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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的京都:宇宙的尽头就是自己说讨厌的地方

 陶鹿在读书 2022-07-07 发布于上海

京都,被日本许多文学大家与旅日学者在文字中不吝赞美之词。诺贝尔奖得主川端康成的小说《古都》,引领读者走过了京都的四季:“京都这座城市就像一个修剪得非常精细的日本大庭院,好像很自然,其实处处是要人工斧凿而成。

三岛由纪夫在《金阁寺》里描写京都金阁寺极致的美:一个事物如果太过美丽,它必然不属于人间。翻译《源氏物语》的林文月先生在《京都一年》自序中写道:“一年来,京都典雅的气氛和优美的风光深深吸引了我,而我又结识了一些新朋友,他们的友谊真挚可贵。这一切,都使我对京都不能忘怀。

旅日作家苏枕书旅居京都七年,在《有鹿来:京都的日常》中写起自己写京都的理由:从外地回来时,见到东寺的五重塔和流水不息的鸭川,还是会有一种十分清晰的安心感:“我回来了。”

而作家井上章一反向而行之,一部《讨厌的京都》告诉大家刻板印象外真实的京都。作家本身就是土生土长京都西郊嵯峨人,全书用一种“受害者视角”来写自己在京都的见闻与追溯京都的历史背景,全篇大部分都是吐槽之语,文风可谓大胆,百无禁忌,作者自己在前言中也说自己往里面添加的调味料重了些,但正因为实话实说,才让这本《讨厌的京都》成为众多描写京都书籍中难得又畅销的书籍,并经久不衰。

我无法全心全意地喜欢这座城市

作者不喜欢京都的理由之一——有色眼镜。京都这座城市历史上是天皇所在地,曾自喻中国洛阳,随之衍生的就是都城中心地带成为“洛中”,都市边缘称之为“洛外”,到了现在这样的古老称呼仍然存在京都人生活中。作者出生地嵯峨就是洛外,所以从小到大就被洛中人瞧不起。

在书中第一章《生活在洛外》中,作者去拜访洛中古宅主人,接待他的主人听说他的出身后说了一句“以前那一带的农民经常来我家帮忙挑粪。”不管是当地著名学者、国立民族学博物馆的方言机器、亦或是作者的好朋友,所有的对话、出版书籍与方言翻译器,都是洛中人瞧不起嵯峨人的自身优越感的具体现。

所有不在京都洛中生活居住的人提起自己是京都人会被嘲笑,洛中人瞧不起洛外人,洛外人又看不上附近更小的,地理位置更西的城市,这样的鄙视链条作者看得一清二楚却又被同化其中。于是作者发出这样的感慨:是京都把我变成这样一个不可理喻、戴着有色眼镜的人,是京都这座城市让人无法平等待人。推而广之,作者这里很严肃将之引申为胖子与秃子理论,面对类似地域歧视这个全世界普遍的问题,言论存在的偏见既有历史原因与社会结构,现代社会的推波助澜也是幕后黑手。

舒国治说京都是最适宜睡觉的城市,人人都认为京都是一座古老守旧的城市,历史底蕴深厚,其实城市也随着时代发生着悄无声息的巨变。在嵯峨人井上章一眼中,最具有代表的艺伎与和尚,包括佛寺都已经不见当年的繁荣。和服滞销、古装剧不受欢迎,京都的花街电影圈早已经是过眼云烟,和尚与艺伎的寻欢作乐的花柳文化反而成为支撑花街经济的重要一部分,而京都的佛寺大肆敛财,拍寺庙照片一张付费三万日元,布施与“志纳金”甚至还有寺院参观费,都被算作是宗教捐款。而政府也在一段时间内对寺庙征收古都税。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为都被作者直观描述下来,中间对京都过去传统的留恋与今日发展的不满满溢出文字之外。

从南朝旧梦中窥见嵯峨文化

京都文化历经天皇建都、明治维新、德川幕府几代的建设保留至今,尤其是寺庙,让京都成为全国佛教中心。井上章一细致描写了嵯峨文化中的“五山放火”、伏见银座以及嵯峨的历史。“嵯峨天皇”在北嵯峨地区修建离宫,嵯峨的大觉寺、岚山、龟山公园、小仓山都曾经有过天皇、著名歌人生活过、吟诵过的印记。日本南北朝内乱最终以北朝胜利告终,而嵯峨地区也因此衰落为被洛中京都人视为荒芜的穷乡僻壤。

正因为对故乡和历史的喜爱,让作者井上章一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走向,也更加去关注和研究故乡古老时代的精神传统,从而引申到日本灵魂观的近代化问题。从古老的嵯峨文化中寻找到日本精神的本核,这并非作者对故乡盲目崇拜或强烈的自尊心,而是作者讨厌京都的真正理由是讨厌现在很多人的行为已经背离了日本人的传统。

一直影响自己的心灵创伤与安抚自己的嵯峨文化让作者井上章一看清京都的现在与日本人的内在。所谓传统洛中人瞧不起嵯峨乡下人,直面谈论京都和尚们吃花酒的堕落,这一点戳中了很多人的内心,大部分人都经历过类似的情况,只是敢怒不敢言,没有如作者这样大胆书写出来,而除了作者的吐槽与将嵯峨与京都对立起来也是一个巨大的反讽,看起来的扭曲心理正是当代人的通病。

而这也是历史的一部分,是书写历史的另一种写法。直写讨厌不正说明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否则,连讨厌的理由都不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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