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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战部队：42军坦克部队通信班长 “如果我没死，我一定要求回老部队，如果我死了，那就算了。好同志有的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可战场就不一样，多我一个就多一分胜算。” “我把你当干部培养，你倒想要上前线？你怎么想的？” “军人生来就是战争的产儿。” 指导员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说道：“看来留不住你了。你要是能活着回来，我一定给你报提干部。” 郑裕昌别过了指导员，乘着士气高昂的军列来到了广西前线驻地。 他还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分去哪个部队，但他铁板钉钉认为，非步兵莫属。因为他的射击、投弹，刺杀、越野等单兵技术都是位于尖兵之列，尤其对四零火箭筒的运用，可谓炉火纯青。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部队通知他去一个坦克部队的通信营报到。  郑裕昌当即懵掉了，第一反应是有没有可能搞错了？他心里忖思着，将他分配到坦克部队是上级领导英明神武的决断，毕竟坦克是我军的宝贝，据说一辆就价值20万美元，由他来当随坦克作战的机械化步兵，再绝配不过了。但让他去当一个调电台旋钮，背密码符号的通信兵，这算个屁啊！简直就是张冠李戴大材小用。 干部向他一再确认，是任命他为通信班长没错。 郑裕昌心都凉了，说实话，他是带着满腹牢骚去报到的。 科长问他是不是吃撑了，他告诉科长，“没啥，就是怀才不遇，冤得很。” 科长揶揄道：“跟着老子你很冤是吧？” 郑裕昌斜睨科长的黑脸，识趣没再说话。 战前补训了两个月，郑裕昌这个文化水平不高的步兵算是掌握了部队中的高科技，成为一名合格的通信兵，负责一台25W的无线电台。 2月17日，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万炮齐发地动山摇，一轮远程炮弹倾泻过后，坦克开始向越北开拔了。 营长让每个人检查装备，郑裕昌背着的装备和其他步兵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支五六式冲锋枪是标配，外加三个弹夹。但营长特别拿出腰间的五四式手枪晃了晃，说道：“遇到紧急情况，记得不要忘了还有手枪。” 其实大家心水清得很，通信兵不需要跟敌人正面作战，所谓的紧急情况，不外乎就是遭到越军伏击不能脱身时，要迅速毁掉电台，拔出腰间的手枪自杀。有条约定成俗的信条，通信兵是没有当俘虏的权利的。总之，人、电台、密码，三样东西，一样都不能落到敌人手上。  初进入越北作战，由于单兵作战经验差，不熟悉越军作战套路，加上复杂险峻的热带丛林地形，还有噩梦地雷，造成我军损失较大。毋庸讳言，单单17、18两日，我军伤亡就达到了4000人。  越军弹药充足，一旦占据山头居高临下，便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为此郑裕昌频频接到前线部队呼唤坦克支援的请求，许多山头的争夺陷入胶着时，往往由坦克一马当先向前冲击，步兵才能一鼓作气拿下。否则单靠士兵人肉冲锋，牺牲将会惨烈。 但也正因如此，坦克成了越军重点打击的目标。我军没有出动空军，深入作战就得依靠坦克提供炮火支援。然而以我军对越北地形的认识程度，远不如越南猴子轻车熟路。不少部队常因在陌生路况踩响地雷，从而导致大部队动弹不得、死蛇一条，须臾之间，越军冒头进行远程火炮标定打击，故而令我军的坦克、车辆以及人员伤亡惨重。
郑裕昌所目睹的坦克受损程度，比例达到了一半以上，如果这不是单一战况，可想而知其他兄弟部队也不乐观。 此外，我军的坦克驾驶员极少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在越北这种山高林密，陡壁悬崖的地形驾驶坦克的经验。据另一位老兵亲历，越北的山头像包子一样，坡度直上直下，大大地限制了坦克车辆的机动性能。 所以，郑裕昌在随坦克部队前进途中，也见到不少坦克掉进了悬崖，里头的战士生死不明。  在前往高平的途中，有一辆被击毁在路边的坦克让郑裕昌看得怵目惊心。这辆坦克显然被大火吞噬过，全身乌漆嘛黑的，头顶上还升腾着灰黑色的余烟，而坦克底下，躺着一个没有来得及逃出生天的坦克兵，当然，他已经牺牲，且惨不忍睹。
经过数场战役的穿插奔袭，郑裕昌累得够呛，他有时候也摸不清自己到底脱离大后方有多远，他猜得到比一线的战斗步兵脱离大后方的距离还要远。只要坦克跑到哪儿，通信兵就跟到哪儿，坦克烧油跑得快，通信兵还得跟上坦克的速度及时提供通信保障。 而且坦克不会管通信兵死活，坦克兵自己孤军深入到敌人后方开炮，哪里晓得跟上来的通信兵也处于敌人腹地。一旦被越军特工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郑裕昌也是有所体会，才明白上级的深思熟虑，并不是故意将他安放在一个有劲儿使不出的位置，相反正是看中他单兵作战能力过硬，自卫能力强，才将“全村人的希望”——保密严格的电台，交给他打理。 鉴于作战环境相对平安，郑裕昌并没有经历什么惊心动魄的战役。他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士兵，参加了一场伟大悲壮的战争。 他不像步兵那样，即使重走一遍战斗路线，也能清晰地报出每一场战役的战斗策略和地形地貌等等细节。 受制于上级部门对通信部门的保密要求，郑裕昌对许多由他亲手发送的战场命令都一知半解，如果他多嘴问了，那就会惹上麻烦。 “营长强调，作为操作电台的通信兵，要“手快嘴慢”，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绝不能说，尤其是战时执行任务，不要问七问八，叫你发你就发，收来的命令和电文只能记在脑子里，不能外传，这是基本要求，也是通信纪律，违反纪律，后果严重的要受到军法惩罚！” 他也不是一直为同一个坦克部队提供通信保障需求的，上级经常更换他们的配属部队，防止渗透策反泄露军情。所以整个战场是怎么运作的，郑裕昌还真不如一般步兵知道的多。
