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年来，即时通讯软件迅速发展，简单的文字已不足以表达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复杂情感，表情符号顺势成为了绝佳的表意工具。
各种表情符号是代表开发者赋予的含义还是另有深意，“微笑”究竟是发自内心的快乐，还是阴阳怪气的嘲讽？“合十”究竟是达成一致的击掌，还是拜托感谢的祈祷？表情包虽好，歧义却不少，一旦产生相关纠纷，使用不当的表情则可能增加维权成本。 截至2022年6月，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检索“微信表情”，共找到 774 篇法律文书；检索“表情包”，共找到 824 篇法律文书。其中，民事案件占比约为94%，知识产权类（著作权权属纠纷等）、合同类（民间借贷纠纷、租赁合同纠纷、劳动合同纠纷等）案件居多，并且相应案件数量呈现出逐年增加的整体趋势。由此不难看出，表情符号已在人们日常生活交流中得到广泛应用，在民事商事交易中也可以看到表情符号的出现，但随之而来是法律认定上的问题——表情符号能否作为民事法律行为的一部分，能否确认双方形成的法律关系。  当事人使用具有明确指向性含义的表情符号时，能否认定为系其真实意思表示 在向某、宜昌某公司合伙协议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中，上诉人向某诉称面对被上诉人法定代表人刘某斌发出的“已转五万元向总拆迁款全转清了”的消息，向某仅回复微信表情手势“0K”，根据日常经验法则，回复微信有时不方便打字，动画表情只是代表收到了或者知晓此事。 二审法院认为“......综合二人微信聊天记录中对于二百余万元开支及2018年打蜡厂经营收入的协商，以及后续刘某斌向向某转款并告知'拆迁款全转清了’，向某当时回复'OK表情’，并未否认或质疑拆迁款已转清这一表述......”，尽管向某认为微信表情手势不是“0K”，该手势只是一个礼节性的表情，并不表明任何意思，但这一回复可以证明双方对于拆迁补偿款的分配已达成协议并且履行完毕。值得注意的是，具有明确含义的表情符号所传达的意思也不能简单等同于其名称的定义，不能脱离其他文字表示和行为表示而单独作出认定。最终，二审法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在徐某、祁某斌房屋租赁合同纠纷一审民事判决书中，根据法院查明的事实：2021年9月12日，原告发出“祁先生您好，我们已迁出。谢谢。请您看过房后退还押金。”被告回复“下午过去看一下先”，并在同日下午发出若干张图片及“看了一下房，首先，搬离了以后清洁了一遍这一点非常好！要点个赞！第二押金问题合同上有写得很清楚的，合同没到期是没得退的。如有物业上的损坏更要合理赔偿。突然在这个时间点退房都不知道要等几个月才能租出去。物业上这些地方我都要找人翻新，人工费都不只几千块。又要花时间。”原告回复“OK”的表情，被告又发出“你这样吧，这个九月份的电费水费都我来交好了。大家好来好去。交个朋友吧！” 出租方表示根据合同约定原告提前退租其可没收押金，承租方回以“OK”表情、“好”及“握手”的表情。但在承租方前后回复语句的含义中，上述表情并非表示同意被告没收押金，而是一种出于无奈、不想再与出租方沟通的表示。法院对承租方主张予以支持，依据在于承租方在发出上述表情后，随即就删除出租方微信，此后还曾通过电话短信的方式向出租方提出归还押金，因此应当视为双方对押金及租金的处理并未达成一致的意思表示。同样是具有肯定意思倾向的表情符号，法院的认定却不同，究其原因，要结合具体语境中双方的回复，判断是否有其他不同的含义，即使是被普遍认为没有歧义的表情符号，也会因各类情景而被赋予多样的含义。
图片来源：Unsplash.com 使用其他没有明确指向性含义的表情符号能起到何种作用 在张某、温某敏等民间借贷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中，双方的争议焦点在于原被告间是否存在借款合意，对此，一审法院和二审法院均认为原告出具的《借款确认书》系伪造证据，且二人曾多次互发微信表情称呼对方“老公”“老婆”，原告还曾向被告连续发送几个内容为“来，跟我念，老公”的微信表情，并表示要帮助被告开设公司，关系十分亲昵，聊天记录中无任何原告向被告主张借款或催讨借款的内容，不能证明案涉30万元系出借款。这一案例中的表情虽与争议焦点无直接联系，却是原被告双方情感表达的反映，证实了二人的恋爱关系，有助于完整证据链的形成，亦为法官衡量涉案款项的性质提供了参考依据，发挥了辅助证据的作用。 在深圳市某公司、陈某意房屋租赁合同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中，承租方在合同到期后，既不表示继续承租，也不表示搬离案涉房产，在出租方告知其将从2018年9月12日开始加租后，也并未表示否定，而是回复了表情“太阳”。这表明承租方已然收到出租方发出的新要约，却继续占用案涉房产，未在合理期限内搬离，故二审法院认定承租方按照加租后标准继续承租，并应承担相应房屋占有使用费。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三十条第二款的规定“以非对话方式作出的意思表示，到达相对人时生效。……未指定特定系统的，相对人知道或者应当知道该数据电文进入其系统时生效”。尽管无明确含义的表情符号所表达的意思不易认定，但回复表情却能够帮助确定意思表示生效的时间。
图片来源：Unsplash.com  使用表情符号须谨慎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八条明确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禁止用任何方法对公民进行侮辱、诽谤和诬告陷害。”使用任何表情符号都应出于善意，对于具有特殊含义的表情更需慎用，避免因单独使用表情或共同使用表情与文字表达构成侮辱性言论而触犯法律底线。 表情符号在表意方面存在模糊性和复杂性，一个表情符号可能隐藏多种含义，亦或有多种方式对其进行解读。当对话涉及到切身利益时，应使用文字明确表述自己的意见，减少含义不明或容易引起歧义的表情的使用。 在聊天过程中，若无法确定对方发出的表情究竟是何种意思表示，应及时使用文字进行询问，在沟通的当下“固定”住表情含义，以免后续因双方认知差异产生麻烦。  广西万益律师事务所综合法律业务部 擅长领域：侵权损害纠纷、民事合同纠纷、刑事辩护、劳动人事纠纷、法律顾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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