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纪慈恩 ■图｜Paco_Yao ■编｜ 唐豆豆 今年的长途旅行第二站不丹——一个用公民的幸福程度来衡量繁荣的国家。 最初对于不丹的好奇在于我多次分享过的不甘心死在病床上去世界游历的齐奶奶最后生活的地方，我想知道为什么她在生命到达尾声的时候一定要去到不丹，最后一面见她的时候，如果要如何形容她，我想这样更准确——那时的她，死亡已经只是一种形式，她的生命已获得圆满，在圆满的世界里，死亡，只是一个符号。于是，那时我就觉的我要去到不丹，我想知道是不丹给她寂静，还是她让生命变得安宁。 而后来对于不丹的向往在于它的神秘。 关于不丹，网上的信息很少，多数大同小异，正因为如此，它变得更加神秘，而我似乎骨子里对于被隐藏的，不容易去到的地方有着动荡的灵魂。 于是，就这样，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像逃亡一样，悄悄地来到不丹，这个被誉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
不丹是印度的一个“外包国家”，被印度永久性统治，或许因为特殊的政治性，不丹不可以自由行，你自己无权办理签证，你在网上查不到任何关于不丹的机票信息——在去之前，它完全被神秘笼罩，你不知道任何信息。 所以你必须委托被政府所认可的旅行社来帮你办理，其实是一种监控，你没有机会有干扰政权的可能性。 全球能够到达不丹的只有三个地方——泰国曼谷、尼泊尔加德满都、印度加尔各答（实则是5个城市，其余的两个城市均在印度，且与其他国家没有接轨所以忽略不计），在这三个地方严格把控入境，且每天只有一个航班。 它的神秘在各个层面体现，让人神往。
我是一个对政治不感兴趣的人，参加两会时，对于政协会议表示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到了不丹以后，对不丹的政治却很有热情，后来我明白那份热情在于我的不解。 不丹实行国王继承制度的执政方式，国王的长子一定是下一世国王，但是国王并没有政权——第一世国王与印度签订永久性条约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政权，这么说更合适吧，“不丹的国王主动放弃政权，只要老百姓幸福”，所以，在不丹，医疗和教育是免费的，他们没有红绿灯，但是非常有秩序，他们在其他国家看来是“贫穷国家”，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很快乐，生活品质也很高，很有生活的仪式感。
对此，我是不解的。一个君王没有政治野心，在我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我所读到的历史里面，天下所有的君王都怀揣着世界，在我看来，这是人性层面的部分，或者说，我认为在人性里面，人人都有野心，只是多少的问题和你是否有能力去获得罢了。 然而，在不丹，我遇到当地人聊起天来都会谈及他们的国王，确定他们的国王对政治没有私心，甘愿被印度统治，一心为了老百姓的幸福，天底下所有的君王都说是为了老百姓，但是，却没有人愿意以放弃自己的野心作为代价，而不丹的国王却做到了，在今天这个社会里，我觉得是荒谬的。 其实至今我仍然没有完全的理解不丹的国王的人性，什么都不要，只要老百姓幸福，听上去是个好单纯的国王，我常常想到中国历史上的君王的阴谋论，所以不解。
然而，不丹人民真的是非常快乐，我问过一个人，你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吗？他说，会啊！今天工作到很晚我很累就会不开心啊！——他们说话的语调都洋溢着孩童般的纯真，说着“不开心”的事情也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离开不丹的时候，我是这样理解这个神奇的国度的—— 每一个国家的君王都想要富强自己的国家，每个人终其一生也是为了获得“幸福”，我们说为什么要好好学习，为了以后过上好日子，为什么要有很多钱，为了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然而，到后来该有的都有了，还是不快乐，是因为欲望吗？不知道，也懒得去探究。 我们在探寻幸福的路上走的越来越远，也忘记了幸福长什么样，它到来的时候也还在欲望的海洋里挣扎，而不丹，不使用技巧，直奔幸福。 如果说“让老百姓幸福”是来评判一个君王的标准，那不丹的国王很早就实现了，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幸福，你又何必管我用什么样的方式，是不是经济富强，社会发达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幸福就好。
