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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赵美萍:生活不是可以随时按暂停键的影碟机

 柳兮 2022-07-12 发布于江苏

1.

赵美萍,人如其名,美丽大方,而她的命运,犹如漂泊的浮萍一般,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从江苏到安徽,从安徽到上海,再从上海漂到武汉,浮萍的命运一直伴随着她。

出生在正月初一,和《红楼梦》中贾元春出生在同一天,媒婆说她是“娘娘命”,后来的经历证明了她的话是一派胡言。

她是《知音》杂志社资深编辑。

90年代曾是上海风靡一时的大红人,打工妹中优秀的代表,被上海多家媒体争相报道过她的优秀事迹。中央电视台曾经对她的故事进行过报道。

她在各大主流期刊发表过无数优秀的作品,其中包括《知音》、《现代家庭》、《女友》、《宝山报》等,因为在《知音》杂志发表了一定数量的作品,曾受邀参加过该杂志举办的海外笔会。

读了他的作品《我的苦难,我的大学》潸然泪下,为她苦难的童年而感到难过,为她跟命运不屈不挠的斗争而喝彩!

现在她定居美国休斯顿,丈夫是美籍华人,因爱慕她的才华互通书信,终于结为连理。 住着玫瑰色别墅,房前屋后开满鲜花,门前流水潺潺。

美萍出生在江苏如皋县(现为如皋市),在她出生的那个年代,物质极其匮乏,经常食不果腹。而她出生的那个村庄—江防乡永福村,更是个贫困的村庄。

父亲是公社会计,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特别爱看书。母亲温柔善良,勤劳勇敢。美萍继承了父亲的好学的基因,学习非常刻苦,成绩也名列前矛。

她八岁那年,父亲得了麻风病,被隔离到滨江医院治疗。

从此整个家庭失去了欢声笑语,她和妹妹被村里人称为“小麻风病人”,戏笑、谩骂不绝于耳,甚至在上学放学路上捡石子砸她,堵在路上夺她书包,如果反抗就一窝蜂涌上去把她扑倒在地。

那时候,她从懵懂无知的少年变得懂事,饱尝人情冷暖。那时的农村是一个以少胜多的社会,打架欺凌是常有的事,虽然愤怒却无可奈何。

父亲在医院积极治疗,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在他们全家充满希望等待父亲出院的时候,父亲却意外去世。

粗心的护士给父亲错用了青霉素,而他恰好对青霉素过敏,当场去世。医院推卸责任,只赔了30元安葬费。

父亲的葬礼简单仓促,甚至连像样的棺木都没有。下葬那天,美萍哭的死去活来,从此她和父亲天人永隔,父亲在里头,她在外头。

父亲去世后的那个春节是凄惨无比的。

春节前夕,祸不单行。妹妹美华因为用火盆爆蚕豆和花生被烫伤,胸前、腿部被烫的面目全非,在上药的时候因为疼痛难忍发出凄厉的惨叫,像一只被屠宰的小猫,无助又可怜。

因为腿部有疤,从此美华告别了裙子。

3.

父亲去世后,继父杨东启堂而皇之搬进了她家,从此恶梦开始了。

杨东启身材短小面相凶恶,吃喝嫖赌样样来,除了变卖家中值钱的东西,他还动辄打骂美萍的母亲,家里被他搞的鸡犬不宁。

母亲经常被他打得鼻青脸肿,有一次还把她打成了骨折,在床上躺了数月。

她们母女三人都憎恨这个恶霸,面对欺凌,母亲请求村委会主任出面解决,面对穷凶极恶之人,村委会主任以“清官难断家务事”为由搪塞过去。

绝望之下,母亲选择喝农药自杀,所幸被村民及时救起。全家抱头痛哭,悲伤绝望笼罩着这个不幸的家庭。

为了摆脱杨东启,母亲决定带她们远走高飞。在邻居的撮合下,她偷偷与一位青海男人相亲。

那人品行端正勤劳能干,收入也不错。正在她们欣喜若狂之时,那个青海男人却销声匿迹,后来才知道,杨东启听闻此事后提刀去恐吓人家,那个青海男人连夜逃跑了。

在红英表姐的帮助下,母亲决定到鱼米之乡安徽芜湖闯一闯。

在那里,表姐夫托人给她们母女安顿好了落脚点—继父周永康家里。

一个憨厚老实终身未婚47岁的男人,有过几个月的事实婚姻,因脾气暴躁对方无法适应而离开。

因为对方要求只能带一个孩子过去,美华年幼,美萍别无选择的留下来。

没有亲戚可以依靠,红英表姐儿女众多爱莫能助,大伯翻脸无情把前去讨饭的她扫地出门,无奈之下母亲之好把她送给邻居周家做童养媳,将来嫁给周家其中一个儿子。

在周家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负责他们全家的饮食起居,洗衣服、做饭、洗碗、割猪草......脏活累活都是她做,甚至还要给和她几乎同岁的周家女儿擦屁股,陪她上厕所,陪她做作业,陪她说笑......

在周家唯一的好处是:她又可以读书了!那时她读小学,真的很用功,成绩也非常好,老师也夸她是个好苗子,将来可以读大学。

周家的人蔑视的看了她一眼,说:读书再好有什么用!将来你又不能上大学,你要记住你是来给我们家做媳妇的!

