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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毅 他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大大地猛吸了一口，由于太过猛烈，烟呛着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同时大声大声地咳嗽，脸都涨成了紫色。他气恼地把烟杆攥在手里，在地上使劲地磕了两下，磕净了烟锅里的烟灰。还有一部分未燃尽的烟丝也被磕了出来，还丝丝地燃着，冒出了缕缕青烟。他站起来，把脚踩上去，使劲地拧了拧。就像要踩死一只刚刚吸了他血的牛虻一样。他狠劲地瞪了一眼地上的烟灰，嘴里嘟囔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嘟囔的是啥。只觉得是解了气，不喘了，咳嗽也停了。
其实，想一想没有多大必要，不就是盖房子山墙要挨着隔壁的墙，隔壁死活不让，整天弄个老太太坐在山墙根。有几次都垒起一人多高的砖墙，硬是让她给推倒了。她家里的儿子媳妇们躲起来，只是让老太太出来闹。他找了村里和队上的干部调解了几次，儿子儿媳倒是爽快，答应劝说他老娘，不让再闹了，乡里乡亲的。
以前农村盖房，一家挨着一家，都是共用一堵山墙。后盖的只需在先前那家山墙上凿出能放立柱的地方就行。家家户户隔三差五地来帮几天工。架梁那天，邻居们都会买上鞭炮和点心，前来祝贺。这回他家盖房都把山墙全部让了出来，只是挨着另起一堵砖墙。再说了，隔壁家山墙被雨水冲刷脱落掉几处，有的都露出了椽头，只用塑料布盖了盖。他也答应顺便把那几处用砖和水泥修一修，加固一下。可每次调解完，第二天，老太太还是出来闹。这时候，她儿子儿媳却早早就出门了。
已经停工好些天了，他又气又恼。匠人们都催了好多次了。碍于有点亲戚关系，不好明说。他们没有包工，干的是天工。停工期间没有工钱，家家都要养家糊口。他也想过给隔壁家一些钱，可咋也说不通。楼板都是提前订好的，尺寸刚刚好。如果把山墙再让过二三十公分，楼板就下不去了。他木乱地在屋子里转圈圈。现在就连中间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都知道说了也白说。
他给在外工作的儿子打电话，让他想想办法。家里的老房子是土坯墙的，三十多年了。父母分家时盖的。为了省钱，屋顶的瓦都是最便宜的，时间一长，好多处都已经漏了。一到下雨，外面大雨，屋里小雨。盆盆罐罐接的到处都是，乒乒乓乓地响。辛苦了多年，紧紧巴巴地攒了些钱，加上拉了些外帐。终于可以动手翻盖房子了。谁知道又遇上这么糟心的事。
在外工作的儿子不能理解父亲，为啥要挣死八活地盖房呢。家里就他两口子，还要盖个两层，拉下的帐又得多少年才能还完嘛。可老屋也实在是没法住了，漏雨是一方面。那时候盖房家家地基都是一样高。下雨了，水自然流到大路边，由东往西，一下子就流到村西边的河渠里。不知从啥时候起，村里盖房的，都是把地基一个劲地加高，生怕比邻居低了。东隔壁前两年盖了房，地基和院子垫起来了。一到下雨，水就往院子里流，接着就往屋里流。门口用泥土堵上，雨一大或者下的时间一长，就冲垮了。屋里的地是土地，没有铺砖。长年湿漉漉的，家里东西稍微放一放就发霉。这老屋不翻盖实在不行了。可他坚持要盖两层，儿子想不通。钱本来就不宽敞，再说了，费死吧啦地盖个二层，上面又没人住，放的都是破烂，图啥呢。
对于坚持要盖二层，他心里有股子气。早些年家里穷，村子里虽说都是穷人，可贫富差距还是存在的，虽然不大。嫌贫爱富那里都有，不只是在大城市。农村小，显得更明显。即使屋里摆的还是以前的旧家具，但外面要堂皇。二层楼房，让外人也要仰了头才能看。因为穷，在村子里受了一辈子气。盖房子是他能够扬眉吐气的机会，何况一次就盖了个二层。村子里很多都是先盖了一层，留着过些年再盖二层的。这些话，他没法给儿子说。说了，儿子也不理解。无论如何，他就是要把这二层盖起来。他一辈子了就赌了这口气。儿子说他也没办法，劝了几次他都不听。儿子也就不劝了。村里早早盖新房的不多，能一次盖起二层的更不多。村里的青壮劳力都出门打工去了，留在家里大多是七老八十的老年人。帮工是没指望的，毕竟谁家也没有闲劳力。
拖了半年多，他实在拖不下去了。盖房的匠人们都在外村盖房去了。再找人也不好找了。当初盖房的匠人头是亲戚。他看了地基后，说是实在不行把主体往后盖，前头这节甩出来，当院子用。这样，后院就短了，前院空间反而大了。只能这样了。匠人们把外村的房子盖好后，又重新开工。
房子终于盖起来了。盖房期间，老太太还是有一阵没一阵的在她家院子里骂。一会骂天太热，一会又骂雨太多，没完没了，想起来就骂一阵。这都成了她的功课。慢慢地时间间隔拉长了，始终没停过，直到后来得病离世，骂声才停了。儿孙们后辈也不太来往。
再后来，隔壁那家也盖房了，地基和院子垫得老高，比他家高出了好多。
慢慢地，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盖起了二层楼房，地基和院子一家比一家高。下雨时，雨水都流到大路上。由于高低不平，水就流不到村子西头的河渠里了。河渠早都干了好多年了。村里人把垃圾倒在河渠里，几乎都看不见河渠原来的样子了。
作者简介：王毅，男，1973年，中共党员，陕西某机关单位，一级警长，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注册税务师。文学爱好者，笔耕不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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