 不过，对于一些亲眼见到的东西，郑裕昌倒不比步兵知道的少。我军与越军的装备差距，几乎是每一个士兵共同抱怨的话题。
郑裕昌仔细观察从越军手中缴获来的武器，是中国造的，这一点没异议。再对比自己手上的枪，都是用过几年，经过长时间训练和实战的旧枪，这一点也没异议。而区别在于，同样是旧枪，他手上的枪已经出现了磕碰磨损过后的小坑坑洼洼，而越军的枪却光滑锃亮，没有明显的破损痕迹。 这是为什么呢？有战士说越南猴子用的是苏联造AK47，比中国的武器讲究得多。郑裕昌纳了闷了，“可我明明看见那些枪是实实在在的中国造五六式。” 心里闷了好几天，他才想明白，咱的枪跟越南人的枪区别在于钢材质量，咱们给越南人造的枪，钢材质量显然比自己用的上一个等次。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越军的火箭筒搭载的光学瞄准装置也比我军的先进，功能上的精度和红外夜视，我军的火箭筒要么没有，要么拉跨。  图 | 被缴获的苏制手雷 “中国的好东西都在越南了！”郑裕昌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电台，又瞅瞅缴获的越军电台，忍不住又要骂娘，“他女马的，连电台也是老式的。”
让郑裕昌感到惊讶的是越南农民开的拖拉机。他和战士们在镇子的一个大坪上看到几十台中拖和手扶拖拉机胡乱停放着。不敢相信，铭牌上打得清清楚楚，全是中国造。那时候，中国的镇子能有几台拖拉机？越南的一个小镇居然有几十台。 郑裕昌迫不及待地跳上一台手扶拖拉机试驾，结果又吃了一惊，
越军的装备物资无疑让我军战士羡慕妒忌恨，虽然七九年已经没有五几年打朝鲜战争那样穷了，但是要打仗了，要流血牺牲了，战士们的单兵装备居然比不上一个毗邻小国，真是离了大谱。这样的心理落差反而加剧了战士们对越南人的咬牙切齿。
 图 | 被缴获的弹药和电台 还没来到前线之前，郑裕昌记得指导员对他说过，“越南兵狂妄得很，叫嚣杀一个中国士兵，就跟拔一根毛一样简单。” 起初郑裕昌付之一笑，当然是不相信，结果事实也证明，越南人吹牛厉害，只会打小摸小偷的伏击偷袭，群体规模级作战被我军痛揍得屁滚尿流。 但是有一点，郑裕昌虚心承认，越军有他狂妄的理由，他们的单兵素质极高，如果单兵遭遇对战，我军战士未必有越南兵那样滑头。尽管郑裕昌没有和越军正面刺刀见红，但他却亲眼目睹了越军高超的狙击水平。 记得那天天气出奇的好，一些团营干部跟随一位副师长走出了指挥所到外边研讨战术（我军有首长靠前指挥的传统）。副师长拿着地图指点方针，给各个一级单位分配任务。其他干部就围着副师长认真听讲，形成一个扇形形状。这种阵势，谁是最高长官，一目了然。 那时就是很突然，毫无察觉，远处一声清脆枪响，副师长的头立马歪到了一边，一抹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警卫员的衣领和脸下巴上。反应间隔一秒不到，警卫员迅猛将副师长扑倒，这时有人突突突地开枪。 那一下子吓的，即使是一级干部也乱了，有个别清醒的声音喊道：“进掩体，别打枪，先进掩体。” 等到大家进了掩体，才又传出声音说：“哪儿打的？找出来。” 郑裕昌认为，一遇到狙击手，第一时间不是还击，而是马上找掩体，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这神不知鬼不觉的第一枪的目标位置，胡乱火力压制，只会成为下一个被狙击的死人。 副师长被拉到一边后，警卫员给他喝了几口水，水就从他的脖子流出来。副师长是脖颈中枪，喝进去的水和压不住的血从一个弹孔冲出来，那时他还喘点气，但没过一会儿，就牺牲了。警卫员哭天抢地，看着副师长包上白布，被民兵抬走。 那个狙击手没能找出来，周围部队因为敌方的一个狙击手，都纷纷大动干戈撤离了驻地。  副师长被越军狙击手一枪毙命的事，令郑裕昌产生极大的震动。
他认为越军的冷枪从战斗打响到撤回国内，都是我军挥之不去的梦魇，给我军战士造成极大的心理负担。而我军虽然不缺天才狙击手，但在这次战争中却没有设置专职狙击手，更没有专用的狙击枪。反观越军的狙击手，用的都是苏联支援的，带有光学瞄准镜的先进狙击步枪。 郑裕昌描述说：“这种半自动狙击步枪的光学瞄准镜看得很远，能打600米外的人体目标，目标被放得比较大，好手在400米距离上打断甘蔗也不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副师长也许就是被这种狙击步枪击中牺牲的。”  从前在原部队，郑裕昌也是一名神枪手，打出去的子弹成千上万。但从来都是只有他打目标，目睹自己人成为敌人的目标，一枪毙命，这还是头一次。很难形容那种惊悚的恐惧和生命稍纵即逝的残忍。 不在现场，可能会觉得电影中那些神枪手一枪一个很夸张，然而实战中，尤其像越北这种复杂易于隐蔽的地形，狙击手的存在，就是噩梦，这绝不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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