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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夜来客:夜风凛凛,独望旧事前尘

 陶鹿在读书 2022-07-07 发布于上海

激动不安的时候,没有任何响声

还会穿越你的孤独之中。

——特奥多尔施笃姆

时间眨眼间就吹拂过柔软的长发,给一切蒙上了灰白色的尘。八十三岁的独居老人夏洛特每天对着摇椅上的橱窗模特胡尔达倾诉日常生活所思所想,回忆童年时光。平静的生活被之前的姐夫兼旧日情人胡戈一封信打乱了,所有旧日情仇,家庭恩怨渐渐浮出水面,一所老宅子背后的各种古怪真相也要呼之欲出。

小说《冷夜来客》开头就从一位老妇人在老宅深处喃喃自语开始,一个普通大家族的日常生活,她的兄弟姐妹,她只能眺望的暗恋深情都在她的回忆中反复展现出来,而层层包裹的真相中充满了疑团迷雾。作者英格丽特·诺尔是德国知名侦探小说作家,她的许多作品都被拍成电影,包括这部1996年出版的《夜风凛冽》,2000年同名电影上映,2021年改名成《冷夜来客》。英格丽特·诺尔十多年一直执着侦探小说创作,她被誉为德国的"犯罪小说天后",是"当代最有成就的德语作家"。《法兰克福汇报》评论英格丽特·诺尔的小说以栩栩如生的人物刻画、环境描写以及大量的黑色幽默著称,那些看似完全正常的女人由于得不到人生的幸福而成了罪犯。

在作者英格丽特·诺尔笔下, 都是在日常生活坎坷中出现了各种危机,在主人公处理问题时候被迫成为了凶手,这是命运的推波助澜,而不是主人公自我的追逐罪恶的本能。女主人公为救助自己被迫杀人,这样的人生抉择也是无奈之举,如《冷夜来客》封皮上所写的:束缚选择的时代,我的爱与罪,别无选择。

这是一个冷冰冰带着疯狂与爱的故事。

夏洛特有个要求严格的父亲,六个兄弟姐妹,其中弟弟阿尔贝特是个异装癖,夹在中间不受宠爱的夏洛特在十五岁青春少艾的年纪喜欢上了自己的姐夫胡戈,她在窗口偷窥着姐姐姐夫的恋爱生活,对胡戈的迷恋贯穿了夏洛特的一生。

弟弟自杀、她快速结婚、经历了战争成为了遗孀、又见到胡戈开始保持着这段隐秘的关系、分手后怀孕和丈夫战友安东同居,抚养一大群孩子。如果排除掉弟弟阿尔贝特的自杀与战争,似乎夏洛特的一生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沉闷中出了轨又拐回正道的女子辛劳的一生。而出轨并非夏洛特内心最大的隐秘,铁盒里那枚丈夫的勋章,那些话语中透露出来这座老宅的每一个人的不为人知的往事与罪恶。

全书从夏洛特的视角与对话出发分为三个部分讲述夏洛特的一生。第一部分是夏洛特的孤独童年,这是英格丽特·诺尔的标准写法,不去描写那些宏大的场景,人物的语言动作,大量对话中展现出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和时代环境特点。夏洛特和同样不受宠的弟弟,喜欢穿女孩子衣服的阿尔贝特一起游戏,两个人相互保守着对方的秘密。阁楼上的换装游戏是这两个孩子的乐园,对于弟弟特别的癖好,夏洛特也是不赞同但也不反对,只是一个同谋与参与者。弟弟是个另类,最终秘密被父亲发现自杀结束了自己失败的一生,夏洛特也从失败的暗恋中走出来,开启她的婚姻生涯。

第二部分在夏洛特的回溯中,战争后的她经历了家人丈夫的去世带着孩子艰难生活,这段苦难时光她和胡戈走在了一起如真正的夫妻,他们俩仿佛回到了青春时期刚认识的模样,两人“坐在一起,像从前在鞋子仓库里这样,吞云吐雾无拘无束闲聊。”而所有美好被夜晚一个白色幽灵打破了,她被传阵亡的丈夫回家了,而丈夫的求欢被夏洛特拒绝,混乱之中,丈夫摔倒死亡。这一段惊心动魄的安排中,性别似乎错位,胡戈不知所措,夏洛特指挥毁尸灭迹,两人合谋将尸体隐藏起来,这几乎是个完美的配合。这件事也成了两人感情的分水岭,胡戈返回家庭,而夏洛特怀着胡戈的孩子接受了丈夫战友安东的救助,人总要挣扎着活下去。

这中间也夹杂着两人的偷情,四十岁的夏洛特每周和胡戈偷摸见面,两个人享受着身体上的欢愉,这短暂偷来的愉悦必然要付出代价。安东救孩子受伤截肢,她回顾家庭照顾一切,这一时刻她才觉得名义丈夫安东送的玫瑰花比胡戈送的书更绚丽夺目。

第三部分是胡戈的来访。垂垂老矣的两位老人即将见面,夏洛特购买了新衣服——淡蓝色的小散花、灯笼袖子以及一条乖巧的白领子,又去理了发。这座古老的宅子也被重新整理粉刷,久别重逢的相遇被作者一路耽搁,在夏洛特的各种回忆中终于见到了胡戈本人,一个老朽的男人。

“我的上帝,夏洛特,”胡戈说,”你还一直很漂亮。“

我的脸顿时绯红了。”你也一样!“我害羞地说,我们相视一笑。

更多的秘密被发现了,夏洛特知道了弟弟自杀的真相,是父亲。两人这次见面明显不是旧梦重温,而是如何将过去的隐秘埋藏好,阴差阳错之间,秘密被孙辈发现,然而在大家心照不宣之下,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平静。“终于我又回到了家里,完全独自一人,我非常不快乐,但感到异常地如释重负。

当年有些孤独的小夏洛特如今成为了耄耋老者,她背负着这个罪恶一生,她并非无情之人,她也会午夜惊醒,被噩梦困扰,爱情与罪恶无从选择。当男性缺位时,女性窄窄肩膀肩负起家庭的重任,就算是面对自己挚爱一生的胡戈,她生命中的红线,她也没有完全沉迷其中,而是清醒认识到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英格丽特·诺尔借用了爱伦坡故事的核和包法利夫人的理智,她笔下的女性形象如此饱满,而男性都是一个身份与记忆中的阴影。女性特有的敏感,少女时期的情感懵懂、中年的为爱痴狂,晚年的独立清醒, 仿佛夏洛特这一生就是女性的镜面人生,每个人都能通过这面镜子照见自己的美丽与哀伤。小说中有罪恶,有相爱的人,有失败的人,有游戏人间的人,有被摧毁的人。看似夏洛特是杀人凶手,而她的父亲也是杀死弟弟的罪人。

人人都可能走向阴险可怕的深渊。回望深渊,是否也有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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