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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秧门 文：施训洋 父亲在世时，家里种有六、七亩水田，大都是种双季稻。过去没有点播、撒播，早稻都是插秧，总请庄子上的插秧能手们来帮忙，一天完工。 儿时，过完了春节，便盼着栽早稻秧的那天快点到来。这天，一点也不比过节差。 正月十五的中午，饭桌上，父亲总会给我们每个人夹一块红烧肉，说是“正月十五大似年，吃块肥肉好种田。”当时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后来才知道这是一句农谚。母亲接着说，吃了这块肥肉，就表明年节过完了，要开始下地干活了。 果然，吃过午饭，父亲开始忙了，他把门前场基又扫了一遍。扫出的枯枝败叶被堆在腊月里烧出的土粪上，和着早已晒干的冬日里出牛屋清出的和有牛屎、牛尿的稻草打成一个又一个草包，堆放在草垛旁的雨棚下。起先，我并不知道这些草包的用途。后来，才知道它们是用来烧秧田的。 二月的尾子上，父亲便忙着烧秧田了。我家的秧田总是那两块，一年一换。先是犁干田，此时我最开心，总跟在父亲身后捡拾泥鳅和黄鳝。牛背着犁走在前头，父亲掌着犁走在中间，我拎着个鱼篓走在最后。 田翻好后再晒上几天，父亲又用钉耙将田里的泥土打成一个个土堆，每个土堆都扒开个大口子留着放草包。烧完了秧田，父亲便开始泡稻种了。 几天后又用钉耙将那些土堆扒开、摊平，上水沤田。稻种下田前的头几天，父亲开始做秧田了，各种工具齐上阵。用扁子钉耙将泥土耙平，用插秧时用的经田绳把秧田分成一畦一畦，沿绳子用耖开好沟，最后一道工序是用平棋板把一畦畦秧田推平。 父亲总选一个晴日的下午将发了芽的稻种撒到秧田里。秧田，总是在白天放光水，到了傍晚才上水。于是，我和两个姐姐便轮流到秧田埂上看鸡和鸟雀了。不出六七天，秧田便是绿茸茸的一片了。这时，也就不用再看鸡。 此后，父亲便开始整田。将露出来的红花草踩进泥土里，是我们跟在父亲身后做得最多的一件事。 父亲每天都会扛着一把铁锹到秧田埂转转。一天，母亲像过年时一样去大队部的商店买回来几斤水果糖，还有一挂大鞭炮，我便知道家里要栽早稻秧了。 果然，第二天上午，父亲和母亲便挨门逐户请头天晚上就排好了的插秧能手。下午，家里开始忙乎起来，杀鸡、宰鸭、磨汤团，跟办喜事没有丝毫差别。 早晨，天还蒙蒙亮，父亲便喊醒了我。带着我来到秧田埂，一道带来的还有鞭炮和把秧草。只见父亲恭恭敬敬地对着秧田拱手作揖，鞠了三个躬，而后便点燃鞭炮。很是惊奇，后来才知道这叫开秧门，是农人对丰收的期望。 随着鞭炮的声响，请来帮忙的人陆续赶到，他们一字排开，拔起秧来。很快，他们的身后便排着整齐的秧把子。到了吃早饭的点，一田的秧都成了秧把子。 秧架子上码着，猪篮里装着。男劳力开始将这些秧把子挑到家门口，吃过早饭便挑去水田里。 早饭很丰盛，和做正经事一样，鸡、鱼、肉，样样齐全。还每人发一包香烟，抓一把小糖。 这一天，都是很热闹的。晚饭，更热闹。来帮忙的完工后，先回家洗好澡，再来吃晚饭。喝酒，是必须的，还猜拳。父亲，总在晚饭时陪大家喝酒。多说许多客套话，无外乎是辛苦了各位。 此后，便是各家都有请帮忙插秧的，我便时常跟在父亲后面“撑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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