线条。
亨丽埃塔对雷诺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亨丽埃塔:雷诺兹,太漂亮了。我们所付出的努力都是值得的。这身衣服使我充满了自信。
内景,大英博物馆,皇家庆典活动,晚上
亨丽埃塔身着定制礼服,出现在皇室庆典活动会场。多角度、多镜头拍摄,她步入会场。她穿梭于宾客及政要中。西里尔,此时也走入会场。她站在一旁,目光搜寻着这件定制礼服——
内景,雷诺兹进晚餐的地方,晚上
这是他经常就餐的地方。雷诺兹走进餐厅。侍者主管跟他打着招呼,引领他走到桌边。他坐下,定了定身形,坐稳。过了一会儿,西里尔也来跟他会合了。他们通常都在这里进晚餐。
西里尔:对于约翰娜,你想怎么样安排?
雷诺兹:……
西里尔:我的意思是,她的确很可爱。但是,是时候了。现在,她只会呆呆地坐着发胖,等你再次爱上她。
雷诺兹点点头。
西里尔: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把月度系列定制连衣裙中,十月的那件送给她。
他再次点头表示同意。二人继续进餐,然后——
雷诺兹:我有一种隐约的不安感。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最近,我非常思念母亲。思念之强烈,是从未有过的。在梦里,她回来看我。我能嗅到她的味道。那种味道好像她就在我身边……触手可及。我太希望她今天能到场,看到这套礼服。你不这么希望吗?
西里尔:是的。
雷诺兹:让我感到安慰的是,逝去的人可以守护着生者……这么想,一点儿都不让我感到怪异。
停顿了一会儿,然后——
西里尔:你今晚为什么不去乡下住住?我明天也会跟过去。
雷诺兹:好主意。我非常喜欢这个建议。
外景,乡村,拂晓
雷诺兹的汽车正在行驶中。车子驶岀城,来到乡村。他停下车来。
内景,加油站/修车厂,早晨
雷诺兹等待着给自己的汽车加油。他注意到街对面有一家酒店。有些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思维。他穿过街道,走了过来。
内景,酒店,白天
雷诺兹走进酒店,坐下来。这里有三到四名女性侍者正在工作。但是客人并不多。
雷诺兹抬起头来,看到阿尔玛。她正在为一对老夫妻点餐。
雷诺兹坐在桌旁。他看着她。她也回首看了看他。
之后,二人就这样沉默无语的相互对视着。犹如无声电影一般,二人四目相对。
特写拍摄。雷诺兹。
他好似被击中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她。她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俯视着他,声音与其他一切似乎都消失殆尽……
阿尔玛:你想来点儿什么?
雷诺兹:威尔士干酪,上面配一个荷包蛋和培根。司康饼、果酱、奶油和黄油。再来一壶红茶。
她再次走回来时,端来了他的茶。然后,又端来了他的食物。食物层叠放在桌子上,显得很多。
阿尔玛:怎么样?
雷诺兹: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他看着她,她也看了看他。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她在他的账单上写了些什么,递给他。他看着那张纸。纸上写着:“致饥饿的男孩,我的名字是阿尔玛。”
她转身离开,镜头一直跟随着她的身影。
外景,街角,晚上
她站在街道上。身影似乎被一团光影环绕着。雷诺兹驾驶宾利车,沿着街道咆哮而至。他接上她,驶去。
内景,宾利车,移动镜头
他开车的风格,跟他平日的个性如出一辙。她并不害怕。行驶过程中,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她身上。
雷诺兹:你准备好吃晚餐了吗?
阿尔玛:是的。
雷诺兹:好的。我也是。我现在很饿。
内景,餐厅,一家小酒店,晚上
他们坐在一起吃晚饭。雷诺兹将自己的餐巾在杯中的水里浸了浸,然后探过身子,靠近她,开始为她卸去口红。
雷诺兹:我想看看,和我说话的人的真容。
然后,他又用嘴舔了舔餐巾,继续擦拭着。
雷诺兹:让我看看。你妈妈的眼睛是棕色的吗?
阿尔玛:是的。
雷诺兹:你看起来非常像她吗?
阿尔玛:是的。
雷诺兹:你有她的照片吗?
阿尔玛:是的。
雷诺兹:让我看看。
阿尔玛:不。我是说,她的照片在我家里。
雷诺兹:带着它。永远将她带在你身边。
阿尔玛:你的呢?我是说,你妈妈的照片?
雷诺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外套):她在这里。这里就是她之所在……任何东西都可以被缝制在衣服里。
阿尔玛:什么?你什么意思?
雷诺兹:作为一名男性,我会把秘密、硬币、语言、信息,任何东西都缝到衣服里。只有我知道它们的存在。
阿尔玛:好美。你那些秘密。
雷诺兹:这里,就在我的胸前,我将妈妈的一撮头发缝在里面。这样,我就可以以某种方式,时时刻刻与她在一起。她是一名非常特别的女人,是她教会了我如何做生意。我尝试永远不要失去她。
阿尔玛:你非常爱她。
内景,行驶的汽车中,夜晚
特写拍摄阿尔玛。他们二人从车道走向别墅,镜头对准她的面庞。雷诺兹则在背景中。从阿尔玛主观视角拍摄——从车的后部看去,广角拍摄道路——从车道移开,视线中出现别墅。
外景,乡间别墅,夜晚
一幢很漂亮的乡间别墅。他们下车,走进别墅。
内景,乡间别墅,夜晚
阿尔玛和雷诺兹走进屋子。他带她穿过大厅,走进一个房间,径直走向他想向她展示的物品——那是一张照片,大约拍摄于1917年。
雷诺兹:我16岁时为她做的这件衣服。
阿尔玛:衣服太美了。她也很漂亮。
雷诺兹:这是专门为她与第二任丈夫婚礼准备的。在那之前很多年,我的父亲就去世了。我们和一个邪恶的保姆住在一起。她叫布莱克伍德。在我缝制这件衣服期间,因为迷信,她丝毫都没有帮助过我。她认为,这会给她带来不幸,让她永远无法成为一名新娘。缝制婚纱会使得没人敢娶她。对我们来说,她就是个老古董——我都不知道她多大年纪——因此,我独自缝了数个月……辛勤劳苦的缝纫,弯腰驼背的工作……不管怎样,那个可恶的保姆,布莱克伍德最终也没能结婚!我本应该得到她的帮助……我在姐姐身上比划着塑形。她是我的第一个人体模型。关于制作婚礼礼服,总是有着无尽的迷信说法。女孩们都害怕一旦触碰过婚礼礼服,她们就永远嫁不出去了。模特们会害怕,一旦穿过婚纱,就只剩下秃头男士才愿意娶她们。
特写拍摄。照片。礼服非常美丽。
阿尔玛:礼服现在什么地方?
雷诺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它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很有可能已经化为灰烬,或者变成残破的布片。
阿尔玛:你姐姐呢?
雷诺兹:什么?
阿尔玛:她结婚了吗?
雷诺兹:没有。
内景,客厅,稍后
他们穿过房间,他带她走进一间很大的客厅里。他点燃了壁炉里的火。
阿尔玛:这里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是谁为你准备的这一切?
雷诺兹:我自己。
特写拍摄。阿尔玛。觉得自己刚说的话好傻。
雷诺兹和阿尔玛在牌桌边,稍后
他们坐在一起。镜头拍摄二人,对话进行中——
阿尔玛:我妹妹很恐怖,也许某一天她会成为一个超级独裁者——尽管如此,她倒是非常有才华……
雷诺兹:她有什么才华?
阿尔玛:她的画,画得很好。
雷诺兹:你有什么才能?
阿尔玛:我没什么才能。我会弹钢琴,但是弹得不太好。我更擅长画画——又比不上我妹妹。我会做衣服。
雷诺兹:你会做衣服?
阿尔玛:我会。比不上你,但是我的确会。
雷诺兹:那么——当你长大后,想做什么呢?
阿尔玛:我想成为一名母亲,我想成为一名妻子。
他看了她一会儿。她也看着他。
阿尔玛:如果你想和我进行一场互相凝视比赛,你会失败的。有时,我觉得你看起来像一只鸟——
雷诺兹笑了起来。
阿尔玛:或者鳄鱼——
雷诺兹笑着。
阿尔玛:你非常英俊。你周围肯定围绕着许多美丽的女人。你为什么不结婚呢?
雷诺兹:我需要做衣服。
阿尔玛:是的,但是——即使做衣服,也不妨碍你结婚啊?
雷诺兹:我很确定,我从来都不想结婚。我是一名坚定的不婚单身汉。婚姻只会让我变得虚伪。我不想那样。
阿尔玛:你听起来倒是很确定。你只是强装坚强。为了让谁看呢?我希望不是为了我。
雷诺兹:那些共自他人的、虚妄的期望和假设,会让人心碎的……你能给我帮个忙吗?
阿尔玛:好的。
雷诺兹:让我们上楼去。
他们穿过客厅,走向楼梯。
内景,楼上/工作室,此时此刻
他们登上楼梯的顶部,走进一个大房间。这里是被改建的工作室。
无需他人言语,阿尔玛脱掉了她的外衣,只剩下她的胸罩和内裤。雷诺兹手拿着卷尺和笔记本,开始在她身上前前后后地测量起来。记录着她各部位的数据。二人默默无语地工作着。镜头微微移动着。此时,我们听到有人上楼,正是西里尔。
西里尔:这个可爱的人儿是谁?房子里闻起来真香……
阿尔玛转过身,丝毫没有退缩。
阿尔玛:我叫阿尔玛。
西里尔:我是西里尔。
雷诺兹:老姐,你能——
西里尔靠近阿尔玛,闻了闻她身上的气味……
西里尔:檀香。还有玫瑰水、雪莉酒、柠檬汁…
阿尔玛:是的。我们晚餐吃的是鱼。
西里尔开始帮雷诺兹记录数据,并打量着发生的一切。测量、口述、记录。一切都很详尽而仔细,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雷诺兹(对阿尔玛道):很好,但是现在,像平常一样站着。
阿尔玛:我是啊。
雷诺兹:你不是的。
阿尔玛:你是想让我站直吗?