于是在不丹的时候我就决定明年说走就走的旅行一定要来不丹，不丹精神正是国人所缺少的，我们一生追求的幸福绕了太多的路，其实真相很简单。 很多时候，我会觉得，不丹的幸福感是这个国家的武器，人类终其一生究竟在追求什么呢？不就是幸福吗？你强大，你富裕，可是你不快乐，又怎样了呢？ 我们最初在追求经济的时候不也是为了幸福吗？可是，追求追求着幸福没有追来，追来了越来越多的问题，最后已经不关心幸福不幸福了，那么努力，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们似乎并没有弄明白就已经匆忙地走在路上了。 我想，这是不丹真正“神秘”的地方，幸福的秘诀藏在这个奇妙的国度里。
不丹的孤儿院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每去到每一个国家，我都会拜访他们当地的福利组织，算是“天下公益人都怀揣着同一个天下吧”，每个国家的情况大同小异，然而，不丹，却不是，它与国内甚至可以说其他国家是不同的。
不丹没有弃婴，应该是因为他们的医疗免费，再者不丹全民信佛，他们不会也没有必要遗弃孩子，这是我所理解的。 不丹的孤儿院真正意义上的孤儿也很少，即父母去世的孤儿，父母去世也会由其他亲人抚养，而在不丹的孤儿院住着的大多数是因为父母离异无人照顾的孩子。 知道是这样的时候，我是意外的，或许是在国内的慈善体制时间久了，受到国内的“条件制约”比较严重，在中国，你要穷到一定程度才能被定义“贫困家庭”才能得到帮助，一定要父母去世或找不到父母福利院才能收，如果母亲已经奄奄一息，但还没有去世，福利院也是不会收留她的孩子的，只要母亲一死，福利院立刻收留——你会看到中国的慈善有着太多的条件，你得惨到一定地步才能得到帮助，所以，好像每一个慈善机构都或多或少的在“卖惨”，媒体的导向也是在宣传这份“惨”。 然而，这并不是真正的慈悲。 孤儿学校的老师说，天底下所有没有父母照顾的孩子都需要照顾，于是，我们就照顾他们，有没有父母，父母是否健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需要照顾。 我呆呆地凝视了老师很久，是啊，这才是真正的慈善。 希望留学归来我也可以创造一个真正慈悲的公益体制的社会吧，我爱你，并不需要你惨烈到一定程度才能得到爱，只要你需要，只要我有，我们就可以相爱，在我看来，是真正的给予。 从社会发展的角度来讲，不丹很落后； 从经济发展的立场来看，不丹是贫穷的； 但是从生命的层面来看，不丹是富有的。 不丹都没有红绿灯，交通非常有秩序，没有拥堵，没有事故，这一点，在我初到不丹的时候仍然是困惑的——似乎在这里，我有很多不明白的部分。 于是我放下评判，放下已知，只是去感受，于是也找到了答案。 制度是什么？一种制约。当你需要被制约的时候才会出现制度，而在不丹的“制度”是每个人民心中的信仰，他们自我约束，自我道德，自我规范自己的行为，自然不需要所谓的行为准则。 这才是真正的敬畏吧。
而这种敬畏不仅仅是对于人类，对于动物和植物同样有着同样的敬畏。 他们不杀生，所有的肉都是出口的，由印度和尼泊尔引进的，他们对每个人都很尊重，他们的国王也常常会见到，与庶民同等，走盘山路的时候常常可以遇到牛羊，他们不摁喇叭，不驱赶牛羊，在他们心里，牛羊与人类一样，你不会因为有人在你前面走着就对他说：“你让开”，他们用他们与动物交流的歌唱告知动物，如果动物并没有让开，他们会耐心地等牛羊吃饱了走开再走。
在每一个即使再贫困的村落，他们吃饭都会有餐垫，餐前菜，餐后水果，他们敬畏自己的生命，每一餐是养育我们身体的筹码，我们不将就，我们自己是珍贵的，我们值得对自己更好。 他们的收入不高，他们的GDP很低，他们的基础设施很落后，但并没有影响他们热爱他们自己。 人最重要的事大概就是你要看得起你自己，你是否应该享受生活给你的权利，尊重自己的每一个当下，吃饭的时候要有仪式，活着的时候要有尊严，爱的时候要不委曲求全——品质与经济无关，只在于你认为你有多重要。 在困境中还可以敬畏自己，才是真的尊重自己——这是我在不丹理解到的人生。 很多时候真的觉得生活品质与经济无关，与你自己有关。
在我看来，这世间有两件事最容易，一是减肥，二是英文，因为不需要天赋，只要你做得到，只要你愿意，就一定会有结果。 在我眼里，生命的旅程，唯遗憾不可辜负，不是因为它究竟有多重要，而是这是你的选择，你选择了留下和忽视它，你也终将需要为此而买单，不必怨天尤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要为它承担责任。 但是，人也终究会有遗憾的，如果无能为力，承受遗憾的结果也是生命必经的一条路，我们要避免的可能仅仅是你没有能力承担的遗憾，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生命了。 对我来说，没有以后，只有现在。从时间的角度，是有“以后”的，但从那件事来说，是没有“以后”的，因为很多事只在当下有意义。而很多事，很多人，很多经历，不会等你“有空以后”“有钱以后”，我们也要为“来不及”而买单。
越过喜马拉雅山脉的时候，我哭了，于是明白为什么喜欢不丹，好似是我天生对连结着喜马拉雅山脉的领土有着特殊的情怀，因为它是神圣的，它是被敬畏的，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被你自己敬畏。 于是决定，余生，不打算服务遗憾。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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