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去探望刚出院的张奶奶。 张奶奶今年81了，可身体一直很硬朗。跟其他人不一样，我和波妞，张奶奶唯独偏爱在长辈面前最不讨喜的我。 知道我要来，张奶奶非得在大门口等我。大老远的看见她，心里觉得酸酸的。 老人原本身体很硬朗，眼不花耳不聋，走起路来呼呼带风，说话时中气十足，完全看不出是耄耋之年。 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她瘦了一大圈，脸颊两侧凹陷了下去，也没有了往日的红润，更多的是苍白。 她拉着我，胳膊上几乎没有了肉，一层皱皱的皮搭在胳膊上，总有种要掉下来的感觉。 我忍着眼泪，掺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老人走得很慢，短短50米，我们走了10分钟。她扶着我，基本上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这是我记事起走的最慢的一次，哪怕是散步，我都没有这么慢过。我俩仿佛就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点一点的挪着。 张奶奶每次见到我都会开心的说：“你又吃胖了。胖了好，胖了漂亮！”她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人，在她眼里，我只要胖乎乎的，就是全世界最漂亮的。 今天，她也这么说，边说边抱住了我。我弯下腰也抱住了她，也终于明白了“羸弱”的含义。 老人拉着我进屋，把她吃的药拿出来让我看，一边看一边说医院药特别贵，这次住院花了很多钱。 她住院的时候，我要去看她，她不许。她说，医院是最不干净的地方，我去了不好。连在哪个医院住的院都不让我知道。 老人似乎都是这样，觉得不好的东西是绝对不让你碰的，哪怕你知道其实这并没有什么。 张奶奶拉着我，家长里短的说着，问我的近况。说到开心的地方，也会爽朗的笑，却少了分气力。 我其实没跟老人这样亲近过。外婆去世的早，外公又因为我不是男孩子而把我当空气，所以我对“老”似乎没有什么概念。 可这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张奶奶变得如此憔悴，才体会到那种“见一次就少一次”的心酸。 相比于很多老人，张奶奶对待死亡的态度很坦然。她说：“谁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啊，我活的够久了，死了就死了。” 我呸呸呸了好几下，不让她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她也学我呸呸呸，然后笑得像个孩子。 临走时，她塞给了我个沉甸甸的袋子，里面装满了洗好的桃子，腌好的肉酱和香甜的米酒。 我不要，她说：“吃吧吃吧，吃一次少一次。” 我的鼻子一酸，嗓子里堵的难受。 我说：“你要好好吃药，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她笑呵呵地说：“没问题，等我的药吃完了我的病就好了，我就找你玩儿去。” 我跟她再见，希望下次一定能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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