雷诺兹:对,就是这样子。是的。
阿尔玛:你刚才没说要这样…
雷诺兹走出房间,阿尔玛只得站在原地。西里尔将所有数据记录完毕…
西里尔:你有着理想的身材。
阿尔玛:我吗?
西里尔:他喜欢有一点点小肚子的。
雷诺兹又走回房间,手上拿着一件未完成的礼服(那是一件半成品束胸),是他从样衣上拆下来的上半部分。他将样衣放在阿尔玛身上。此时,她站在那里,下身穿着内裤,上身穿着顶级象牙色真丝绉纱紧身胸衣。
雷诺兹:你没有胸。
阿尔玛:很抱歉。
雷诺兹:不,不。你很完美。给你所需的衣物,是我的工作。
雷诺兹含混不清地向西里尔嘀咕了几句。西里尔马上站起身来,穿过房间,将样衣的下半部分拿了过来。
雷诺兹:你的身材对于这套衣服来说,过于修长——对你来说,衣服太短了。但是,我们暂且这样……
他示意让她试穿晚礼服的下半部分,裙围拉起,到她的腰部。围住,用别针固定好。
雷诺兹:小心我的针。好的,好的,非常好。不,不,这样不行。你能前后走动一下吗?
她走了几步,转身,停下,站住,让他可以看到她。相机拉近,拍摄她。镜头交切,拍摄西里尔和雷诺兹。
雷诺兹:嗯,这很漂亮,不是吗?
特写拍摄。阿尔玛和雷诺兹。
二人站在一起。他将她的头发捋到一侧,并在前额处打了个发卷。
雷诺兹:你能试试另外一件吗?
阿尔玛:当然。
内景,顶楼房间/储藏间,稍后
雷诺兹走进一个房间,镜头特写跟拍他。他打开了屋里的顶灯,走到一个小壁橱前,走进隔间,翻找着东西:一件悬挂着的礼服,外面套着罩子。外罩上手写着几个字。他关上壁橱门,走回房间,镜头也向后拉开,广角拍摄屋内:
成堆的织物,有的折叠着,有的被包裹着;有的靠墙码放,有的放在桌子上。各种丝绸、衣裙,各种面料、纽扣、腰带。这里藏匿着各式各样华丽的配件,是一座制衣的秘密宝藏。
内景,工作室,稍后
镜头向上拍摄,他将一件旧衣物穿在她身上。
内景,乡间别墅,门廊,稍后
雷诺兹让阿尔玛试穿一件精品花呢大衣。
雷诺兹:穿起来怎么样?你这身装扮,看起来正适合走路回家。还差一点儿,但是我们能办到。
阿尔玛:好的。
外景,海滩/别墅附近的悬崖,晚上/拂晓
阴天早晨,第一缕阳光刚刚发出光明。那是淡蓝色的光芒……二心起走着。
雷诺兹:我觉得,我一直都在找你,找了很长时间。
阿尔玛:我就在这里……你找到我了。无论你想怎样,请认真……我全部的人生就在你的手中。
外景,阿尔玛的家——晚上/拂晓
二人走回她的家。他带着她走到大门处。她开始脱下外套……他重新将大衣披在她身上……他紧紧地抱着她……
阿尔玛(旁白;:我从来都不喜欢自己。我觉得自己的肩膀太宽,脖子细得像鸟一样。而且我也没有胸,臀部太大,手臂太粗。但是,与他一起工作,我越来越完美,自己感觉也很好。也许,这就是所有身穿他衣服的女人获得的感受。
音乐响起,很有节奏感。
外景,街道,伍德科克大宅,黄昏
阿尔玛身穿一件成衣。那就是她之前试的样衣终稿。此时,衣服的上下两部分已经缝合在一起。那是一件美丽的礼服。她走进车里。车离开。
内景,宾利车,行驶中,夜晚
雷诺兹和阿尔玛乘车在城市街道上快速行驶。她很喜欢这样,完全沉浸于当下时刻。
内景,餐厅,夜晚
他平日进餐的地方。走入餐厅。阿尔玛转过头,看着餐桌。
雷诺兹:你看起来很美。非常美。你让我很有食欲。
雷诺兹和阿尔玛紧紧依偎着……西里尔也赶到,和他们坐在一起。她与雷诺兹讨论着商业问题。(芭芭拉·罗斯的婚姻事项,新一季服装细节,日期确定等事宜)镜头推进,拍摄阿尔玛,看着交谈中的二人……
内景,大宅,度过乡村之夜后,回到家
他们走向楼梯,在三楼处停下脚步。他领着她,经过他的房间,来到客房,简单地指了指。
雷诺兹:你可以住在这里。那边是我的房间。我们休息一下,明早很早就要开始工作。
阿尔玛:几点开始?
雷诺兹:我会叫醒你。
他离开了,她目送着他。
阿尔玛:我犯了什么错吗?
雷诺兹:到目前为止,绝对没有。
内景,大宅/工作室,清晨
太阳升起,雷诺兹正在缝制穿在阿尔玛身上的礼服。屋里只有他们二人。他蹲在她的脚边,摆弄着穿在她身上的礼服下摆。
阿尔玛(旁白):有时候,我们清晨四点就起床,一直工作到午夜。然后,没有几个小时,他就又准备投入工作了……我可以无休止地站着……没有其他人能做到。只有我能忍受……
内景,大宅/工作室,白天
西里尔、雷诺兹,及全体员工都在工作。一组镜头展示他们是如何工作的。他让阿尔玛做模特,在她身上将面料捏出褶皱或垂褶,或是迸发出新灵感……看着身旁的样图,搭配各种材质:毛、粗花呢、丝,绸缎。这些都是春季系列成衣的主要面料。
阿尔玛(旁白):我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我心无旁骛,从不迟到或分心……我不仅是人体模型——我还提供他所需。此外,我还能燃起他心中的创作之火……
主观角度拍摄,双脚踏入一件礼服,试穿。
阿尔玛有些烦躁。娜娜和毕蒂正在帮助她试穿一件礼服。雷诺兹则趁机到一旁休息片刻。他看着……
雷诺兹:这件怎么样?
阿尔玛:我想这件衣服让我看起来身材有些宽,而非高挑——也许换成黑色能好一些……
雷诺兹:黑色是万能色,不是吗?那么干,也太简单了。
阿尔玛:不,不,不是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撑得起一件黑色衣裙。
内景,大宅/工作室,稍后
她换上另一件印有植物图案的衣裙。
雷诺兹:这一件你也不喜欢,对吗?
阿尔玛:嗯……我不喜欢这一件的面料,而且我也不喜欢这些带子。
西里尔:穿着我们品牌衣物的女性都非常喜欢这款面料。对于这件衣服来说,这种面料非常适合。
雷诺兹继续工作,低头说道——
雷诺兹:西里尔是对的。西里尔总是对的。并非因为面料受客户追捧,才证明西里尔是正确。她的意见之所以正确,是因为这种面料的确很搭。它们很漂亮。也许你的品味会随着时间而改变,阿尔玛,是吗?
阿尔玛:也许不会。
雷诺兹:也许你压根就没有品味。
阿尔玛:也许我不需要品味。
雷诺兹:当一个人具有一定的品味,麻烦会随之而来…
阿尔玛:也许我想找点麻烦。
雷诺兹:真是个倔强的孩子。任性、傲慢的姑娘……坚定的女孩子……
他用别针固定着她身上的衣裙。二人互相看着对方。
阿尔玛:你有能力让这件衣服更漂亮一点。
内景,晚餐就餐地,晚上
雷诺兹,西里尔和阿尔玛外出,与财务投资人共进晚餐。财务投资人奈杰尔·切达·古德是他们的老朋友(60多岁)。阿尔玛穿着一件漂亮的礼服。奈杰尔正在给大家讲着各种趣事……
两名年轻女子走到他们的餐桌旁。
年轻女子:打扰了,您是伍德科克先生?
