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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野外挖了40斤马齿苋……

 李玉的文字 2022-07-12 发布于广东

后疫情时代,也许,我们得学会过居家日子——在看来无所事事的日子里,如何将每一天都过得活色生香?

对美食,大部分人都有着天生的热爱。只是有的人热爱吃,有的人热爱做。我是属于热爱做的那类,但话说回来,做好了,能不吃嘛!
马齿苋,在北方农村很多,我认识它的时候,它是属于猪的——农闲的时候,大人小孩总会挎着篮子到处打猪草。打回的猪草里面,就有马齿苋。那时,我们也从来没有想到,在不远的未来,会将它端上餐桌,甚至视为珍品——虽然曾听爷爷奶奶讲过,在穷困潦倒的日子里,如何靠挖野菜饱腹的,但当时并不知道,野菜包括马齿苋。
后来,我到了深圳。在菜市场里看到的,一小把一小把地用麻线扎着,有的还开着黄黄的花。想起鲁迅先生的《在仙台》里,对稀有物品的描述——“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福建野生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没有想到,印象中用来喂猪的马齿苋,到了南方系上了腰线,就成了宝贝了,而且价格比普通的蔬菜还贵上不少。


2月底,和朋友一道去住处附近的一家草莓园摘草莓。经过一片空地的时候,朋友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叫道,“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马齿苋!发达了,发达了……”
 这有什么好发达的,难道你想采摘?然后捆成一小扎一小扎的,到市场去卖?
朋友不气不恼,一脸认真地对我说,“回你家找把刀,好不好?我要割这野菜,你不知道,我家三兄妹常年肠胃不好,母亲总到市场买这个菜给我们吃,一直买,一直埋怨,说贵,说老……你看今天这个,又嫩,又免费的……
 确实,这地上的马齿苋,一棵一棵的,分外水灵。大大的叶子,像阳台的多肉植物。看着朋友如此欣喜,一副见菜眼开的表情,只得往回走,将摘草莓变成挖野菜。
 这是一块即将开发的空地,除了长满马齿苋外,附近还有人围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菜园,种着其他蔬菜。在空地的一角,堆着很多废品,有拾荒的老人在忙碌。朋友手中有刀,一到地儿就蹲下身子,一棵一棵,认真的挖起来。那动作与表情,竟让我想到了多年前,跟着姐姐打猪草的情景。
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和朋友分别挖了两大袋,每袋都有20斤之多。“这个菜,晒成菜干,用来包包子,是相当美味的,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马齿苋采摘回家,第一时间是去根和枯叶。2月底的马齿苋,还鲜有枯叶,去去根须就可以放入洗菜池里清洗了。
 小时候,常干洗菜的活。母亲将萝卜秧、雪里蕻用篮子装着,拿到离家几十米远的手压井跟前,再拿来家里的洗衣盆。因为家道贫寒,我从来没有认为用洗衣盆洗菜有什么不妥。多年后,邻居家的新媳妇因为堂兄用洗脸盆洗菜大干了一架。突然想起“穷讲究”一词,不知道对不对。反正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了那大大的洗衣盆,也没有人再用洗衣盆洗菜了。
这一方面说明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一方面说明社会进步了。但一想到堂兄堂嫂因为这个事情打架,我就想笑。
到底还是年轻了啊!
母亲洗菜的时候,我要干的活是压水。手压井有一个长达一米的手抦,有时候我要整个人吊在上面,才能压出水来。那时候就觉得,所有的劳作都是要出力的,极不喜欢。待我一下一下地往洗衣盆里压满水,满满一篮子的菜苗,一次就倒进大盆。井水清冽,即使水已经从盆里流出来,也不能停。母亲蹲在洗衣盆前,一棵一棵地检查,摘去黄叶,杂草,在洗衣盆里推出一片空间来,检查过的菜放到水里“涮”一下,再放回篮子里。这样,一棵菜算是洗完了。
在深圳洗菜,没有故事,无非是一棵一棵在水池里摆洗一下,之后再用水冲冲。野菜,吃的就是泥土的味道。和化学肥料比起来,吃点泥土也不算什么了。
烫马齿苋,最好是置一口大锅在灶上,可惜家里最大的锅也不过是日常的炒菜锅了。和饭店不同,要啥锅有啥锅。到了家里,只能是有啥锅用啥锅。
将炒菜锅放到灶上,加上三分之二的水,起火。水烧开后,将清洗完毕的马齿苋放入滚水中去。具体放多少,这个要看具体的情况,以能搅动为好。因为锅小,那一袋马齿苋,烫了6次才算完工。烫完的马齿苋并不能直接晾晒,而是需要放到凉水去“拔”一下,然后,用手去除多余的水分。


此时,又该怀念北方的小院落,还有晒秋专用的盖帘篾筐和芦席了。那时候的初冬,家家户户都会编苇席。编得好的,家里芦苇多的,就编了出售;芦苇少的,就编一些自己家用。
好在家里有几把户外椅子,有一块近一米长宽的木板。把椅子对着太阳一一摆好,在椅子座上铺上购物袋用的塑料袋,然后再将挤了水的马齿苋均匀地铺在购物袋上。
这一点和记忆中没法重叠。小时候的院子里,有一根南北向的晾衣绳。菜洗好之后,母亲找来抹布,把晾衣绳从南到北抹一遍,然后把菜一棵一棵地搭在晾衣绳上。
开始的时候,水滴滴嗒嗒地,慢慢地就没了声息。
北方的秋冬天雨水少,基本上挂上去就能到晒干收起来。遇上天不作美,母亲就将晒得半干的菜移到过道或者是室内空地,随意牵出一根绳子,把菜再搭上去。
深圳的太阳很大,遇上好天气,两天就能晒成8成干。遇上天气不好,就收拾起来,装进袋子里,放入冰箱,天好的时候,再拿出来继续晒。如此,几番下来,20斤的鲜马齿苋就晒成了不足二斤的菜干了。


用菜干包包子,最好是提前半天将菜干泡了,用温水。待菜干发透,切碎,拌入粉条,加入葱姜、花椒粉、辣椒粉等,包子馅就完成了。野菜黑,粉条亮,葱绿,辣椒红,馅料的色泽已经非常动人。
这里的粉条要用红薯粉,在口感和色泽上才会舒适。有次在楼下超市,看到一扎一扎的粉条,上面打着“红薯粉”字样,买了一扎回来。后来,做猪肉炖粉条的时候,发现这粉条不仅过分耐煮,而且还过分耐吃——压根儿吃不动。那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加了胶的粉条吧!这弹性是有了,也太弹了吧!之后没在那个超市买过粉条。找到家乡的一家网店,特产专卖,粉条、粉皮,买了一堆回来,一试,还真别说,不只月是故乡明,这记忆中的味道,还得来自故乡。
经过焯水,晒干,再泡发的马齿苋,完全没有了鲜马齿苋的酸味,有的,只是野菜特有那种泥土的清香。
包子出笼后,我一口气吃了三个,忍不住在朋友圈秀秀,引得众多友人流口水。给附近的好友送上一些,吃过的人,都久久不忘。其中一个朋友来自河南,他说,真好吃,跟老家的味道一模一样。
原来,于游子来说,有故乡的味道,也是好吃的标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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