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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外之物多了,人就被异化了,也就迷失了自我。那岂不是徒劳的负累,甚至是负罪……

 凡人之力 2022-07-11 发布于北京

    【散文】  家有毛孩子

2021年元月,我完成云南挂职一年。刚回北京,小猫初见我,怯生生的。因为缺乏安全感,它躲着我,躲得远远地观察,把我当成家里的陌生来客吧?怎么此人来了,迟迟不走?

这让我想起一段童年的事。 儿时在鄂东乡村,那缺吃少喝的年代,父母接来了一位不常走动的老亲戚,住了十天半个月,不见挪脚走的意思。我心里着急呀!天天母亲要煎鸡蛋煮油面,父亲还要买肉买鱼,哄着她开开心心地住下去。后来才知道,小脚老太太是爷爷的胞妹,她对婆家所有的念想,就只有在唯一的亲侄儿家落脚才能找到,甚至还有她出阁前五彩的少女梦吧……

同样,小猫的脑筋肯定想不明白,我竟然是家里的另一位主人。无奈之下,它只好适应环境,慢慢处下去,就像大龄男女被逼婚了,不是那种甘心情愿的要恋爱,甚至是先结婚后恋爱那种凑合着过活。同在一个屋檐下,彼此试探着脾性,小心谨慎地。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新冠疫情像鄂东深山里的野猪,时不时要蹿出来“刷”存在感,袭击一下脆弱的人类。三年来,疫情这魔鬼疯狂吧,我看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这些年来,疫情让我已经习惯了独处,习惯了被隔离,习惯了被核酸检测,习惯了这般被完全改写的生活模式。

流年似水。在我眼中,小猫从“小动物”变成了“小毛孩”,竟然会提前激发了我要当爷爷的柔情蜜意,那种本来属于爷孙之间“隔代亲”的感情。看着它乖乖的小样儿,缠绕着我的那股子亲热劲儿,我常常干脆放下手中的书或笔,或推开键盘,腾出手来摸一摸它,撩一撩它。这是彼此情感的交流,体温的交换,还有那种彼此眼中微微升温的好感和依恋。

儿子长大了,毕业了,上班去了。现实很残酷,对我这样的“空巢老人”来说,没有生二胎的精力,也没有主动社交的热情,那就把多余的感情转移给书报吧,转移给小猫吧。于是,我竟然身兼多职,当上了“铲屎官”“猫家长”“猫伙伴”……

有时,不免一声叹息。假如它是个孩子该多好呀。闲来无事,我教他背唐诗宋词,早就可以背“床前明月光”“大江东去浪淘尽”,甚至可以背“汉皇重色思倾国”“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等等。我可以教他用铅笔写:人口手,123ABC等等,早可以写书法、画水彩、玩游戏。这样想来,我纵有一身才华,徒唤奈何?还是慢慢等着当爷爷吧!

大概我天性是可爱的,至少动物们这么看。这小猫真叫粘人,特别是对粘我。那一尘不染的雪白的毛发,像一朵巨大的蒲公英,可以随风飘扬,地上、床上、沙发上、窗台上,家里到处散播着白色的毛毛。

我下班一进家门,围着两个腿打转转,像那拉磨的小毛驴来来回回。像我儿时的调皮捣蛋,春节磕头拜年之后,经不住大人们挑逗,死死抱着外公外婆的腿,大喊着要压花钱。

小猫和我“亲昵”之后,我的裤脚上收获了无数的“战利品”,一圈亮晶晶的猫毛摇曳多姿,像是秋天河畔的芦苇迎风招展,叫你苦不堪言,连连摇头。

于是,每次出门上班前,“脱毛”成了我的心理负担,否则我像猫窝里爬出来的人,也够闹心的。幸亏我的商务活动少,否则真该躲这“毛孩子”远远的。

不过,话说回来,爱狗爱猫的,算是爱心人士,大多心地善良,为人处世的活法简单。老百姓活着,就害怕没有一点爱好来寄托身与心,整天就直勾勾、冷冰冰地盯着那名利场,声称“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那就够无聊的了。

当然,在高人看来,我也算是被猫轻松“拿下了”,成了玩物丧志之徒,就不是他们的斗争对象。在我看来,逃避也是一套兵法,争来争去一堆鸡毛,甚至还惹得一身骚,何苦来着?

过什么样的日子,大多是自己选择的,甚至是命中注定的。平平淡淡的日子,有猫,有书,有茶,还有家中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我就觉得心里装得满满的,没有什么遗憾了。这就够了,还要那么多干什么?这些年来,我常常惋惜那些熟悉的名字,竟然与“严重违纪违法”关联了,被带走了……

身外之物多了,人的思想就被活活地瓦解了,人就被异化了,也就迷失了自我。那岂不是徒劳的负累?甚至是负罪?

家有毛孩子,一只朝夕相处的猫,还有它带来的一个心思干净的世界。

(写于地铁10号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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