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了一部勃拉姆斯的传记。该传记作为德国“罗沃尔特音乐家传记丛书”中的一部，由人民音乐出版社于2008年出版。这是我阅读的第一部音乐家传记。 在西方古典音乐家的璀璨星河中，之所以选择勃拉姆斯的传记最先阅读，自然因为我对勃拉姆斯的音乐接触最多、情有独钟之故。如果用古希腊神话的奥林匹亚山诸神来比拟西方古典音乐诸位大师，那我宁可视巴赫为高高在上威严而君临一切的宙斯，而贝多芬为太阳神阿波罗，勃拉姆斯的博大宽广就应比为海神波塞冬。在这里，巴赫的高深是不可即的，虽然我并未深入领会巴赫的美妙，而谈不上个所以然，但也正因为他的高深严肃给拒之门外，也仅止步于他的《布兰登堡协奏曲》。而贝多芬则似太阳照临万物一样地充满雄性阳刚之美。相比之下勃拉姆斯的宽广厚重浩瀚无涯，视为大海，则虽不中亦不远。在“3B”的前两个“B”雄性十足的张扬后，勃拉姆斯毋宁说以男性作曲家而兼有了阴柔的和婉。因之在十七世纪以巴赫开端的古典音乐诸座伟岸高峰之后，历史长河流到勃拉姆斯这里，则呈现出舒展出广袤原野的画面。前面的高峰，我们能历数出巴赫、莫扎特、贝多芬、亨德尔、舒曼等人，在此之后虽也不乏异峰突起诸如柴可夫斯基、德沃夏克、马勒诸君，然而勃拉姆斯众妙齐备，几乎囊括了其后所有音乐家。勃拉姆斯作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人物，其分水岭的地位无疑是明显的。 回到德国人汉斯·A·诺伊齐奇的《勃拉姆斯》上来，本书对勃拉姆斯一生的叙述可以说是详备的。作者没有回避勃拉姆斯个性的缺陷或曰阴暗面，也没有因为其伟大的地位，而绕开其生活中的不足。勃拉姆斯孤独而伟岸的形象能够从本书中了解获取，还是得益于作者对于勃拉姆斯同时亲友和后世评论者的记录的引述。但根据我的私人经历，感到遗憾的是，本书对勃拉姆斯重要作品的评述偏少，难以引导读者深入了解和领略这位音乐家的风貌，尽管作者一开始就给他一个“音乐教皇”的高度评价（第一章“他的世纪”），并说“无需经过深入研究，就会发现他是既跨越于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又介于浪漫派与现代派之间的。这个伟大的古典主义者通过形象语言既设置了一张不断加固的网，又将音乐引导到崭新的境界”（最后一章“创作”）。即便是给予了如此高的评价，即便是罗沃尔特这套传记丛书的阅读群体多数是音乐家的钟爱者或曰拥趸，相信读者应该不满足于仅有这样一个名号，仅有蜻蜓点水式的笼统评价，而不对重要作品作分析和介绍。诗歌界有一个调子叫“诗不可译”，诗歌的美不是用日常语言翻译一遍而能传达到家的。与此相仿的是音乐这门艺术，尤其是器乐作品，是难以用具象的语言来表达其内涵和韵律美的。但是作为一部评传类的传记，《勃拉姆斯》一书有必要对传主的作品作一种普及式的评述，以期达到不但重现传主生平，更突显其精神形象的目的。一个以艺术创作这种精神工作为毕生事业的人，他的传记当然应该重点落在对他这种精神工作的叙述和评价上。本书作者不是没有在这一方面花笔墨，他对勃拉姆斯演出、创作乃至和亲友交流讨论作品进行了叙述，这些文字当然有助于读者领略传主的人生风貌。但是存在明显不足的是作者没有安排重要章节对具体作品作详细的分析评价，这和勃拉姆斯在强手如林的音乐家中拥有的不可撼动的地位是不相称的。本书作者复述前人的论调说勃拉姆斯是贝多芬的继承者，并对此表露了肯定的态度，然而支撑这个论调的证据，即勃拉姆斯足够分量的作品，作者对其的评价分析却付之阙如。这种现象就将造成这样一个负面效应：读者自然能够因为阅读本书，加深对传主生平的印象，但是他何以达到这样的高度，依靠什么在人类音乐史上拥有如此地位，却仍旧缺乏系统、理性的认识。作者只抛给读者一个“音乐教皇”和“贝多芬继承者”这样大而空的概念，却没有相应的评述和论证予以充实，这对重塑传主形象显然是不利的。 当然，这一缺陷可以如此解释：这是西方名人传记，尤其是这套“罗沃尔特音乐家传记丛书”的特色，它们不承担介绍、鉴赏的任务——或许这样的作品赏析会对读者的艺术欣赏施加外来影响，造成负面的导向。这就是另一面的事了。 可以附带说一下的是，美国人菲尔·G·古尔丁在《古典作曲家排行榜》中列了一个由50位音乐家组成的排行榜，勃拉姆斯排在第六位，前五位依次是巴赫、莫扎特、贝多芬、瓦格纳、海顿。有意思的是，排在勃拉姆斯前的人，都比勃拉姆斯年长。可以这样解释这一现象：勃拉姆斯之所以拥有这样的高位，完全因为他站在前人，尤其是前面几位巨人的肩上，继承了前贤的成果。但是并非所有比他年长的人都拥有高于他的成就和地位，诸如舒伯特、舒曼、李斯特、亨德尔、柏辽兹等人正是此例。这正说明了音乐家本身的天赋和勤勉程度。然而我想要进一步说的是，勃拉姆斯的地位或者并不止此。以他四部交响曲的恢宏，已远在海顿《伦敦交响曲》之上，而直承贝多芬的余响而无疑义；至于其第二号钢琴协奏曲的辉煌华美，不是与巴赫《布兰登堡协奏曲》构成了嫡裔关系么？《勃拉姆斯》一书已不止一次提及传主与瓦格纳的分歧，难道仅是为了在如此重量级的音乐家中作年龄平衡，才让勃拉姆斯让位于瓦格纳与海顿两位前贤？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