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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谭妙业 端午节一过，地里的庄稼全长起来啦，庄稼人能扛动锄头的都去地里锄地。我们家劳力多我不用出去锄地，就在家帮我妈做点饭，每天下午空闲的时候都能去看看霞毛。 霞毛在睡梦的时候，有时会“咯咯咯”地睡笑，有时也会睡哭。玲凤说，这是“奶奶家”教孩子本事呢，孩子学会了本事，“奶奶家”夸奖她就笑，没学会本事，“奶奶家”会打她，她就哭。
是的，我们从小都听母亲们讲：以前每一个地方都或大或小有一座奶奶庙，大的奶奶庙气势辉宏，里面塑的奶奶家神像慈眉善目端坐在莲花台上，一群神态各异的小娃娃围在奶奶家身旁，有男娃有女娃。奶奶庙常年香火不断，有求子的、有还愿的、还有替孩子消灾除病的。小的奶奶庙只是用几块青砖垒个尺数高的小龛，里面供着一个用黄裱纸叠的奶奶家牌位。不管去大的庙宇还是小的神龛烧香敬畏之心是一样的。 小孩子们12岁以前都归奶奶家管，奶奶家会保佑孩子无灾无病健康成长，还教孩子各种本领。每个人也只当一个故事来听，只有当了母亲的人才会在心里多了一份虔诚，希望奶奶家多保护教导孩子使孩子更健康聪明。 霞毛睡醒的时候，人到她的跟前她的小眼睛会转着看人，有的时候你“哦哦”地逗她，她也会张着小嘴“哦哦”地回应你。两只小手手也被她妈妈从长袖子里放出来啦，不时把小拳头伸到嘴里“咯吱咯吱”地吮吸着。 有次我轻轻地握着她的小拳头，用大拇指把她的小手指推得展开，对玲凤说：“三闺女你看孩子的手这么小，长得这么好看。每根手指就像莜面鱼鱼又细又长，小指甲就像荞麦皮那么大，你看指头上的簸箕呀斗呀也能看得真真的，你说这人呀多神奇，这么小一点点就长得这么全。”玲凤又被我逗得笑了起来。
玲凤坐起月子八十多天了，能给孩子洗洗衣服，尿布之类的啦。她妈妈在她过了两个月之后就回家啦。树恒在家过了端午节，也去呼市揽木匠活贴补家用。正是农忙锄地的时候，玲凤早晨和睌上两顿饭自己也能熬点稀粥或下点挂面吃，中午饭她的婆婆也就是我大表姐回新房来做，吃了午饭，表姐夫先去地里锄地，表姐再回旧房安顿好猪鸡又匆匆赶往地里。 有天中午吃过饭，玲凤吆喝我说要到供销社买点生活用品，让我去看一会儿睡着了的霞毛。我回家和我妈说了一声就跑去了树恒家。玲凤去了供销社有一会儿啦，外面天阴地快下雨了。还好，霞毛睡得很香。我跑到大门口瞭瞭，玲凤还没有回来。我惦记着我家院子里晾的衣服，怕下起雨来，正睡午觉的我妈起来取衣服，又着凉了犯了哮喘病。我又返回屋里看看霞毛睡得挺香，心想：孩子醒了大概也掉不到地下吧？这么小应该不用爬了。我又跪到炕上从盖物垛上取了两个枕头挡在炕沿边，抓起窗台上的钥匙和锁子出去锁上门，飞奔着跑回我家院子里。 当我从院子里抱了一大堆衣服回家时，我妈已经睡醒了，她说：“树恒媳妇儿回来了？”我边往后炕放衣服边说：“还没了，我怕下起雨衣服湿了，先回来取衣服。”我妈略带责备地说：“那没回来，你往回跑甚了？叫你去看娃娃，你把娃娃一个人丢到家里头……”没等我妈说完我转身又往树恒家跑。
当我跑进院子里，边从兜里掏钥匙边到了家门口，我一下呆了，怎么没锁门？记得明明锁上了呀！进贼了？不会是偷孩子的吧？我心慌慌地拉开门直冲到后面的小隔扇里。哎呀还好！孩子还在，而且睡得安稳，两个枕头还放在炕沿边上。 这时里间子传出哈哈哈的笑声来，我一扭头看见玲凤在里间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她边笑边问我：“三表姨你咋了？着急慌忙的？我跟你说话你也不理。”我说：“哎呀，吓死我啦！我还以为没锁门，或者是有贼啦！原来是你回来用另一串钥匙开开锁子啦。我吓得别的不思谋了，甚不甚看看霞毛没叫人抱上走哇。”玲凤说：“你刚才往你们院跑的时候没看见我？我那会儿已经快走回来了。”我说：“没看见呀，我只想赶紧跑回去取了衣服，再赶紧跑回来看霞毛。