雷诺兹:我是的。
她们屈膝行礼,神情紧张,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年轻女子:我想对您说,我希望有一天可以穿上您设计制作的衣服。
雷诺兹:如果这真是您的愿望,我祝您得偿所愿。
年轻女子的女伴:她真的这么希望——她曾经告诉过我,她甚至希望自己下葬时能穿着您设计的衣服……
西里尔:感谢您的美言,晚安。
雷诺兹:谢谢您。
年轻女子:谢谢,晚安,
奈杰尔和西里尔又开始聊天。阿尔玛向雷诺兹的方向倾了倾身子。整个晚上,她的眼里只有他。她的目光充满激情。
阿尔玛:你吃饱了吗?你看上去很渴。
近景拍摄雷诺兹(桌子下面,她用叉子捅着他)。
特写拍摄,阿尔玛,驾驶宾利,夜晚
全情投入,飞速地驾驶着车子,面带微笑。
内景,通往阿尔玛房间的走廊,夜晚
他们沿着走廊,向她的房间走去,二人关上了房门。
内景,早餐,次日早晨
西里尔和雷诺兹照例在这里,享用着他们惯常的宁静早餐。阿尔玛走了进来。
阿尔玛:早安,雷诺兹。早安,西里尔。
二人都没有说话。她坐下来,开始为自己准备吐司,并倒了一杯咖啡。
雷诺兹:请不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阿尔玛。
阿尔玛:我只不过在往自己的面包上涂黄油,我并没有弄出很大的响动。
雷诺兹:声音太大了,很让人烦心。我没法专心了。
阿尔玛:你对声音太敏感了……
雷诺兹:这声音很难被忽视,就像你在这屋里骑马似的。动作也太大了吧。对于一顿早餐来说,你弄出的响动太吵了。
阿尔玛:……
雷诺兹草草吃了几口早餐,很快离开了。阿尔玛将目光投向西里尔。
西里尔:也许你以后可以在自己房间里进早餐,或者在他吃完之后再来这里吃饭。
阿尔玛:他根本就是在吹毛求疵。
西里尔: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当他吃饭的时候,最好别搞岀响动。
阿尔玛:好吧。
西里尔:对于他来说,早餐是一段不会被滥用的安静时光。如果早餐时候有什么不对劲,他很难在一天剩下的时间里顺顺当当。
阿尔玛:嗯。我以前不知道。
西里尔:没关系。
阿尔玛:但是对我来说,他似乎有点太挑剔。
西里尔:嗯,是的。
西里尔起身,离开了房间。
内景,储藏室/乡间别墅,夜晚
阿尔玛和雷诺兹在一起。他从一处安全且隐蔽的角落里,翻出一些旧纸盒。那些盒子外壁已经被磨损,上面标有法语文字。他打开这些盒子,里面放着美丽的绸缎布片与蕾丝饰边。
雷诺兹:这是来自圣艾蒂安地区,科隆布的缎纹。这是来自佛罗里达州的佛兰芒梭织花边。生产于十六世纪末。非常稀有,十分珍贵。战争期间,在军中服役的我,把它们从安特卫普抢救回来。我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用它们做点什么。
他把不同颜色的缎纹一件件拿出来,按照不同颜色码放好,在礼服上比试着,搭配着。
雷诺兹:这一条太美丽了,薰衣草色,点缀些黄色……也许……就像这样,用来塑形……围拢腰部,到这里再垂下来……搭配怎么样呢……是从下摆到肩膀不间断……
阿尔玛抚摸着缎带。
阿尔玛:你从哪里得到这些的?
雷诺兹:是我参军期间,从战争的炮火中抢救出来的,它们来自里昂。正如现在用来搭配制衣的这一条缎带一样,这些东西,都是一件件活生生的物品,能让人感到神圣般的希望。
内景,大宅/工作室,白天/夜晚
特写镜头拍摄,这件新礼服的制作细节。毕蒂、娜娜和雷诺兹正在忙于制作这件新礼服。
阿尔玛与艾尔玛在一起工作,艾尔莎在一旁指导……三人正在忙着什么。
雷诺兹埋头在礼服裙上缝着针脚。他的鼻子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特写拍摄。工作时,他的面庞。
广角转换。礼服裙的内部。
一个手工缝制的标签,简单的写着她的名字——阿尔玛。
他抬头,视线穿过整个房间落到她身上。他一边看着她,一边缝制着衣服。
内景,一些高级场所,白天
正在进行照片拍摄。阿尔玛穿着成衣。灯光打在她身上。雷诺兹站在摄影师旁边,给予指导。他向前走到阿尔玛身旁。
雷诺兹:我从未做成过一件如此完美的礼服。
阿尔玛(旁白):他总是躲避媒体报道。媒体越是追捧他的新作品,希望一睹为快,他就越发的回避。他认为媒体宣传是黑暗而险恶的。
内景,大宅/三层楼梯口,夜晚
深夜,阿尔玛穿着可爱的睡衣从她房间走出来。她看到他的房间还亮着灯光,走了过去……
她想进去……
她侧耳倾听着。她敲了敲门。
雷诺兹(画外音):我在工作。
阿尔玛:您需要什么吗?
她等待的是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回答。
有人走上楼梯,来的是西里尔。她端来了茶水。她向阿尔玛点点头。阿尔玛也向她点点头。西里尔进入工作室,并关上了门。阿尔玛回到楼下。
内景,大宅/沙龙,衣物展示,白天
新的系列服装展示。后台熙熙攘攘。雷诺兹站在后台,神情平静。他非常沉着,像外科医生般有条不紊地开展着工作。
阿尔玛及其他五位模特,一同为坐在沙龙里的客户展示着服装。
西里尔面无表情,动作平静安稳。
一组镜头展示服装秀的过程。
阿尔玛换了几套不同的衣服,包括礼服裙以及套装等。展示不同服装时,她手里都举着相应的号码牌。一旦走回到后台更衣室,她马上去换另一套。
特写拍摄。雷诺兹。
像秘密特工一样窥探着服装展示活动,观察着客户们的反应。但是,他最关注的还是阿尔玛。她注意到,隐藏在幕布空隙后面的是他的眼眸,她微笑起来。
外景,大街上
服装展示活动结束,阿尔玛和雷诺兹走到车边,进入车里。他只是坐着,无法动弹。镜头推进,拍摄阿尔玛。
阿尔玛:让我来吧(又重复了一遍),你愿意让我开车吗?
内景,乡间别墅的厨房,白天
镜头闪回,阿尔玛和哈迪医生一起。
哈迪医生:他大约隔多久会生一次病?
阿尔玛:他没有病。
哈迪医生:?
阿尔玛:有时,他只是几天没有胃口而已。之后,他会恢复如常……你看,当你……当你钟爱自己的事业,你会像他一样,你也许会陷入崩溃。过一阵子,他就又……他像个孩子一样,他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子。当他陷入低潮的时候,他非常脆弱,需要帮助。
哈迪医生: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阿尔玛:只有几天,然后就又恢复健康了。
内景,汽车,行驶中,白天
阿尔玛驾驶宾利车,雷诺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雷诺兹:阿尔玛,你开车开得真好。谢谢。谢谢你。
阿尔玛:你可以闭上眼睛休息。
内景,乡间别墅,卧室
他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阿尔玛进进出出,照顾着他……她看起来非常开心,很好的担当了照料他的角色。
她爬到床上,和他蜷缩在一起。他将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他们躺在一起。
内景,乡间别墅,工作室,拂晓
雷诺兹独自工作。阿尔玛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雷诺兹:不,阿尔玛,你在干嘛?
阿尔玛:我给你端来了林丹甜茶。
雷诺兹:不,不,我不想要任何茶。拿走。
阿尔玛:哦,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雷诺兹:端出去。
阿尔玛:我这就端走。
雷诺兹:是的,拜托,请端走。但是,你要知道,为时已晚……
阿尔玛:嘘,马上就拿走了——
雷诺兹:是的,为时己晚——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端进来——你现在可以将茶端走,但是我却被打断了,不是吗?
阿尔玛:好了,好了。
内景,伍德科克私宅/花园,春日
阿尔玛和米尼塔一起散步,采摘蘑菇。雷诺兹在做园艺/走在她们前面。镜头跟着阿尔玛和米尼塔拍摄。
内景,厨房/乡间别墅,白天
阿尔玛和米尼塔将蘑菇分类、收拾,准备晚餐。
米尼塔向阿尔玛展示,如何分辨毒菌与食用菇。二者看起来非常相似,必须对照着厨房里的一本旧书查看。书里有插图,显示着蘑菇的不同差异。
米尼塔:毒菌有鳞片,像这个就是……看到了吗?生姜的颜色,要使劲冲洗,光是用水冲一冲可不行,要好好洗手,把它们扔在这里(放入纸袋)。不要放太多黄油。伍德科克先生讨厌过多的黄油。
内景,乡间别墅,起居室,夜晚
雷诺兹和阿尔玛都坐在壁炉边。
内景,大宅/早餐,早晨
西里尔,雷诺兹和阿尔玛坐在一起,吃着早餐。经过一番沉默,西里尔说道——
西里尔:有个非常好的机会,芭芭拉希望你今晚能出席。
雷诺兹:我该怎么办?
西里尔:如果你能忍受,请接受她的邀请。
雷诺兹:我真希望我现在没有听到这个信息……这非常令人不安。
西里尔:那么,打起精神来吧。
雷诺兹:?
西里尔:芭芭拉·罗斯一直为我们支付这幢房子的费用。
内景,大宅内的沙龙/试衣间,下午
芭芭拉·罗斯是一名美国女继承人。她的装扮看上去一塌糊涂,很是糟糕。她走进工作室。所有人都站着欢迎她。芭芭拉的保姆叫迪贝(60多岁),是一名年长女性。她身边的是芭芭拉那可怜的小儿子卡尔(18岁)。芭芭拉显然是醉得厉害,浑身上下的衣服也弄得舌L七八糟。
芭芭拉:雷诺兹。
雷诺兹:芭芭拉。让我们开始吧。
内景,沙龙,稍后
雷诺兹站在了一边,让娜娜和毕蒂整理着礼服。气氛时而尴尬,时而令人不悦,有时甚至有点滑稽。芭芭拉终于被套进了黑色塔夫绸连衣裙里。雷诺兹走过来,围着她进行最后的尝试。她对他苦笑着。他也笑了笑。他们面对面。
芭芭拉:我知道你尽了最大努力……但是我看起来仍然那么难看。请您……雷诺兹……请您今晚一定岀席,好吗?