那时候,她的眼里经常浮现一层雾气,想着远方的母亲,她会不知不觉掉眼泪,眼神充满了哀伤、忧郁。

她从作业本撕下一张纸,偷偷给母亲写信,求母亲带她离开周家,哪怕浪迹天涯,挨家挨户讨饭为生她也愿意。

十几天后母亲收到了她的来信,泪如雨下,并回信安慰美萍再等一等。

终于等到了母亲回来的日子,继父却因无力再供养一个女儿,坚决不肯带美萍去安徽。

美萍绝望之际给继父下跪整整两个小时,继父不为所动,最后母亲生气的威胁说:美萍不走,她也不走!继父才无奈答应。

安徽的生活并不比在江苏老家的生活好过,相当于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外一个火坑,只是不再有杨东启那样的恶霸提刀恐吓、殴打。

继父无儿无女,侄子侄女搬过来和他一起住,照顾他的起居,原本打算继承他的家产—一座三开间的房屋。

现在这个家却来了不速之客,继父的侄子侄女对她们非常反感。

平时欺凌、谩骂自然不能少,很多次还动了手。有一次打架,他们人多势众,揪掉了母亲和美萍的一撮头发,直到报了警,他们才有所收敛。

美萍以优异的成绩小学毕业,考上了重点中学。换在别人家,考上重点中学是件欢天喜地的事情,可是对于贫穷的继父家,却是愁云惨雾。

因为继父实在无力供养她继续读中学,她不仅不可以继续读书,还要替继父养家糊口,在山上砸石头卖钱。

从此她成了山上最小的采石女。她挥着与她个头不相称的大锤,一锤一锤的把大石头敲碎,用换来的钱补贴家用。

她的身体因为常年繁重的劳动变得健硕,她的手指关节也变得粗大。苦难磨练了她的身体和意志,让她变得非常坚强。

她痛恨自己的命运,因为贫穷不能继续读书,因为父亲去世而饱受欺凌,因为母女三人寄人篱下而感到无奈。很多个夜晚,她躺在床上,闻着窗外厕所的臭气,不禁潸然泪下。

她写道:

“石头在我的铁锤底下“啪啪”地碎裂,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所有压在自己身上的石头,也只有自己去颠覆,去砸碎,除此之外,没有人能帮你!生活就这么残酷,生活的哲理也就这么简单。”

采石场为了争石头打架斗殴是司空见惯的事,炸药炸开石头以后,落在谁的地盘就属于谁,美萍一个人势单力薄争不过别人,总是默默跑到最边上砸石头。

那里山上的石头被炸过之后,结构松散,经常有石头掉落,很容易被砸伤。

即使如此,仍然有人欺负她,占领她的“地盘”,对她大打出手。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支撑她度过的就是书籍。邻居大川哥是个高中毕业生,平时酷爱看书,收藏了一大柜子书籍。当美萍向他借来看时,他毫不吝啬的拿出来分享。

那段时光,她看完了大川哥柜子里所有的书。

采石场的小山被采空后,没有收入来源,她决定去上海这个大城市闯一闯。

现在的赵美萍

5.

在上海,她在饭店做过服务员,受过顾客和老板的性骚扰;在服装厂做过工人,受到过质疑和批评倾轧。

在服装厂做工人的这七年,让她迅速成长。

从一个不被认可,人人嘲笑笨手笨脚的打工妹,到熟练的技术工人,再后来被提拔为车间主任,技术骨干。

车间主任、技术骨干这两个岗位一向是由上海人担任的,她却得到了日本领导石川先生的赏识,被破格提拔。

工作之余,她笔耕不辍,坚持写作,笔法越来越成熟。

为了跟上时代的发展,弥补没有继续读书的缺憾,她报了复旦大学新闻专业大专班。

她的作品屡见报端,《宝山报》、《知音》、《现代家庭》等经常看到她的文字。

她的奋斗故事不胫而走,很快在上海引起了小小的轰动,上海电视台对她做了采访和报道,她成了打工人物的优秀代表,1994年国庆她被作为国庆焦点人物推出。

当她得知国内著名杂志《知音》招聘时,又欣喜又忐忑。欣喜的是她遇到了这个机会,忐忑的是招聘条件苛刻,应聘者更是如过江之鲸,不乏本科、硕士学历。

她决定卸下所有的心里负担,放手一博。果断辞职,放弃大好的发展机会,坐上了飞往武汉的航班......最终她的特殊的经历和她的优美的文字让她脱颖而出,被杂志社录取。

1998年抗洪抢险,她奔赴一线报道险情,身处生死边缘,目睹了势如猛虎的洪水,感叹生命的脆弱,所幸自己还活着,她就是千千万万个不幸者中万幸的人。

她的文章《牌洲湾,英勇悲壮的牌洲湾》获得了一致好评,直到现在读起来,还让人潸然泪下,感动不已。

2002年,她被评为第三届武汉市杰出外来务工青年并奖励一个武汉户口。

后来公司奖励她一套133平米的住房。当装修好把母亲接来小住时,母亲忍不住哭泣。谁能想到昔日寄人篱下人人唾弃的贫穷人家,有一天也会有自己的幸福?而她却很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她这么努力,拥有幸福是迟早的事啊!

她曲折的经历像连绵起伏的群山,爬过了这个山头,又要越过下一座高山。苦难从来都没有放过她,可是她却坚强的挺过来了。

不幸的遭遇造就了她坚强的意志,她亲自粉碎了压在自己身上那颗大石头,像一株野火烧不尽的小草,倔强野蛮的生长起来。

她写道:

“生活不相信眼泪。哭过、疼过之后,我只能翘着包扎了的手指继续干活。因为生活不是可以随时按暂停键的影碟机,它也不可能停顿下来等待你的疼痛过去。”

6.

是的!无论苦难如何肆虐,生活还要继续。作者热爱生活敢于拼搏的精神感染着我,激励着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要像她一样勇敢的面对!

苦难是最好的大学,苦难面前,莫要逃避哀怨。

【作家赵美萍,从事文字工作近二十年,曾任《知音》传媒集团编辑、记者,写有自传《我的苦难,我的大学》、《谁的奋斗不带伤》,爱情小说《转角遇见爱情》。现定居休斯顿,专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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