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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柳兮 副主编｜雪梅 作者｜平霞 图 片｜慧慧爱摄影
照片里的男人 这本粉红色的相册是小麦在不经意中翻箱倒柜看到的，封面上淡雅的郁金香用银线勾勒，静静地绽放在这个午后的暖阳里，窗帘在微风的抚摸下轻媚起来，小麦轻轻浅浅地翻着，心事也随即荡漾开来。 照片全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与小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连呼吸也彼此熟悉，休戚相关唇齿相依了三十年。不错男人便是小麦的夫君大豆。 照片随意地一张张卡在透明薄膜内，而且时间以乱码的形式出现。有时是年轻时他们刚认识那会儿甚至还没有认识前；有时是他三十几岁风华正茂趾高气扬时；有时是他很颓废又黑暗的年岁里……时光是诚实的记录者，它不会因人的悲欢离合而逝去，它只是无声无息地告诉你曾经拥有的不小心失去的甚至后悔莫及的。 三十年前小麦和大豆相亲，那是一个人约黄昏后的故事，一个乡下妹子与一个城市贫民儿子的故事。许是灯光的缘故，这个城市小职员竟然觉得女孩子很美丽，女孩也错觉那是个眉清目秀斯文体贴的小白脸，因为男孩子架着一副眼镜，浑身散发着城里人干净的气息。而且男孩子总是笑眯眯地说话，笑眯眯地看她，笑眯眯地回答女孩母亲的问话。 日后他们吵架吵得天昏地暗时，都会不约而同地骂那个欺诈性质的黄昏把人相约得面目全非。其实他们不知道所有的爱情变成婚姻后都是面目全非的。 小麦飘忽不定的思绪被一张证件照吸引了眼球，照片是大豆十八岁时拍摄的，也是他作为定情物送给小麦的。男人生得女相，长睫毛樱桃嘴好迷人，那清澈的眼神，坚毅的轮廓不输于当时的巨星三浦友和，用现在的流行语整一块“小鲜肉”。 看着照片小麦竟然仿佛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清新的令人陶醉的馨香，可惜这股香韵随着五十而知天命的到来早就无影无踪了。相由心生，大豆十八岁时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剔除身高因素，而今饱经风霜一个准老头。 小麦翻到一张大豆骑在马上，意气奋发踌躇满志的照片，心想年轻真好。平心而论大豆学历不高，能阴差阳错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是该知足了。大豆心眼耿直，藏不住心事，是个小孩子脾气长不大的男人，又出奇的懒什么都看得惯，油瓶倒了也不扶的主儿。在他有点如日中天的日子里又有点专治。不过率真的大豆，是能让小麦一眼望得到尽头的男人，这也是小麦欣赏的地方。 小麦就如那庄稼地里的麦子沉甸甸的，农家女儿劳作惯了，从单位忙到家，从不吭声。以致大豆总觉得喜欢干家务从不停歇是小麦的本色，她也不需要疼爱。多少年来小麦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等猛然回头，大豆已经不会对她怜香惜玉温柔体贴了。小麦想，或许大豆也会温柔，可惜不是你！ 小麦又翻到一张大豆和瑶族姑娘“喝交杯酒入洞房”的照片。那时三十多岁的大豆随单位去桂林游玩。众目睽睽之下，鲜格格的大豆被景点瑶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那姑娘就坐在他腿上，然后被人抓拍了下来，自然而然大豆是掏了腰包的。当年大豆兴奋掏出照片给小麦看夸瑶族姑娘美，小麦就嘲讽“春心暗涌春光乍泻”“才气不足，花心有余！”并告诉他后者是梁启超痛骂徐自摩的。不过那时的小麦一点不吃醋，大豆几斤几两她清楚。 小麦还翻到一张大豆像钢琴家一样手里拿着白色手套，西装笔挺凝视远方。这是他们结婚照中男方的单照，思绪一下子拉到了连睡梦中都能笑出声来的日子。 那一天两人去市区的中国照相馆拍摄结婚照，大豆大步流星竟然在人流中和小麦挤散了。包背在大豆肩上，小麦身无分文，天色又暗了下来，三十年前又没有手机，小麦急哭了。好心的阿姨爷叔围过来关切询问，那时的社会风气真好，人情真暖。就在小麦想开口时，抬头看见大豆在不远处的商店廊柱下观望着。后来小麦问为什么发现了她不奔过来？大豆的回答让人哑然失笑：一看我们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乡下人，再说弄丢了未婚妻是多么难为情的事呀！ 小麦在相册的小角落里找到一张照片，夫君大豆坐在石头上，那个黯然的神色与曾经的飞扬对比太强烈了。不知为什么小麦掉泪了！命运多舛的中年，大豆也逃不脱宿命。他不顾小麦和家人的反对，跳槽到了同行业的另一家单位。那些艰难又无法启齿的岁月，他觉得自己硬撑的世界快坍塌了，给他一个支点，撬起地球，只能是希腊神话。但他像顽强的蟑螂小强绝不言低头。他只有在醉酒时说：老婆，你太单纯了！根本就算是没有接触过社会！于是小麦回他：老公，你本质也是单纯的人，为何要羡慕复杂呢！ 小麦在相册的最后找到了一张夹着的明信片。那是2000年的龙年千禧年，大豆做了平生最浪漫的一件事，写下了对老婆孩子的祝福与思念，存放在陆家嘴金融中心的中国银行里。字歪歪扭扭却情真意切，这一放就是十二年，而且他压根儿没有提起过。所以当大病初愈后的小麦接到银行通知去现场领出，打开的刹那，根本就不闻不顾，泪水夺眶而出。 如今尘埃落定，青春过去了，健康过去了，但愿欢声笑语还在。小麦想起那个马上要结婚的办公室小同事，有天她郑重宣布：我要步入围城了，我已时刻做好了与苦难作斗争的准备！差点笑出声来！
作者简介： 平霞，女，从事教育工作三十年。一场大病，劫后余生，重又拿起爱看的书，写下心爱的文字。只为有天头发花白、睡眼昏沉、炉火边打盹时，还能回味曾经深情的岁月。近年来在《香港作家》、《龙华文学》、《大公报》、《文汇报》等发表文章。 “格兆杯”中国散文诗歌大赛征稿启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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