雷诺兹:不,芭芭拉。晚上那种场合不适合我。这里才是属于我的。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工作是在这里。
芭芭拉:我坚持让您参加。
雷诺兹:那么,好的,我会参加。我当然会参加。
内景,公寓,夜晚
一切准备就绪,启程。西里尔看着阿尔玛和雷诺兹一起离开。由于被打乱了日常作息安排,雷诺兹现在看起来有些暴躁。阿尔玛安慰几句,让他稍微平息了一些。
西里尔看到了发生的这一切。
内景,多尔切斯特,芭芭拉下榻酒店的套房,夜晚
在酒店一间巨大的套房内,一场小型新闻发布会。有十名记者和摄影师。
芭芭拉和卡尔,坐在一张沙发上。她身着黑色的塔夫绸礼服,看上去醉醺醺的,周身缀满了钻石饰品。芭芭拉的律师负责主持。
雷诺兹和阿尔玛,在旁边看着。
卢比奥·古勒罗(30多岁)走了进来。他是一名马球运动员,有名的花花公子,也是当日的新郎官。这是他的第五次婚姻。
卢比奥:我在这里。亲爱的芭芭拉,我的挚爱。
芭芭拉:卢比,亲爱的。我们在这边。
他走了过去,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坐在沙发里,将芭芭拉的儿子卡尔挤到一边。
记者:谁将在婚礼上做伴郎?
芭芭拉:我的儿子。卡尔。我的卡尔。我的儿子可好了。他非常支持我和卢比奥的结合。
记者之二:还有您继承的财产呢,罗斯小姐?会变为多米尼加国民的财产吗?
芭芭拉:我不知道。我想不会。
卢比奥:我能说几句吗?我们两个人是遵守多米尼加法律结婚的。在我的国家,女性的财产婚后仍然属于她自己,我的钱也还属于我。不管怎样,我不需要她的钱。我自己就足够有钱了。
记者:你觉得你们的婚姻能长久吗?
卢比奥:如果我不坚信它会成功,我根本不会结婚的。
特写拍摄。雷诺兹和阿尔玛。
看着这一切。阿尔玛看了看雷诺兹。雷诺兹并没有看她。他强忍着,克制住情绪。阿尔玛有点坐不住了。
记者:芭芭拉为你的生活带来了什么?我们知道她给你买了一架双引擎B-25飞机,作为结婚礼物?
卢比奥:她知道我对飞行的热爱,所以送了我这么棒的一件结婚礼物。我们会驾驶这架飞机飞往佛罗里达度蜜月。
芭芭拉:我给予他的是诚意。关于你这个问题的答案……真诚。
当芭芭拉从沙发站起来时,被绊了一跤。记者们以及她儿子都看到了——一杯饮料撒在她的礼服裙上。
内景,多米尼加大使馆,夜晚
婚礼派对进行的如火如荼。此时的芭芭拉几近醉晕过去。她由工作人员架着离开。卢比奥仍然留在派对上,忙着和女嘉宾们共舞。婚礼派对继续。阿尔玛看着,现场气氛沸腾一片。她的脸涨红了,情绪很激动。
阿尔玛:她根本配不上那件礼服。
雷诺兹:别哭。
阿尔玛:我没有哭,我只是很生气。
雷诺兹:可别掉眼泪。
阿尔玛:我没有掉眼泪。她不配。礼服是你的杰作,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餐巾纸。
特写拍摄。雷诺兹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阿尔玛:走,去要回来……那件衣服可不应该被如此对待。
雷诺兹抓住她的手。二人快速穿过舞池,走了出去——
内景,酒店套房,走廊,夜晚
沿着酒店的走廊,雷诺兹和阿尔玛走着。他砸着套房的门。保姆迪贝开了门;
迪贝;您好,伍德科克先生。怎么了?
雷诺兹:迪贝,我想要回礼服。
迪贝:罗斯女士正在睡觉。
雷诺兹:这与礼服无关。能麻烦你帮我把衣服拿来吗?
迪贝:她正在睡觉。
雷诺兹:穿着礼服睡觉?
迪贝:嗯,是的。
雷诺兹:马上把那件衣服给我脱下来,直接拿给我。
迪贝:什么?我不认为——
雷诺兹:把礼服从芭芭拉身上扒下来,给我拿来。不然,我可自己动手了。
阿尔玛跟随迪贝,沿着门厅走进去,去取衣服。
内景,卧室,即刻
阿尔玛和迪贝一起从芭芭拉·罗斯身上脱下了礼服。阿尔玛对迪贝说——
阿尔玛:罗斯夫人希望如何过她的生活,不关我们的事。但是,她永远也不可能再穿伍德科克定制的服装了。
外景,街道,稍后
他们拿着礼服,沿着街道走着。两人都很兴奋,似乎被注满肾上腺素。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就像一对刚刚劫了银行的恋人一般。
雷诺兹:谢谢。
阿尔玛:我爱你。
转场
特写拍摄。阿尔玛。
她站得笔直,面带微笑,容光焕发。
广角拍摄,大宅里的全体员工,早晨
西里尔打开大门,迎接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见到的最优雅美丽的女士——
蒙娜·布兰根公主(快30岁)。她是比利时皇家成员,身旁跟着三四名随从人员。陪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母亲(50多岁)。
阿尔玛完全被吸引住了。蒙娜那修长而苗条的身形,优雅温婉的仪态,还有她的家人……
雷诺兹出现,热情地迎接公主。看上去他们两人相识很久。一众人等正从阿尔玛身边走过,进入他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工作室员工中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大家都觉得很兴奋。
特写拍摄。阿尔玛第一次面带妒意。
内景,西里尔的办公室,白天
蒙娜公主、公主母亲、雷诺兹以及西里尔。
雷诺兹:你梦想中的婚纱是什么样的?
蒙娜公主:我梦想……它是世界最美丽的婚纱。
雷诺兹:不用说……我们再说的仔细一点,也许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婚纱。
蒙娜公主:是的。
雷诺兹:殿下喜欢金色还是银色?
蒙娜公主:您觉得呢?
雷诺兹: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蒙娜公主:银色。
雷诺兹:喜欢蕾丝还是珍珠?
蒙娜公主:蕾丝。
雷诺兹:好,非常好。
内景,沙龙——白天
蒙娜公主、雷诺兹和西里尔走出办公室。彼此用法语交谈着,非常亲密。娜娜和毕蒂领着公主,准备帮她进行尺码测量。艾尔玛和艾尔莎则忙着帮助伴娘们测量尺码。阿尔玛也被叫过来帮忙。
阿尔玛的目光简直无法从蒙娜身上移开,西里尔递给阿尔玛一个眼神。
稍后。
公主准备离开,由雷诺兹在前引路…阿尔玛发现公主即将从自己身边经过,她盯着公主的双眼。
阿尔玛:你好。我是阿尔玛。
公主;我是蒙娜。很高兴见到你。
阿尔玛:很高兴见到你。
阿尔玛:我住在这里……
公主走了过去,雷诺兹带领着她走向大门口。
内景,西里尔的房间,顶楼,稍后
阿尔玛进来,看到西里尔。
阿尔玛:西里尔,我想请你帮忙。我想为雷诺兹准备一份礼物。希望你能帮我。
西里尔:?
阿尔玛: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如果星期四,他出去散步的时候,每个人都能离开这里。我就可以独自为他准备晚餐。当他回来时,我可以独自迎接他。没有人会在这里,只有我……我可以给他一个惊喜。我们将一起共进晚餐。只有我们两人。你喜欢这个主意吗?你能帮我吗?
西里尔:现在不是他的生日。
阿尔玛:我知道。
西里尔:阿尔玛,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
阿尔玛:为什么?
西里尔:因为他不喜欢意外的惊喜。
阿尔玛:他的确不喜欢。
西里尔:他不会喜欢这个。
阿尔玛:我想让他感到意外……我想用我的方式给予他爱。
西里尔:如果你想为他做点什么,也许可以试试别的。无论你的意愿如何,这么做可能会带来坏结果。
阿尔玛笑着。
西里尔:我必须反对,阿尔玛。我认为现在不合适做这种新尝试……
阿尔玛:但是我想这样做,我觉得挺好。
西里尔:如果我同意帮助你……我可能是送给你一截上吊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尔玛:不,我不明白…
西里尔:你要么没有认真听我的建议,要么是成心想与他对抗——不管怎样,你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阿尔玛:不,不,我不是有意和他对着干。
西里尔:阿尔玛,这样就是对抗。你在犯错误——我们没法就这点达成共识——要么你就没认真听我说话。
阿尔玛:我尊重你的建议,西里尔。但是,我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了解他。这就是我想为他做的事情。
西里尔:那好吧。
阿尔玛:不要泄露我的惊喜。
西里尔:哦,不,我不会的。
内景,大宅/工作室,黄昏
每个人都走了。工作人员陆续离开。西里尔看着他们走出大宅。
内景,前门厅,黄昏
西里尔和阿尔玛站在前门厅,西里尔也准备离开。
西里尔:祝你好运。
她转身离开。阿尔玛关上门,冲到楼上。
内景,大宅,晚上
阿尔玛打扮得漂漂亮亮,身着一件自己亲手缝制的礼服裙。
她检查了晚餐食材,基本都烹饪完毕。她摆好餐桌。
她等着他。透过沙龙的窗户,向下正好能看到外面的广场。终于看到他向房子方向走过来……她的身影从画面中消失。
内景,大宅,前门,晚上
雷诺兹走进大门。他摘下帽子,脱下大衣。有些什么东西感觉不对劲。
他向西里尔的办公室看了看。他攀上楼梯,抬头向上看,看到阿尔玛在二楼楼梯口处等着他。
雷诺兹:这是干什么?
阿尔玛:雷诺兹,我爱你。
雷诺兹:是的,但是这是怎么了?
阿尔玛:亲爱的,给你一个惊喜。你饿了吗?
雷诺兹:西里尔在哪里?
阿尔玛:我让大家都回家了。
雷诺兹:西里尔在哪里?
