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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铁株 鸣！汽笛一声长鸣，首列火车随即徐徐启动。肇始于珠江南岸石围塘，火车途经佛山，向西，向西，终结于当时的三水县城河口镇。此刻，云集的人群万头攒动，手持旗帜迎风飘舞，还有跟随火车奔跑呐喊。 其时是清朝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9月25日），广（州）三（水）铁路全线竣工通车，时任两广总督岑春煊主持盛大的通车典礼。 广三铁路是广东铁路之始，也是全国第一条复线铁路，总投资4000万美元，规划为粤汉铁路的支线，而粤汉铁路延至1936年9月1日才建成通车，华南终于与华中、中原接轨连成一体。
广东位于中国版图南端，濒临南海。十九世纪末期，世界列强掀起瓜分中国路权狂潮，加之彼时甲午战争中国遭遇败绩，海防空虚，故有识之士主张,“必内陆造有铁路，方可连为一气”，而且修筑京汉铁路之初就决定，修到湖北后继续向南延伸至湖南、广东。 广三铁路不长，不足50公里，但它一头连着广、佛两个著名的商务物流中心，一头连着西江、北江航运，穿越人烟稠密、物产丰富、工业发达的珠三角，大量货物运往三水中转，再用船运到沿江各地。 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水网地带的珠三角靠的是船运，而且主要以人力扒桨摇橹，就三水至广州而言可能要一整天时间，开通火车后只需两个小时左右。在慢交通时代，火车代表着快速，假日里许多人会坐火车探亲访友，商贩还贩运特产回去卖。当然，那时的火车没有现代的电气化火车舒服，上世纪60年代初，笔者曾在华南工学院（今华南理工大学）待过一年多，返回家乡顺德龙江镇，必须在华工大门外乘坐公交车到广卫路（广大路？），再转乘公交车到黄沙码头坐船，轮船一靠岸，人们就拼命奔跑到石围塘火车站买票上车，全车不提供座位，前心贴后背地站立，据史料记载，每天平均运送万人以上，只好加另几节装货的棚车，若是刚装过猪牛更是气息难闻。有趣的是，短短的广三铁路沿线却经停16个站，往往最后一卡车厢刚离开上一站，火车头就已到达下一站了，站与站之间的间距如此之短中外都属罕见。如今已进入高铁＋城轨时代，当年广三铁路作为“快车”的煊赫显耀，仍在老辈人的记忆中不会被淡忘。
繁华总有衰落时，随着交通方式的不断增多，广三火车的旧与慢逐渐被淘汰。铁路和沿线车站经过多次改造或拆毁已难觅旧踪，唯有三水西南至河口段曾改作货运支线才得以保留原貌，成为广东历史上最古老的火车站。 河口火车站新开设的展览馆内，粗览细观，除了展示广三铁路的历史进程，还展览 “奋斗百年路，起航新征程——铭记光辉历史传承红色基因”。1926年广三铁路总工会成立，统一领导全路工人运动，会员迅速发展到八百多人，展馆突出展示共产党人及有关广三铁路员工、农民运动人物在百年中经历的重大历史事件，具体内容是广三铁路纠察队的武装反抗，由包括省港大罢工、反对国民党白色恐怖、与广州市郊农民自卫队组建联队参加广州起义、抵御外侮抗日、迎接解放的斗争等五个篇章组成，在历次斗争中不少工人英勇牺牲，谱写出广三铁路悲壮的一页。
当天，我跟随儿子及他几位朋友来到三水河口，从半江桥沿着遗弃的铁轨步行，但见铁路上荒草萋萋，锈迹斑斑的铁轨在烈日下仍映照不出金属的光泽，信号灯立在路旁也不再闪烁，仿佛在守候着人们到此凭吊缅怀？曾经，“水铁联运”模式客似云来的交通枢纽已盛况不再，尤其当今新冠病毒肆虐的疫情期间，只有不多的十余位游人，显得有点落寞。这座百岁高龄的车站建筑群呈现民国建筑风格，岁月的印痕深深刻在它身上，近期经过翻新整饰已焕然一新，还把站台改建成广三铁路博物馆，让游人了解广三铁路的历史，以及河口旧火车站的历史意义，助力讲好三水故事。
为了改造提升这个文物保护单位，政府投入6000万元进行保护性开发，修旧如旧，破旧的墙体被刷上过去的暖黄色，调车楼和候车楼室内装潢一新，重现三水人的集体记忆。车站公园除了有博物馆和原有附属建筑物，还将打造民国风情街，有休闲体验功能，集河鲜美食、独特文化展示和休闲娱乐为一体的可经营项目，注入岭南水乡地域文化内涵，吸收融入西方文化，深挖原生文化和沿河文化的印记，让游人来一次穿越之旅。走笔至此，我想起国内近期多个城市投入巨资建起日本风情街，从而招至国民骂声一片，中国文化底蕴深厚，活化河口火车站就是一个成功例子，何必去干那些有损国格的蠢事？ 沉睡的火车站终于被唤醒，在中国铁路史上继续留下永恒的剪影。百年车站公园成片的古树浓荫如盖，凉风习习，展览馆前的古树下，一通石碑正静享孤独，它曾见证过百年风雨变幻，还在无声述说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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