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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芳心的第108篇原创文章
作者 | 芳心 我叫王蓓。我被狗咬了。 咬我的狗是楼上张阿姨的“小乖”，从来不拴绳，因为“他很乖的，从来不乱叫、不咬人的”。 这只不会叫的狗，咬了我的脚指头。张阿姨说：“小王啊，你干嘛要把脚指头涂成红色的呢，小乖看了当然受刺激啦。你怎么能狗一样的见识呢？” “过分，你不知道狗是色盲吗？你才和狗一样呢！”我在心里狠狠地骂着，面上却无可奈何地说，“阿姨，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还得去打狂犬病疫苗呢，现在疫苗还不知道有没有效啊！” “哎呀，不打也没关系啦，我家小乖哪里会有狂犬病，你不要乱说啦！大不了叫我儿子赔你的医药费喽……说来说去，还是钱的事啦。”最后一句她是小声嘀咕的，但我听到了。 “阿姨，我给你钱，让你被狗咬一口你愿意吗？”我真是气炸了。 “啊呀，你自己也有孩子的，对老人家大呼小叫的，会遭报应的…… 你不要以为我儿子不在家，就可以这样欺负老人家，大家来评评理啊！”张阿姨开始捶胸顿足，嚷嚷着恨不得全小区的人都听到。 我赶着去幼儿园接孩子，只好先从指责我的人群中低着头走掉，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 刚打开微信，想找闺蜜诉苦，却突然看到刷爆朋友圈的那篇10万+文章《遛狗要栓绳，这种药倒逼中国养狗文明进步》。 “哼，让你倚老卖老，看我以牙还牙！狗咬我，我药他，谁怕谁！”我愤愤不平地想着，头脑一热就在某宝上下了订单。 一到货我就如法炮制地塞进了火腿肠，放在小乖最喜欢撒尿的地盘…… 养狗不拴绳，活该！这次你替主人背锅了，投胎选个好人家吧。 我叫陈安。我妈病倒了。 本来赶早就要回去，但被讨钱的用户堵在了办公室。半夜才从后窗爬出来。 合伙人把公司的流动资金投入了P2P平台，利息很高，后来我们一合计，搞实业还不如搞投资，索性成了平台的渠道商。 再后来，平台垮了，钱回不来了，合伙人不知所踪，所有用户堵着我。而我也输掉了所有身家。别说赔用户钱、发工资了，连母亲的医药费都是几个兄弟凑的。 我妈的心脏一直不好，性格又容易冲动。曾经，赚到些钱的父亲开始讨厌她的脾气，又经不住外面女人的诱惑，两个人吵吵闹闹地离了婚。 她吃了很多苦才把我拉扯到大。我一心想出人头地，赚些钱让她过好日子，再不用低头向父亲要生活费了。 之前赚了些钱，我好不容易首付了套小房子，自己太忙，只好又买了只狗陪她，以为日子慢慢会好起来，没想到我被平台坑了、狗被人药死了，我妈也一病不起。 原本身体还过得去的她，越治疗越糟糕，很快就被发了病危通知，必须马上送进ICU。 高昂的医药费让我捉襟见肘，好不容易凑到钱，却收到消息：人没救过来。 我一下子垮了，借我钱的兄弟们问讯赶来，“一定是医生没收到钱，枉顾性命不作为！闹啊，让医院赔钱！” 被逼到绝境的我，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找人、拉横幅、上媒体、造舆论：“我们在拼命，医生在害命”、“拼命创业为了孝顺母亲，可怜母亲却被草菅人命”…… 医院说要私了赔钱，主治医生过来道歉，让我不要再闹了。头脑一热的我，开了高价，还要医院开除“无良”医生。 母亲的命，变成了钱，是为了救我。而没救活她的医生，被我要求开除。我想，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我唯一为母亲做的事了，只为心安。 我叫刘力。我快失业了。 我拼命抢救的病人没了，还来不及难过，就被病人的儿子拉着横幅，指名道姓地弄上了自媒体，变成了“无良”医生。 本来就忙于临床手术没空刷论文，一直没顾上评职称。在舆论的一边倒态势下，为了医院名声的院领导当然选择丢卒保车，赔钱了事。 “小刘你理解一下，先去药房过渡一下，等平息后再回来。现在医患矛盾这么严重，那些自媒体号的文章分分钟就10万+，舆论真是洪水猛兽啊，真抵挡不住啊！”院领导的态度很诚恳，可我还是一阵阵发冷。 还能怎么办呢？为了进医院编制，费了多大的劲，为了当医生，吃了多少的苦。我努力救人却变成了害人，我想方设法为病人省钱，最后医院却因为我而赔钱。 我应该想通的，这个社会嘛，就是这样。可我再一想，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只能靠安眠药，还一直加大药量。 好在是在医院。找以前同事开个处方，多备些安眠药，总归还是可以的。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呵呵。 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拿着或同情或戏谑的目光看着我。每天上班都感觉度日如年。 我妈同学介绍给我的女孩，在微信上聊得还好。长辈们都催着见面，我便索性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当医生真的不容易，医患矛盾这么严重，想想都没劲。”在火车上，我开着微信和她吐槽。 “医生收入应该很高吧？悄悄问一下，是不是开药啊检查啊都有回扣的？难怪每次去医院都是钱包大放血……”女孩也开始吐槽。 我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憋着一口气哪里都不顺。我治病救人的理想算什么，在别人眼里都只是摇钱树吧。 隔壁座位的孩子哭闹不止，非要买一只小狗当生日礼物。我被吵得更加心烦，戴上耳塞，可边上的声音还时不时传来。 “宝贝，妈妈不喜欢狗。狗会咬人的，上次妈妈还被张阿姨的狗咬了，去打了针，特别疼，你不心疼吗？”孩子妈妈一直在循循善诱。 “呜呜呜，不嘛，我就要小狗！以前张奶奶的小乖还会和我一起玩。他们说张奶奶死了，小乖也不见了，你天天加班，都没人陪我玩！我要小狗，要小狗陪我玩！”孩子一边哭，一边踢着椅背，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女孩在微信上扯着房子多少钱一平米，公积金多少钱，现在养个小孩很花钱，奶粉要吃进口的，疫苗也得打进口…… 熊孩子还在旁若无人地闹腾着，把牛奶乱洒，溅了他妈妈和我身上。他的妈妈站了起来，我以为她要道歉，没想到她说：“帮我看下孩子，我去擦下衣服。” 看着溅在身上的奶点子，我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火。从药盒里摸出一片安眠药，碾碎了，骗孩子这是很好吃的糖，撒了一点进了他的牛奶。 孩子没多久就沉沉睡着。我的世界又安静了。这个世界还真是“非暴力不合作”…… 尾声 今天的文章，只是一个故事。幸好，只是一个故事。 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有苦衷。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却作着伤人的恶。 看起来，暴力立竿见影，但也正因为立竿见影，才让不幸进入阴影的人，尝尽恶果。 而暴力的阴影面积，我们以暴制暴之时和之后，算得过来的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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