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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读萧红有感 吴营洲 越来越感到自己读书少。读书少知道的事儿就少。就对一些人和事缺少了起码的判断。诸如读张三的文章，觉得张三说的在理，读李四的文章，又觉得李四说的在理，可李四与张三的观点是满拧的。 近来读萧红，就遇到了此类问题。 一 对萧红的作品，生平，婚恋，以及人际交往等，自以为是知道个七七八八的。但是，在平素无意间翻阅闲书时，总觉得有些新的文字，令人恍然若悟。 比如说，我原本是极不喜欢端木蕻良的。这大概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我最初读到的有关萧红的介绍，均对端木微词多多。诸如让萧红给他抄稿子。诸如惹了事让萧红给他擦屁股。而最最让人记恨的，是在萧红病重期间，他竟抽身他去。有人认为，如果不是端木，萧红兴许就不会死。（这话自是有一定道理的，甚至连萧红本人也曾做过是想。）我们知道，萧红死时，才刚三十一岁啊！ 于是就开始“拒绝”这个人。 后来，见到曹革成的一本书——《我的婶婶萧红》，就没有买。因为曹革成是端木的侄子。其叔不好，其侄子恐也不会太好。（看起来连坐遗毒至今犹在啊。） 再后来，我又去书店，见到这本书打折了。三折。如此便宜，即便是垃圾似也该捡到筐里呀，于是就买了一本。 曹革成的这本书，自然是为端木辩白的。这是情理中事。但有一点倒也让我掩卷沉思。曹革成说，自从萧红跟了端木之后，便有了她的第二次创作高峰，像萧红的不朽名作——《呼兰河传》，就是在此之后写作完成的。 是啊。我于是就瞎琢磨起来：如果端木也像萧军一样，整天揍萧红，经常有外遇，总是让萧红肉体痛苦心情郁闷，她还能写出这些作品来吗？ 如是一想，对端木的“恶感”就淡了许多。
二 新近，我又读到了林贤治的书——《漂泊者萧红》，其中叙及1937年萧红等人在武昌的一些情况： （萧军、萧红随即搬进了蒋锡金在武昌水陆前街小金龙巷二十一号寓所。） 每天，萧军买菜，萧红做饭，蒋锡金也和他们一起吃饭。萧红在洗自己和萧军的衣服时，顺带把蒋锡金的衣服也洗了。蒋锡金多数时间耽在外面，萧红忙完家务，正好利用书房的桌子写作。 这时，她写的是一部伟大的心灵史：《呼兰河传》。 按大致的计划，这小说应当写两三部的，这时，第一部才进入第二章。蒋锡金读了，惊异于框架的宏大，调子的舒缓，乡情的深阔；仿佛无须河岸、码头，登船就立即到了茫茫海面，既不见人物，也迟迟不见情节发生。他不知道萧红将怎样写下去，但是告诉她，他是喜欢的。 接着，端木蕻良也来了。萧军与端木蕻良是辽宁老乡，是他写信邀端木蕻良前来的。他的热情有点过分，端木蕻良来的头一个晚上，甚至邀过来睡到他和萧红的床上，三个人一起过夜。蒋锡金觉得这样很不便，第二天到邻家借了一张竹床、一张小圆桌，让端木蕻良住进书房里。从此，房门钉上了一张卡片，写着三个人的名字：萧军、萧红、端木蕻良。 由此可知，萧红起初写作《呼兰河传》时，端木蕻良并没有在。 如此说来，是曹革成在其《我的婶婶萧红》中说了假话？是林贤治说得不确？（《呼兰河传》是在香港杀青的倒是事实。）
三 《呼兰河传》断断续续地写了三年。最终完成于香港的病榻上。时为1940年。 《漂泊者萧红》一书这样描述了萧红当年的写作境况：“心绪平静时，她自会提笔描写童年时的人物，风景，故事，传奇；在太寂寞的时候，或许也会把笔去写，写着写着，情绪就又随之高涨起来……整部作品没有《生死场》的湍急，却如大河般的开阔，浩荡，舒缓，然而流动的依然是无尽的忧伤……” 《漂泊者萧红》一书又称：“《呼兰河传》原计划是更为宏伟的。据蒋锡金说，后来的格局缩小了，现在看来，依然是一部大作品。” 《呼兰河传》的格局为什么缩小？其间的原因自难揣测，但，这一既定事实倒是与曹革成的说法有抵牾。 （倘若萧红在端木身边时心情特好，创作欲望特旺盛，能不完成她对《呼兰河传》当初的构思吗？她会终身抱憾并“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这句话吗？）
四 近日重读《呼兰河传》，感到其中的一些语句，当是凄凉透骨、痛彻心肺的。诸如这段： 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 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 老，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眼花了，就不看；耳聋了，就不听；牙掉了，就整吞；走不动了，就拥着。这有什么办法，谁老谁活该。 病，人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呢？ 死，这回可是悲哀的事情了，父亲死了儿子哭；儿子死了母亲哭；哥哥死了一家全哭；嫂子死了，她的娘家人来哭。 哭了一朝或是三日，就总得到城外去，挖一个坑把这人埋起来。 埋了之后，那活着的仍旧得回家照旧地过着日子。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诸如这句：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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