阿尔玛:她也离开了。
雷诺兹: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阿尔玛:今天下午。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走向她。
阿尔玛:我准备了咱们两个人的晚餐。
雷诺兹:我想稍微修整一下……洗个澡。阿尔玛,你真是太好了。
阿尔玛:你想要来一点马提尼酒吗?还是香槟?
雷诺兹:不,谢谢。(重新注意到她的衣服)这件已经完成了吗?太棒了。看看它,让我们来看看这件衣服。
她转着身体,好让他看仔细,尽情欣赏。
雷诺兹:的确非常好,阿尔玛。做得很棒。
衣裙非常完美。停顿了然后——
雷诺兹:我现在就去洗个澡。西里尔什么时候回来?
阿尔玛:今晚。
内景,盥洗室/厨房,夜晚
他走进来,看上去心情不错。他走过来,为自己调了一杯马提尼酒。晚餐用的烛光亮了起来。
阿尔玛:我为你做的……
二人饮着鸡尾酒。
阿尔玛:你和公主的约会怎么样?
雷诺兹:……
阿尔玛:她就像雕塑一样,真是非常漂亮。
雷诺兹:是的
阿尔玛:你会为她制作婚纱吗?
雷诺兹:你想问什么?
阿尔玛:我听说过许多关于婚纱的迷信传说。为他人制作婚纱,种种问题会找上门来——你不想沾上那些麻烦吧。
雷诺兹:她的洗礼服就是我做的。她参加成人礼的礼服也是我做的。她在法庭上宣誓的时候,服装也出自我手——她衣柜里每季的新衣,都是我做的——我想她的婚纱理应由我来做。关于那些迷信说法,我一点都不在乎。
停顿了一下。
阿尔玛:我很害怕。
雷诺兹:害怕什么?
阿尔玛:我每时每刻都害怕,害怕你会让我离开。
雷诺兹:不,不……不是这个。
阿尔玛:不,不……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突然说出一些自己本不想说的话。不……这应该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我很抱歉……来吧,让我为你上菜。
雷诺兹:……
阿尔玛:无论如何——她很可爱,你应该为她设计一件无与伦比的婚纱。
特写拍摄。雷诺兹,他的反应。
特写拍摄,晚餐端了上来,稍后。
一组镜头展现她准备的食物。
阿尔玛:羊排、芦笋、巧克力蛋糕布丁。
雷诺兹:真好。
主观角度拍摄。稍后。
他们在吃东西。他喝完自己杯子里的马提尼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着食物。一段漫长而尴尬的停顿——
阿尔玛:你喜欢吗?
雷诺兹:我很喜欢。
二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阿尔玛忍不住说道——
阿尔玛:不,你不喜欢。你根本不喜欢吃。你以前总是直接告诉我你的想法。
雷诺兹:这是怎么了?
阿尔玛:你在骗我。
他把餐巾放下。
雷诺兹:我想你知道,阿尔玛。我喜欢芦笋配油和盐。尽管了解我的习惯,你仍然用黄油煎的芦笋。我能想象,在某些情况下,我的确曾经假装自己喜欢黄油。但是,现在,我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感谢你为我准备晚餐而己。
阿尔玛:别那么卑鄙。
雷诺兹:这不是卑鄙。这跟卑鄙搭不上关系。
阿尔玛:你为什么那样跟我说话?
雷诺兹:不要寻求我的认可。该死的芦笋。到底怎么了?
阿尔玛:我根本就不应该为你准备这一切。
雷诺兹:这是阴谋,阿尔玛,你到底想要什么?
阿尔玛:的确,事态并没有如我预期那样进行。但是这也不是我应该得到的回报。
雷诺兹:你期待得到什么?
阿尔玛:我不知道——我只想要你。只想单独拥有你一会儿。
雷诺兹:你所有的时间都和我在一起。你在说什么呢?
阿尔玛:我们之间总有东西……
雷诺兹:我们之间有什么?
阿尔玛:是的。
雷诺兹:你指什么?
阿尔玛:距离……类似的东西,我不知道……
雷诺兹:好吧,也许我们不应该在一起,阿尔玛……
阿尔玛:不,亲爱的,不要这么说。
雷诺兹:不,我已经说出口了。就是如此。覆水难收。
阿尔玛:我们属于彼此。对此,我心知肚明。你也很清楚。
雷诺兹:最终——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只是机缘巧合,走到一起。很显然,我们两个人也没那么合适。
阿尔玛:那就对了。是你的选择让我们走到一起。那就对了。
雷诺兹:说的完全正确。
阿尔玛: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是你让我们两个人走到一起。我希望成为你无话不说的对象。我想要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我会保守这些秘密。
雷诺兹:秘密?
阿尔玛;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事情……任何事情——我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雷诺兹:你是指一些谜吗?你说的是什么秘密?
阿尔玛:我不知道……无论你生命中曾经发生过何等事情,那些让你感到自己被诅咒……或者感到被伤害……无论什么事情,让你感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告诉我一切,让我们之间的距离能更近一些。
雷诺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想?
阿尔玛:你没有受到诅咒。没有什么诅咒不能被破除。你要知道,你有能力去爱……我知道,你内心有着深切的爱意……只要你让我帮助你。
雷诺兹:目前,只有一个诅咒困扰着我,阿尔玛。
他盯着她,怒气腾腾。
雷诺兹:是因为你认为我不需要你吗?
阿尔玛:是的。
雷诺兹:我没有,阿尔玛——
阿尔玛:你倒是猜的很准。为什么你表现得这么强硬?我知道你其实不是这样的。
雷诺兹:你是对的。你是对的。如果我不如此保护自己,入侵者半夜会来接管我的房间的一隅,责问我那些该死的芦笋。
阿尔玛:别欺负人。你是个恶霸。而且你被我所爱,所以你绝对没有遭到诅咒。
雷诺兹:绝对是恶意满满的诅咒。谁给你权利的?!我想怎么支配自己的时间,就怎么支配。这是属于我自己的时间!
阿尔玛:我不知道我在这做什么。我像个白痴一样在这里等你。
雷诺兹:等什么?
阿尔玛:等你……
雷诺兹:等什么?
阿尔玛:等你甩了我。你为什么不赶紧说出来,好让我不再像傻瓜一样等你。
雷诺兹:芦笋。就为了该死的芦笋?!
阿尔玛:这根本不关芦笋的事情。
雷诺兹:那是为什么呢?你是专门派来毁掉我整个晚上的吗?甚至可能是来毁掉我的一生?
阿尔玛:别对我这么粗鲁。不要再这样跟我说话。
雷诺兹:这还是不是我的家?这里是我家,不是吗?这里难道不是我的家吗?
阿尔玛:别这样跟我说话,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
雷诺兹:有人把我推到敌人的阵营里了。我真是四面楚歌,两面不讨好。我根本就没在自己的地盘上。
阿尔玛:哦,别像孩子一样说话。
雷诺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是谁?你有枪吗?你是来谋杀我的吗?
阿尔玛:你就是个幼稚的孩子。你就是一个愚蠢的孩子。你被诅咒了!你被诅咒,你只配遭这种罪——你这个孩子。
她离开了。他独自坐在那里,吃着晚餐。
下毒前后
特写拍摄。阿尔玛。
低头看着,翻阅着书里的每一页。
特写拍摄。书中关于蘑菇的页面。
她查到一种毒蘑菇。她仔细看着书里的毒蘑菇照片。
特写拍摄。碾碎食物。
她把毒蘑菇磨成细粉。
特写拍摄。顶针。
她把毒蘑菇碎屑装入顶针的内部。
内景,城里大宅
茶壶。镜头从内拍摄,向上看。她取下壶盖,撒进去一点点蘑菇碎屑。希望数量不多,刚刚够让人腹痛……
内景,早餐,第二天早晨
西里尔和雷诺兹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雷诺兹明显有情绪。一段沉默后——
西里尔:你希望我打发阿尔玛离开吗?
雷诺兹:不想。为什么这么说?
西里尔:如果你想让她变成半人半鬼的模样,你就继续这么干吧。只是不要再让她坐等你回心转意。
他继续吃着早餐,没有回应。
西里尔:我非常喜欢她。
雷诺兹:你可以保持对她的这种感觉。
西里尔:别嫁祸给我。我不希望把你所做的事情,安在我头上。
雷诺兹:得了,闭嘴吧。
西里尔:你可以闭嘴。不要随便跟我作对。你可赢不了我。我会一击致命,你只能一败涂地,明白吗?
他们继续吃了一些东西。
雷诺兹:我们做完婚纱礼服就让她离开……还有一个系列,做完这个系列就让她离开。
内景,工作室,白天
一组镜头展现几周以来的工作,以及大宅里的工作气氛。到处都是草图,布料,成品服装。阿尔玛一套套地试穿。她与雷诺兹默默无语。雷诺兹和西里尔也没有任何交谈。
工作人员都忙着穿针引线,埋头缝制衣装。气氛很像家里父母在怄气一般。
结婚礼服占据了工作室里大半空间。制衣桌每一寸都被礼服的部件所占据。长长的裙摆固定在一个制衣体台上,临时工被邀请过来帮助制作。
特写拍摄。雷诺兹。
戴着厚厚的眼镜,将一条隐秘的布条缝进公主的礼服中。那是为公主祈福好运用的,写着“永远免于被诅咒”。
他咳起来。娜娜正站在他身旁。
娜娜:您看上去不舒服。
雷诺兹:只是喉咙发痒,没什么。
娜娜:需要什么东西缓解一下咳嗽吗?
