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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燕华丨书友老彭

 谦谦书生 2022-07-04 发布于湖南
兰亭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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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见花开落 ……



书友老彭




                              文|刘燕华




老彭走了,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恋恋不舍和深深遗憾,带着尚未完成的梦想。这一年,他才仅仅五十一岁,人生百岁,春秋仅过半。

老彭走了,涟水呜咽,青山黯然。正当奋发有为,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涟源书坛痛失一名得力大将,而我,也痛失一名亦师亦友的至交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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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老彭,源于书法。2007年夏,我在廖吉林老师的引荐下参加了涟源书协的一个活动,从此和众多书友结缘,老彭是其一。老彭叫彭共清,双江小学专职书画教师,为人憨厚正直,为艺孜孜不倦。我们是冷水江师范学校校友,他高我很多届,在校即受到书法家苏美华老师的言传身教,毕业后又一直坚持苦练,沉浸于魏碑、唐楷的研习,所以早早成名,是涟源书法界的翘楚。
敬佩老彭,也源于书法。2010年岁末,书协组织几位书友现场书写小对联,我有幸忝列,一动笔,发现自已水平最弱,现场创作更是捉襟见肘,于是心生一计:主动承担裁纸、递纸任务,尽量减少书写。当我将宣纸递到老彭面前时,只见他气定神闲,书写游刃有余,一手行楷书端庄严谨,令我钦佩不已。又一日,我们在“书法沙龙”小聚,谈笑间,他提笔写下“担当”两字,字径约30厘米,我走近一看,厚重质朴,清新自然,观者啧啧称赞。2017年春节,书协组织年会,会后大伙轮番挥毫,老彭写了“集思广益”四字,我写了“乐道优游”四字,一对比,我顿觉形秽——老彭功夫实在是在我之上呀!
结为知己,还是源于书法。我不擅交际,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和老彭的关系也是如此,一年或许仅见一两次面而已,但互相关注,互相鼓励。作为书法同道,他早早在我的微信朋友圈留言:燕华,我很看好你!我知道这话饱含深情和深意,既是肯定,更是鞭策。我也经常提醒他多参加国展,试试无妨,他应该也投过一两次稿,因为没上展,从此绝意国展,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艺术世界和书法教育事业。
2015年5月,那时我还在北京中国国家画院进修书法,听说老彭和几位涟源书友来京城学习、观展,我和光文兄兴奋不已,一是乡思迫切,二是道友情深。于是,我们在中国国家博物馆的书画展厅邂逅了,我和老彭边看边聊,对国展的各种利弊进行了探讨,可以看出他对当前国展体制的不屑,只是行程匆忙,我们还没来得及深入讨论。
搞艺术的人难免有点心高气傲,老彭也有一点。2016年,涟源书协举办了一个名师培训班,我和老彭都参加了。第一次上课,老彭带来一个褚遂良风格的作品请老师点评,看他得意的神情,定是精品无疑。不料,老师给了他当头一棒:写得太传统了,没有新意!往后就再也没在课堂上看到老彭的身影了,估计是老师的话太直了,让他受委屈了。不过事后听老师说,老彭其实很有功底,当时他只是想挫挫老彭的锐气而已。此后,我很少见到老彭参加书法圈的活动,他只是在自己简陋的工作室里挑灯苦学,教书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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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古薄今,文人相轻,自古有之,书法圈也不例外。但老彭却对书法艺术有着很客观的标准,不论资历,不论古今,好就是好,差就是差。几年前,听说东北有个草根书法家在涟源某处表演,水平很高,他将信将疑赶到现场,一见作品,当场臣服,对方的高超技艺令他刮目相看,大为赞赏,相反,对于一些国展作品,他往往一针见血地指出其缺点,毫不嘴软。
艺术有时需要孤芳自赏,当下,写碑的贬低写帖的,写帖的贬低写碑的,搞形式构成的贬低扎根传统的,孰是孰非?谁敢定论?我看贵在坚持,老彭显然做到了。老彭在书法上始终坚守传统,丝毫不被流俗带偏,颇有“万物并作,吾以观复”的沉静,我想,假以时日,定能开创自己的一片天地,只是……
书法养生,我相信,书法磨人,我也相信。苏东坡云:非人磨墨墨磨人,高二适也曾坦言:人言磨墨墨磨人,磨穿铁砚始堪珍。学书过程漫长而艰难,如果把握不好学习的节奏,非但不能养生,可能还会令人意乱心慌,扰乱正常心率,破坏身体机能,滋生各种职业病。老彭擅写楷书,尤其是小楷,一坐几个小时是常事,久而久之,血液流通势必不畅;老彭书写水平较高,但投稿多次未中,没有得到权威认可,多少会郁闷不乐;老彭吸烟成瘾,又不爱运动,于健康多有不利。因此,书法于老彭健康是否有益,我不敢断言,幸好,老彭很恬淡,生活简单朴实,不过分追求名利,这是有目共睹的。
翻阅老彭的微信朋友圈,有三段话令人印象特别深刻:一是“感恩双江沃土,感恩苏老(苏美华)启蒙,感恩家长支持,感恩学生配合”;二是“摸袋不见米,架上数本书”;三是“任他桃李争欢赏,不为繁华易素心”。我想,能常怀知恩图报之心,安守清贫乐道之志,坚守宠辱不惊之节的人灵魂一定是高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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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我们几个书友一起聚会聊天,他看上去还是那么憨厚沉稳,神采奕奕,也还是那么嗜烟如命(记得中途还向别人借过几次打火机)。席间,他再次强调:燕华,我还是很看好你!我口拙,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是礼貌性的答谢而已。但我已不再鼓励他参加国展,因为我知道自由对于一个艺术家的重要性,我只是向他了解他当下的状态,希望他坚持练习和创作。闲聊中,我提起他多年前送我的一幅字(是一个褚遂良《雁塔圣教序》的临作),因为当时疏忽,尚未盖印,我说:“改天去你工作室把印盖了吧”,老彭呵呵一笑道:“随时欢迎”。现在看来,这方印只能深深印在我心灵深处了。
2020年7月14日,在一张简陋的书桌前,在一张张写满学生姓名和荣誉称号的奖状前,老彭握着念念不忘的毛笔,来不及告别老母和妻儿,无奈地离开人世,将生命划上了一个沉重的句号。
此刻,我端坐窗前,细细品味老彭墨迹,只见点画收放自如,行笔优游不迫,不迎合,不造作,正气弥漫,傲骨嶙峋,云水风度尚在,文人风骨犹存。老子曰:“死而不亡者寿”,老彭艺德和精神已如涓涓细流,流淌于笔墨行间,斯人虽已逝,浩气定长存!
杨绛先生百岁感言:在这物欲横流的人世间,做人实在是太苦。我宁愿相信老彭是脱离苦海,去另一个世界圆梦去了……是似水流年?就如一个人中了邪躺在河底,眼看潺潺流水,波光粼粼,落叶,浮木,空玻璃瓶,一样一样从身上流过去。



图片刘燕华,男,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供职于涟源某事业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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