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上官子木人总是免不了有欲望，没有欲望活着还有什么劲头。 我的欲望总是层出不穷，旧的欲望还未完全满足，新的欲望就又冒出来了，要命的是这些欲望总是离钱特别近，而我却偏偏总是没钱。 我的欲望有三大特点，一是猎奇性，即多数欲望是来自好奇心；二是急迫性，即一旦欲望生成，内心中便会伴随着一种急切需要满足的烧灼感；三是系列性，即每一种欲望都是成龙配套的，具有极强的延伸性和扩展性。 小时候的欲望相对简单，比较宏大而系列化的欲望是，想吃遍所有的零食和水果。向父母要钱买吃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全家除了一日三餐外，唯一额外的食品是周末吃一次水果：每人半个苹果。好在我从上小学起就承担了全家的买菜任务，我这家中的二道贩子，利用职务之便，分期分批的将一毛以下的分币存入私囊。那年月，糖果的价钱很低，品种又十分有限，所以，没用多长时间我就吃遍了京城的零食和水果，只除了菠萝，因那时的北京难得见到菠萝。成年后的我对所有的零食都不感兴趣，水果则只对菠萝情有独钟。 一上初中，我就迷上了画画。在画了一阵儿铅笔画、钢笔画、炭笔画之后，我一心想把水彩、水粉、国画、油画都操练一番，但买颜料比买零食可费钱多了，靠老办法显然不行。那时也没有打工这么一说，钱只能从父母那儿“挣”，还不能明着“挣”，因为那年代的父母都不望子成龙，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好在生活中总有空子可钻，全家人中午都在食堂吃，父母虽对孩儿的零用钱控制得很紧，但对饭票却从不过问。于是，我不断地把用钱换来的饭票再换成钱，居然就这样把水彩、水粉、国画的颜料都备齐了，只油画颜料太贵了，非“倒卖”饭票力所能及。成年后，我对各类画展都极淡漠，却唯对油画展还择优瞧一眼。 高中阶段的最大欲望是玩遍所有的乐器，这么宏大的欲望，要想满足谈何容易！从父母那儿“挣”来的钱仅购得了一只口琴、一根笛子、一把二胡和一把廉价的小提琴。钢琴是比油画颜料更不敢奢望的东西，于是把此欲望系列的终点定在手风琴上，可惜掌管家资的母亲宁肯花180元买一件在北京的冬天难得派上用场的羊皮大衣，也不愿用这笔钱为我买一架当时最便宜的手风琴。 高中毕业以后，我在一家工厂做工，学徒三年，每月工资一、二十元。为了能满足拥有一架手风琴的欲望，我每顿饭只吃一个窝头和一份五分钱的菜（那年月最便宜的菜是五分钱）。学徒期满之后的第一年，我终于攒够了能买一架中档手风琴的钱。可是，此时我因考上了大学，又有了新的且非常实际的欲望，其结果是，我用这笔钱买了一台在当时算得上是中档的录音机。到如今，尽管世界上美妙动听的器乐千千万，但最令我听得如醉如痴的器乐却始终是手风琴。 上大学以后，我的最大欲望是走遍全国，相伴而生的最大困扰是积攒旅费，于是，每顿饭总是吃一毛钱一碗的炸酱面。我买了一本砖头般厚的“青年旅游手册”，每去过一个地方就划上一个对勾，不过，靠吃炸酱面节省下来的伙食费，仅供我完成了一次旅程，囊括了江南一带比较著名的十一个旅游点。大学毕业后，我继续实践走遍全国的宏伟计划，把所有基本生活费之外的余钱都贡献给了我国的交通事业，前后共花了六年的时光，终于以西藏划了一个句号。其间，比较遗憾的是我漏掉了新疆的喀什。 现在的我仍然有着层出不穷的欲望，这些欲望仍然具有猎奇性、急迫性和系列性，且都与钱密切相关，而我依旧与钱无缘。但是我几乎不吃零食，不看画展，不听音乐，另外，除了喀什，去哪儿出差我都不感兴趣。我想说的是，如今我的心境尽管时有波涛翻滚的时候，但主要还是处于一线平稳的小溪之中。欲望构成了生活的现实意义，遂成为人的生活动力，满足欲望则不仅带来了身心的快感，也减轻了好奇心所构成的多余负担以及摆脱了遗憾所构成的情绪困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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