雷诺兹:不,谢谢。
内景,雷诺兹的卧室,第二天早晨
特写拍摄。雷诺兹醒来。他感觉有些异样。
他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双眼紧闭。他咳嗽起来。
内景,工作室,第二天早晨
成品婚纱礼服已完工,只差最后的调整和试穿。它套在一个体台上。工作人员们都戴着白手套。
雷诺兹步入工作室,每个人都站起身来向他致意。他不停地出汗,却还尽量表现如常。但是,很明显,他生病了。
雷诺兹沿着工作台做检查。他时而做一些标记,时而为工人做确认。每个人都注意到他身体出了问题……他在出汗,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衫。
主观角度拍摄。稍后。
他仔细检查着礼服的袖子。
雷诺兹:这里做得不对,这是什么?
娜娜和毕蒂看着他。他尽量保持常态。
毕蒂:你在发烧。
雷诺兹:我没有。
特写拍摄。汗水从他的前额滴落下来,将外套都打湿了。娜娜看到这一切,感到震惊。
雷诺兹:这件衣服简直太糟糕了。毛病都能编成一本书了,这是我人生中见过的最差劲的衣服。我不会把自己的名字标在这衣服上。
他试图将某处缝线拆开,将礼服肢解开来。
娜娜和毕蒂赶紧阻止住他。二人将他架到一旁。
他朝着门外走去,阿尔玛跟着他走了出去。
主观角度拍摄。楼梯井。
他朝着楼上,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阿尔玛跟在他身后。
他重重地将房门关上。阿尔玛站在门外。我们可以能听到起伏的喘息声,尽管非常微弱。
她走进卧室,来到卫生间门口,伏在门上侧耳听着。喘息声停止了。
阿尔玛:雷诺兹,我要做什么?
雷诺兹(画外音):我马上就出去。我没事。
阿尔玛:亲爱的,让我进去,我可以帮助你。如果你允许,我能帮助你。
内景,浴室,即刻
雷诺兹双手扶在水槽上,好让自己能够站稳。
雷诺兹: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不要大惊小怪。
内景,卧室,即刻
镜头切回,阿尔玛。她快速走出房间。
内景,走廊,即刻
阿尔玛走到一个储物柜前,从里面取了毛巾和毯子,再次回到先前的房间——
内景,卧室,即刻
她走到屋里,静静地等待着。镜头对准她,慢慢地推进。一个脸部特写,她的面庞充满画面。他走出浴室,她很小心,避免撞到他,脚步迅速引导她,朝床走去。
雷诺兹:我现在好了,一定是吃了什么坏东西。
阿尔玛:让我带你,躺到床上去。
雷诺兹:……
阿尔玛:是的,先躺下来。
雷诺兹:不要大惊小怪。无论如何,不要大惊小怪。你要是瞎紧张,我会立刻死在这里的。
她保持平静,在他身边来回徘徊……他浑身冰冷,不停颤抖。她抻过一条毯子,将他盖好。
他闭上眼睛,躺好不动。
内景,西里尔的办公室,即刻
娜娜和毕蒂向西里尔描述着刚刚的情景。
西里尔正在打电话。
毕蒂:伍德科克先生似乎生病了。
西里尔:谁病了?
毕蒂:伍德科克先生。他刚才摔倒了。还将礼服划破了。
西里尔:对不起,毕蒂,谁摔倒了?
毕蒂:伍德科克先生。
西里尔:婚纱怎么了?
毕蒂:前胸两片布料上沾上了水渍。一片蕾丝被撕裂了。还弄上了一些鞋油污渍。
西里尔:鞋油怎么沾上的?
毕蒂:是先生的鞋子。
西里尔:伍德科克先生现在哪里?
毕蒂:他回房去了。我觉得他生病了。我听到他鼻腔里发出一种可怕的声音。
西里尔:婚纱礼服现在情况如何?
毕蒂:我们得重新开始。
内景,楼梯井,稍后
西里尔走上楼梯。
内景,卧室,即刻
阿尔玛听到有脚步声,朝门口走来——
屋门口。
西里尔走到门前时,阿尔玛也正好走到门口。西里尔敲了敲门,阿尔玛打开了房门。西里尔从她身边走过去,来到床边。
西里尔:怎么了?
雷诺兹:我没事,刚刚有点难受,可能是吃了坏东西。
西里尔:哪里不舒服吗?
雷诺兹:没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过去了,很快就没事了。
西里尔:是胃疼吗?
雷诺兹:别打扰我。
西里尔:你认为是跟你吃的东西有关?
阿尔玛将一条凉毛巾放在他头上。
雷诺兹(对阿尔玛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从来没有这样过。
阿尔玛:我在这里。
雷诺兹:保持安静。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躺着。
西里尔向外走去,阿尔玛跟在她身后。西里尔走出房间,阿尔玛在她身后将房门关上。她留在他的房间里。
她尽量保持安静,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画面静止,拍摄她的脸庞。
特写拍摄。阿尔玛。
几小时后。雷诺兹再次回到浴室,仍然不舒服——阿尔玛将壁炉里的火点燃。
她将他浸湿的床单换掉。
雷诺兹从浴室里走出来,瑟瑟发抖,周身冰凉,他朝床的方向走过去。躺下身,静静地,一动不动。
阿尔玛:你都被汗浸透了,在你躺下之前,我们需要换个衣服。
她轻轻地,缓慢地脱下他身上的衣服。他也配合着她。特写拍摄。阿尔玛的面庞。她为他换上了干净的睡衣,扶着他重新躺回到床上。
雷诺兹:我害怕,害怕病永远好不了。
阿尔玛:是的,你的病现在还好不了。但是这不算什么。不需要害怕。小病而己,我愿意照顾你。
雷诺兹无限依恋地看着阿尔玛。阿尔玛也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使命感。她将照顾他,她的保护欲似乎被他唤醒了。
雷诺兹:我还能好起来吗?
阿尔玛:是的,亲爱的,当然会。我会照顾你的。
雷诺兹:我心爱的人。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内景,同一地点,稍后
阿尔玛在床边守护着他。她打着盹。门口响起轻轻的叩门声。她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西里尔。二人轻声耳语着。
阿尔玛:他安静下来了,已经睡着了。
西里尔:医生赶来了。
阿尔玛:什么医生?
西里尔:我请的医生——
阿尔玛:是的,他的确生病了。但是,我不认为他需要医生。
西里尔:他需要接受检查。
阿尔玛:没有必要,他又不会死。他现在正在睡觉。
西里尔:现在赶紧出来。马上。到楼下去见医生。
阿尔玛:好吧。当然。
西里尔转身离开。阿尔玛也走出房间,下楼。
内景,厨房,稍后
阿尔玛进入餐厅。西里尔己经在这里。和她在一起的是哈迪医生。这是阿尔玛第一次见到他。
西里尔:阿尔玛,这位是哈迪医生。
罗伯特·哈迪医生:你好吗,伍德科克太太。
阿尔玛:您好。
罗伯特·哈迪医生:他感觉怎么样?
阿尔玛:好多了。他在睡觉。
罗伯特·哈迪医生:他能进食吗?
阿尔玛:这个嘛……他还没有……只是喝了几口水,我正打算给他做点热汤呢。
罗伯特·哈迪医生:他发烧吗?
阿尔玛:是的,他发烧了,还打颤。
罗伯特·哈迪医生:您能允许我去看看他吗?
西里尔:当然。我们为什么不上楼。
阿尔玛:是的,当然。我们应该上楼去。
西里尔带着他们一起上楼。
内景,卧室,稍后
阿尔玛,西里尔和罗伯特·哈迪医生进入卧室。西里尔在床边坐下。
西里尔:伍德科克先生,伍德科克先生。巴尔的摩爵士夫人派她的医生来看你了。
他睁开眼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梦半醒。罗伯特·哈迪医生把手放在他额头——他正在发烧。
罗伯特·哈迪医生:雷诺兹你好。我会轻轻地摸一下你。
雷诺兹:把你的手从我身上移开。
罗伯特·哈迪医生:如果可以,我只是想摸摸你的体温。
雷诺兹:阿尔玛在哪里?
阿尔玛:我在这里。
雷诺兹:有一个奇怪的男孩子在摸我,赶紧让他离开。
罗伯特·哈迪医生:我承认我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我是来帮助你的。
雷诺兹:滚一边去。
阿尔玛:我想他说的很清楚了。他希望你滚开。
内景,前门厅,稍后
阿尔玛和西里尔送医生来到门口。
罗伯特·哈迪医生:我明天早上再来拜访,看他那时怎么样……
阿尔玛:不需要。
罗伯特·哈迪医生:早上9点方便吗?
阿尔玛:好吧。
罗伯特·哈迪医生:今晚,我可以派一名护士过来,夜里照顾他。这样您可以放松一下,休息休息。
阿尔玛:不用。我没问题。
罗伯特·哈迪医生:专业的护士可能更有帮助。您也可以多休息一下。
阿尔玛:我自己完全能处理。
罗伯特·哈迪医生:是的,您当然没问题。但是为什么不……
阿尔玛:他又没死。没什么好担心的。谢谢你过来。
罗伯特·哈迪医生:我应该做的。如果您有其他需要,请尽管告诉我。晚安。
阿尔玛:谢谢,晚安,医生。
西里尔:晚安,医生。
他离开了。西里尔和阿尔玛站在一起。
阿尔玛:婚礼礼服怎么样了?
西里尔:我会负责的。你跟我来看看礼服吧。
内景,工作室,夜晚
镜头推进。一组缝纫工匠正环绕在礼服周围。有的将前片重新缝到裙子上,有的正在修复破损的部分。
西里尔:还需要多久?