那会儿我还瞭了一下你没回来，你也走得这么快？”玲凤说：“我也怕下雨了，急着往回走。”我这才看到林凤刚脱下的厚外衣，头巾子口罩和塞耳朵眼的棉花，都放在茶几上。其实她也是刚进门，看见孩子没醒来就进里间子往下脱衣服。她头上汗津津的，坐起月子不到一百天呢，还得穿得厚一点儿，再加上天气也暖和了，走得快，热得她可够呛。 有一天下午大表姐肩膀上扛着个锄来我家了，她是安顿好家里的一切要去地里锄地，顺道来我家的。表姐和我说想让我夜里和树恒媳妇做伴去呢。因为从树恒下呼市后，就是表姐和她儿媳玲凤做伴的，表姐不仅要锄地，而且她还是大队管计划生育的妇女主任，每天忙得早出晚归的。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比较紧，表姐负责着七村的育龄妇女工作。有时上边给下达了任务，更是起早贪黑步行奔走在七个村之间。她的针线活儿也是夹在胳肢窝，在各村妇女们炕沿边，这家十针那家二十针完成的。 表姐说：她这几天又得到各个村去搞工作，晚上回来已经有时候了，还得先回旧房做饭，喂猪喂鸡等安顿好了就挺迟了，玲凤还得等到她来新房才能睡觉。早晨她又起得特别早，惊扰得儿媳妇和孙女儿早早醒来啦。玲凤看她这几天忙，不让她中午回新房做饭啦。说自己能做了！她和玲凤商量了，不如让我去和玲凤做伴，睌上能早一点锁门，早上还不用早起。 我当然乐意啦！和玲凤做伴，我俩能聊到一块儿，等到孩子过了百岁岁就能看电视，还每天能逗那个胖嘟嘟的霞毛玩。 每天晚上吃了饭后，我妈不用我洗锅，我就能早早去了玲凤家。玲凤有时吃了饭了，有时还没吃饭呢，我一去就上炕逗霞毛玩儿。孩子数上三个月啦，穿上裤裤了，不用光腿了。天气也暖和了，孩子就不用盖厚被子了，只在小肚子上盖一条薄毯子。孩子的头发又黑又密，看着像光滑的黑缎子。小脸蛋儿又白又嫩，闻上去一股甜丝丝的奶香味。你一逗她，她张着没牙的小嘴嘴，咯咯地笑着，同时你也会跟着她笑。 我和玲凤做伴，每天睡到自然醒，有时回家，我父亲和哥哥们已经下地去啦。我妈把早饭给我在锅里热着呢。并轻描淡写责备我一两句：睡到现在才起来，真没影了。 霞毛过百岁岁那天上午，玲凤来我家和我妈说：树恒想孩子啦，正好孩子过百岁岁呀，昨从呼市回来了。我妈感叹道：哎呀，现在后生们也那么亲个人的娃娃，树恒下了呼市才20多天，就想娃娃啦？那原先的老年人，娃娃基本都是他妈，哭了尿了，他老子也不会理的，如果掉了地下也不看碰疼了没？还要打他俩巴掌。我和玲凤一起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妈，我妈笑了一下也就啥也不说啦。
玲凤说：今天是让我三表姨去我们家吃午饭的，树恒买回点大米，中午焖大米稀罕。我连连说不去，不去！因为平时我去她家吃东西甚至吃饭是常有的，今天孩子过百岁岁，人很多，炕又那么小，我怎么能去凑热闹呢？昨天树恒回来的时候，我也在他们家，并知道今天玲凤她父亲也会来的。我妈也说今天你们家人多了，你三表姨平时去吃哇，今天别去了。 我和玲凤在院子里可拉扯了半天，我硬把他推到大门外。她回头对我说：你不去看霞毛穿上新衣服的样子？可好看了，可亲了！我笑着说穿一两天，又穿不旧，我明天去看。你快点儿回去吧！ 玲凤回去一会儿，我表姐又来啦！一进门我表姐就“骂”我：“这个灰头，鬼出溜皮的，三闺女来叫你半天，拉也拉不上去，你就这么难“请叫”了？叫你就是想给你吃点儿了哇，我们全等你的了，赶紧走！”我说：“今天人多了，我就不去啦。我和三闺女不取心，经常去碰到吃甚我就吃。今天霞毛姥爷来了，我怕让人家笑话呢。”表姐说：“你快不要找借口了，人家霞毛姥爷才不笑话你了。今天晌午焖大米稀罕，快点走哇，家里的人都等的了。”我妈看我姐执意要叫我就说，那就快跟你姐姐去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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