娜娜:我也说不好。
西里尔:让我换一种说法吧,必须在明早9点前完工。届时衣服需要启程运到比利时。
娜娜召集了六名缝匠,开始赶制。众人都围绕着礼服。针脚精密、细致……
特写拍摄。阿尔玛走过来。她也被分派了任务。她将手放在礼服上,感受着衣物的质地,她的样子好像要打破某种魔咒一样。所有人整晚都在赶工,缝制这件婚纱礼服。
内景,雷诺兹的卧室,夜晚
雷诺兹浑身大汗淋漓,不停地在床上翻动身体。壁炉里燃烧的火焰,映照在墙壁上。
他看着,似乎看到自己的母亲。她身着婚纱,坐在他床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
雷诺兹:你在这里吗?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这里?我很想念你。我无时无刻地都在想念你。我在梦里听到你呼唤我的名字。醒来时,我已经泪流满面。我只是太思念你。我想将一切都告诉你。我不明白你想对我说什么。我听不到你的声音……
特写拍摄。他的脸庞,他呼吸急促……
内景,公寓,拂晓
第二天早上。四下里一片安静。雷诺兹下楼,穿戴整齐,干干净净。
内景,工作室或沙龙,拂晓
阿尔玛独自一人在工作室里。她睡着了。体台上是己经赶工完毕的婚纱。
雷诺兹穿过房间来到她身边。她醒过来。
雷诺兹:我爱你,阿尔玛。我永远没想过离开你。
阿尔玛:我也爱你。
雷诺兹:我现在想做一些事情。以前,我以为自己生命是无限的。我一次次的犯同样的错误。我不能再对这些问题视而不见了。有些事情一直困扰着我。到了该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了。没有你,我无法处理这些问题。没有你,我伤痛的心将会窒息。我要打破诅咒。不改变永远都是死局。阿尔玛,你愿意嫁给我吗?
阿尔玛什么也没说。
雷诺兹:你愿意嫁给我吗?
阿尔玛:……
雷诺兹:该死的,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你愿意嫁给我吗?
阿尔玛:是的。你愿意娶我吗?
雷诺兹:当然,我会的。
内景,伦敦结婚登记处,白天
雷诺兹、阿尔玛、西里尔、奈杰尔·切达·古德和阿尔玛的妹妹史蒂芙一同来到这里,参加婚礼仪式。二人签字、交换戒指、彼此亲吻,注册结束。
阿尔玛身上穿的是雷诺兹新一季的订制礼服,看上去非常美丽。
内景,晚餐地/俱乐部,晚上
婚礼庆祝晚宴。一组画面。雷诺兹管理着舞台布置,并对婚礼照片的具体细节斤斤计较。制衣工作室的员工们也都在这里。影片中,我们还是第一次在工作室之外,看到她们的身影。
西里尔注视着他,目光浓情蜜意。西里尔和雷诺兹默默无语。她看了看他。
渐黑,隐入
内景,瑞士,阿尔卑斯山脉,格施塔德山,酒店
他们正在瑞士阿尔卑斯山度蜜月。这里风景秀丽。酒店环境优美。可以在凉台上享用早餐。在这里可以俯瞰酒店外那壮丽的湖景。阿尔玛建议二人去远足,雷诺兹则不愿意——
午饭后,雷诺兹坐在躺椅上,穿着厚厚的衣服,信手在本子上画着设计草图。阿尔玛则与一些年轻的度假者,一同去爬山。
特写拍摄。雷诺兹。
当她爬上山坡,他用双筒望远镜搜寻着她的身影。
外景,巴尔的摩府,庄园,白天
阿尔玛跟雷诺兹来拜访奥珀尔·巴尔的摩爵士夫人(50多岁)。和她同住在庄园里的还有她的女儿小巴尔的摩(16岁)。
庄园里的房间装饰奢华。大家来到餐厅进晚餐。同时被邀请来度周末的客人很多。我们能看到,罗伯特·哈迪医生也在场,哈迪医生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哈迪医生:晚上好,伍德科克先生和夫人。
阿尔玛:你好,医生——哈迪医生。
哈迪医生:伍德科克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雷诺兹:请原谅,我想我欠您一声道歉——上次见面时候,我满身汗水,不是吗?
哈迪医生:是的。那时您的确是的。
雷诺兹:请原谅我。我能想象自己当时的样子。我记得,我当时还冲您大喊大叫来着……
哈迪医生:没必要道歉。我遇到过更糟糕的状况。
雷诺兹:是吗?
哈迪医生:您现在看起来很健康。感觉怎么样?
雷诺兹:我当时让你滚开吗?
哈迪医生:是的,当时是的。
巴尔的摩爵士夫人走过来,请大家入座就餐。她的目光停留在雷诺兹身上,她陪着他走到餐桌边。
内景,庄园,夜晚
一张长长的餐桌。雷诺兹与巴尔的摩爵士夫人在桌子的一端落座。在他们身边还坐着另外几位乏味的人士。阿尔玛则坐在长餐桌的另外一端。罗伯特·哈迪医生和伯爵夫人年轻的女儿小巴尔的摩和阿尔玛坐在一起。
雷诺兹打量着四周。阿尔玛看着他。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到她坐得离自己那么远雷诺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巴尔的摩爵士夫人起劲儿地闲谈,分散了雷诺兹的注意力。
巴尔的摩爵士夫人:能请到您和我们一起用餐,真是太荣幸了。
雷诺兹: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其他选择。
巴尔的摩爵士夫人:我喜欢您的幽默。您的光临,让弊舍蓬草生辉。
他们吃着端上桌来的羊排。
巴尔的摩爵士夫人:羊肉味道很浓郁,但是似乎调料味道遮盖了羊肉本身的味道。您觉得呢?
雷诺兹:嗯。我喜欢制作精致的食物味道。
巴尔的摩爵士夫人:秋季流行色千万别用米色,雷诺兹。
雷诺兹:米色比花哨颜色更好看。
巴尔的摩爵士夫人:您又打趣了!看看我,怎么能跟您辩论流行色呢。
哈迪医生和阿尔玛。他和她闲谈起来,言语亲切悦耳,却显得有些不谙世事。
哈迪医生:你们有什么新年计划吗?
阿尔玛:没有。我们会留下来,在这里过新年。
哈迪医生:您应该去看看切尔西艺术节的新年活动。
阿尔玛:我没听说过。
哈迪医生:如果不是希望您能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我可不推荐的。艺术节值得一去。
阿尔玛: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我会转达给雷诺兹。但是,我想,我们估计会留在……
哈迪医生: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或者改变一下他的想法。尽管放手尝试一下。我敢保证,来参加艺术节一定能让您的生活更丰富有趣。
停顿了一下,然后——
阿尔玛: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生活是怎样的?
哈迪医生:不,我不了解。您是对的。我只是觉得,来参加艺术节,一定能让您很开心快乐。
阿尔玛:也许我已经拥有了所有的乐趣。也许我现在正在经历的,就是最美好的时光。
他看着她,她也抬头看了看他。
阿尔玛:艺术节在哪里?
哈迪医生:德文郡大厅。
阿尔玛:感谢您的邀请。
她转过头,看了看雷诺兹。
他也正看着她……然后,他转过身,继续听巴尔的摩爵士夫人说话。
内景,巴尔的摩爵士夫人府邸庄园,起居室/游戏室,稍后
已经到了夜晚时分,一间巨大的起居室。客人们都在壁炉边坐下身来。大家在房间里进行双陆棋循环赛。第一轮对阵的是阿尔玛和雷诺兹。比赛很激烈。
雷诺兹:不,不。你不能走那里。
阿尔玛:我的骰子是三点。
雷诺兹:是的,是的——但是,那是第四步。你需要放在这里。
阿尔玛:……
雷诺兹:不能作弊呀,阿尔玛。
阿尔玛:我不需要作弊。
雷诺兹:那就别作弊。但是,你确实得好好学学数数。应该走这里……
阿尔玛:轮到你了。
他们轮流摇动着骰子。阿尔玛嘴里计算着步数。
雷诺兹:你必须数出声来吗?
阿尔玛:你每次数数都要吐舌头。你必须那么做吗?
雷诺兹:哦,你闭嘴吧。我才没有呢。
阿尔玛:你才该闭嘴。玩个游戏,别那么暴躁。这就是一场愚蠢的比赛。
雷诺兹:我确定,只要你输了,比赛就一定是愚蠢的。但是如果获胜的是你,你肯定不这么觉得——
雷诺兹掷出骰子,叩动着牙齿。他赢了,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这让她感觉不舒服。
雷诺兹:大胜!我已经赢了两次,加倍计分了!而你的棋子甚至从未离开过内区!哈哈!轮到下一个对手了!
内景,城里大宅/餐厅,稍后
吃晚饭。电台里播放着新年前夜的节目。雷诺兹一边画着草图,一边吃饭,默不出声。阿尔玛想找个机会交谈。但是这种机会没有出现。
阿尔玛:我想去跳舞。
雷诺兹:什么时候?
阿尔玛:就现在。
雷诺兹:你开玩笑吧。
阿尔玛:没有,我没开玩笑。
雷诺兹:我不会去跳舞的。
阿尔玛:我要去。德文郡大厅正举办一场舞会,是用来庆祝新年的。我想去。我们该去跳舞。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雷诺兹:我打算留在这里。我准备开始工作。
她站起来,向楼下走去,忍着不发脾气。他想看看她是不是来真的,于是站起来,朝着楼梯井下面观望——她故作姿态,径直走出门去。
内景,顶楼工作室,夜晚
雷诺兹正在一个体台前工作。一阵沉默,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离开了房间。
内景,艾伯特音乐大厅/德文郡大厅,夜晚
切尔西艺术俱乐部的新年前夜舞会。气氛很是狂热。人们穿着夸张的服装。本次舞会的主题是“狩猎·围捕·钓鱼”。人们扮成牛仔、印第安人,甚至外星人。参加舞会的都是一些年轻的艺术系学生。他们和阿尔玛同龄。人们酩酊大醉,喧嚣吵闹,四处寻衅。
雷诺兹的穿着明显格格不入。他四处寻找着她……他找到了她。她在墙边站着,一直在哭泣。
正在演奏的曲子是“友谊天长地久”。舞场内人们相互亲吻,跳舞。雷诺兹和阿尔玛面对面。他搂住她的腰部,将她带出舞场。
内景,大宅,沙龙,早上
一名富裕的客人。她是沃恩太太(50多岁,看起来像是美国人),身着一条连衣裙。裙子看上去和她不太搭调,或许由于裙子并不合身。雷诺兹站在她身旁。
沃恩太太:我不太确定这朵花的位置……
雷诺兹:您不确定,因为您不懂。这样很好。
沃恩太太:我们可以让花往里挪一点吗?
雷诺兹:不用。我不认为我们应该这样做。这是一件裙装。它应该就是这种样子。祝您今天晚上好运。
他离开房间。工作室里一阵静默。
沃恩太太尴尬地站在原地。
沃恩太太:我看起来有点胖,对吗?
阿尔玛走过去。
阿尔玛:是什么让您这么觉得?
沃恩太太:这里,就这附近……
阿尔玛:我们这样试试……您觉得这样有帮助吗?
她将部分面料捏成褶皱,整个衣服的轮廓看起来瘦削不少。
沃恩太太:是的,我喜欢这样。
内景,西里尔的办公室,下午
西里尔坐在她的办公桌前。雷诺兹进来坐下。
雷诺兹:亨丽埃塔·哈丁去哪儿了?
西里尔:她去另外一家制衣工作室了。
雷诺兹:你没跟我说。
西里尔:我不想说。
雷诺兹:我忽略了什么事情吗?除了把她打扮漂亮之外,我可什么都没干。
西里尔:对某些人来说,漂亮不是最重要的。我认为,她们想穿着时尚而别致。
雷诺兹:别致?那就是一个让人恶心的词汇。别致,发明这个词的人应该挨揍。我甚至不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别致,什么意思?去他妈的别致。发明这个词的人应该被吊起来,被关起来,去蹲监狱。去他妈的别致。
西里尔:你不应该因为这点儿事情就烦恼。
雷诺兹:但是我确实被惹到了,西里尔。这伤害了我的感情。我觉得受伤。
西里尔:你在抱怨什么?
雷诺兹:我不是在抱怨。我不喜欢被无视。
西里尔:没人忽视你。我不想听,这让我头疼。
雷诺兹:在我的生活里,我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我犯了一个错误。我需要你的帮助。
西里尔:你想让我做什么?
内景,大宅,楼梯井,即刻
阿尔玛向心满意足的富婆客户沃恩夫人道别。她顺着楼梯走回来,朝着西里尔的办公室走去。
内景,西里尔的办公室,即刻
雷诺兹看着西里尔,压低声音恳求道——
雷诺兹:我没法工作。我无法集中注意力。我没有自信。在这个问题上,我需要你帮我,我不能再和她在一起了。
雷诺兹身后,阿尔玛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特写拍摄,西里尔。
视线集中在雷诺兹身上,默认阿尔玛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雷诺兹:我们两个人建造了这所房子。我们俩。造成了巨大的阴影……她的到来,带来了巨大的阴影,西里尔。
阿尔玛(对西里尔道):沃恩夫人对裙子非常满意。
雷诺兹没有错过任何一个音节,转过身来,看着阿尔玛。
雷诺兹:没有人在乎那个该死的沃恩夫人满不满意。
西里尔:谢谢你,阿尔玛。
她离开了。雷诺兹望向西里尔。
雷诺兹:这幢房子被死寂所包围。我不喜欢这种味道。
内景,乡间别墅,厨房,下午
特写拍摄。阿尔玛。
她正在进行蘑菇分类,分开有毒的和无毒的。
特写拍摄,雷诺兹。
他正在画草图。
二人之间阴沉无言。
特写拍摄。阿尔玛。
她应该将有毒的蘑菇丢掉。
镜头慢慢拉近,拍摄她的面庞。
特写拍摄,雷诺兹。
他完全沉浸在创作中。
她将蘑菇放入一只杯子。然后,她举起杯子,把它放在架子靠上的一格中。她转过身来。他一直画着草图。
阿尔玛:你听到我刚说的话吗?
雷诺兹:是的。
阿尔玛: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雷诺兹:是的,我听到了沉默的声音。对于我来说,它就像耳边的音乐一般。
内景,乡间别墅,厨房,下午
特写拍摄,阿尔玛。
她在做饭。
特写拍摄,雷诺兹。
他还是在画着草图。他抬头,看着她。
特写拍摄。阿尔玛。
烹饪饭菜,她抬头看着架子上面的一格。
特写拍摄。装有毒蘑菇的杯子。
她的手向上伸向架子,将杯子拿下来。
特写拍摄。阿尔玛。
她转身看着雷诺兹。
镜头慢慢推进,拍摄她的面庞。
镜头慢慢推进,拍摄雷诺兹。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
她转过身,将毒蘑菇倒进平底锅里,加了一些黄油,开始翻炒……
雷诺兹:什么时候开饭?
阿尔玛:八点钟。
雷诺兹:届时我会换好衣服。
内景,卧室,晚上
雷诺兹穿戴整齐。
内景,工作室,晚上
阿尔玛穿好衣服。她身上穿着一件雷诺兹在20年代初缝制的衣服。当时,他还是个学徒。
她看着镜子,似乎正从衣服上汲取力量。
内景,餐厅/乡间别墅,夜晚
食物摆在桌面上。雷诺兹走进来,坐下。
阿尔玛也走了进来。
阿尔玛:要葡萄酒吗?
雷诺兹:不了,谢谢。
阿尔玛:我能为你调一杯马提尼吗?
雷诺兹:我什么都不想喝。
她坐下来。他转头开始看书,一边画着草图。他的手伸向刀叉,他一边看书一边将蘑菇切成片。他叉起一片蘑菇,送入口中。
特写拍摄,阿尔玛。端详着他。
特写拍摄。雷诺兹。
他审视了她一眼,又将一片切好的蘑菇送入口中。
他慢慢地咀嚼着…等待她开口说点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说。他继续咀嚼着,然后——
阿尔玛:我希望你能平躺下来。我希望你无助,只有我能帮得上忙。然后,我希望你再次恢复强壮。
他充满爱意地看着她,慢慢地咀嚼。
阿尔玛:你不会死,你可能希望自己赶紧死去,但你不会。你只需安定下来。
他咽下食物。
雷诺兹:在我生病之前,请亲吻我,我的女孩。
主观角度拍摄。阿尔玛和雷诺兹。
他们亲吻着,互相微笑。雷诺兹看到她时,显得异常兴奋——
转场
特写拍摄,阿尔玛。
抚摸他的头发,守护着他的安全。
雷诺兹:我们应该把那名年轻的男医生找来,以防万一。
阿尔玛:你不相信我吗?
雷诺兹:当然相信。我当然相信你,亲爱的,只是……
阿尔玛: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再次让你恢复健康。
阿尔玛(旁白):如果这次他没有醒过来?如果他明天没有出现在这里……没关系。未来有无数可能。任何事情都是未知——这都没有关系。我能肯定的是,他会在那里守护着我,在某个神圣之地。
内景,乡间别墅,早晨
罗伯特·哈迪医生来了。阿尔玛为他打开了大门。
阿尔玛(旁白):这一生,下一生,甚至再下一生,之后无论走向何方。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我只需要耐心,我一定会再次找到他。
阿尔玛和他打招呼:
阿尔玛:谢谢您能光临,医生。
哈迪医生:当然,伍德科克夫人。
内景,卧室,早晨
特写拍摄。雷诺兹。
被哈迪医生仔细检查着。医生用手电对着他的眼睛,检查各种生命体征。
阿尔玛站在旁边。
雷诺兹看着阿尔玛,他们互相微笑。二人是共谋。
阿尔玛(旁白):你看,爱上他,会让人生活毫无神秘可言。
内景,厨房/乡间别墅,夜晚
阿尔玛与哈迪医生谈话。二人正在边喝茶边交谈。
哈迪医生:他很幸运,能够拥有你,阿尔玛。
阿尔玛:有时,放慢脚步,对他是有好处的。
外景,伦敦/公园,黄昏
雷诺兹和阿尔玛在公园里一起散步,冬天。她身上穿着的是之前影片中出现过的花呢大衣,二人谈论着工作。
内景,沙龙/小客厅,白天
阿尔玛,正为一名时尚的年轻女子(20多岁)试衣服。那衣服是她亲自设计的。西里尔和史蒂芙一起工作着。
内景,乡间别墅,客厅,夜晚
几个月后,火炉边,阿尔玛和雷诺兹两人坐在沙发上。
阿尔玛:有时,我展望我们的生活。我能看到接近终点的时刻……我能够预测未来……所有问题都被解决了。我们所爱的人和我们的孩子们,都会回到我们身边。聚会规模很大,每个人都在笑,都在玩耍……我现在年纪渐长,看法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终于理解你了——我在乎你的衣服,守护着它们。无论在这个尘世里,还是逝去之后。
内景,艾伯特音乐厅/德文郡大厅,夜晚
画面又切换回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德文郡大厅。新年前夕的夜晚。这是共舞的时间……
内景,乡间别墅,客厅,夜晚
镜头转回,二人一起坐在壁炉边。
雷诺兹:但是,现在,我们在这里。
阿尔玛:是的,我们在这里。
雷诺兹:我感觉好饿。
全剧终
张晨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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