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中,刘姥姥是一个不起眼的、出身低微的下乡老妪,在整个前八十回中,仅出现两次。只是,这样一位不起眼的小人物,却给我们带来了许多的欢笑。 一、刘姥姥的风趣幽默。 二进荣国府的刘姥姥,人物形象以及为人处世的态度发生了重大的转变,由一进荣国府的未语先红了脸,变成了幽默风趣,转变之大,让人诧异。 刘姥姥的风趣幽默,具体到细节,可以分为这五点。 1、会讲故事的刘姥姥。 在《红楼梦》中,描述了几位出色的讲故事高手,比如凤姐,贾府下人听见她要讲故事,早已忘了她往日里的严厉,纷纷围了过来;贾宝玉给林黛玉讲“耗子精”的故事,虽然是杜撰的,但读起来也是脍炙人口,然而相比刘姥姥而言,或许他们都逊色不少,为何?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刘姥姥是即兴表演的。 二进荣国府的刘姥姥,原本是来报恩的,大老远的,她扛来了从庄稼地里收上来的瓜果蔬菜,却幸运的投了凤姐、贾母的缘,同老太君见上了面。 此时在贾母房间,聚齐了众人。在含蓄几句后,贾母提出了想听乡下里的趣味故事,她便讲了两个。 其一:“雪下抽柴”的故事。
作为荣国府的老太君,贾母什么书没听过?什么故事没听过,但如刘姥姥所说的,却是头一回,因此,故事说到这里,贾母也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只是这个故事还未说完,却因为后院走水被中断了。因为她接下来要提的,正与“火”有关,贾母不让她讲这个了。 可是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宝玉不干了,所以他私底下,还是特意询问了刘姥姥,在得知这个姑娘去世后,他还特意让小厮茗烟去寻找供奉她的庙,并极力支持刘姥姥为她化布施修祠堂。 从贾母、贾宝玉这些听众的表现来看,刘姥姥讲故事的能力,也就不言而喻了。 其二:神佛的故事。
刘姥姥讲的这个故事,其实大有意味。这从贾母、王夫人的反应来看,便能说明这一点。只是她聪明地将贾母的年龄说大了不少;隐去了宝玉、贾珠的名字罢了。 但正是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犹如冥冥之中的天意一般,让众人听了更觉得有意思、更增添了一层神秘之感。 2、“插花尴尬事件”的自嘲。 刘姥姥第二次进荣国府,正赶上贾母替史湘云回请,因此她幸运地,在大观园游玩了几天。 第二天一大清早,众人便相继来到了大观园。这个季节,正是桂花盛开的时期,所以等贾母、王夫人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李纨捧了一盘鲜花给众人装扮。 凤姐见了,忙着抢了这个活,还满心欢喜地拉着刘姥姥给她打扮。
用鲜花插在头发上打扮,是古代人贵族家族的一种习俗,但对于花的颜色以及数量,却有一定的讲究,一般以一朵为准。 也是因此,面对凤姐将众多的鲜花横七竖八地插在刘姥姥的头发上的时候,众人才会捧腹大笑。 只是,面对凤姐的诚心戏谑,她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的不满,反而用自嘲的方式,给众人再次带来了欢笑。
3、饭桌席上的扮丑取乐。 众人在大观园游玩了几个时辰,到了吃饭的时候,在贾母的授意下,凤姐安排人在晓翠堂摆下了饭菜。 面对刘姥姥这个乡下老妪,凤姐与鸳鸯有意将她扮演成一个女清客的形象,也是因此,上席之前,鸳鸯便私底下嘱咐了刘姥姥。 而对于鸳鸯的安排,她的表现可谓是出色发挥,效果恰到好处。 饭桌上的第一个笑点,便是刘姥姥所用的筷子。贾府众人聚餐时,主子们一贯所用的是乌木镶银的,但凤姐、鸳鸯二人却诚心拿出了一双老年四楞象牙镶金的筷子。 这同乌木所用的,自然显得笨重的很。 也是因此,刘姥姥一拿上这双筷子,包袱就出来了:
在我国传统的相声小品中,抖包袱是最常见的表演形式,而如何评价它的成败呢?最关键的一点,是台下观众的反应。 同样,在饭桌上,当贾母说出一个“请”字,意味着开始开席的时候,刘姥姥幽默的高光时刻到了。她用简单的言语,配合上活灵活现的肢体语言,惹得众人早已将心思从吃饭这件事上转移了,转到了对她的关注上来了。
纵观《红楼梦》众多的聚餐画面,我们会发现,刘姥姥参与的这次,是充满欢笑最多的一次。黛玉、史湘云、惜春、探春,即便是薛姨妈、王夫人、贾母这是做主子的长辈,也被这个包袱抖的笑出了眼泪。 可见,在刘姥姥身上,真有一份幽默的艺术细胞。 4、乡土气息的行酒令。 在刘老老进大观园的时候,贾母两宴大观园,鸳鸯三宣牙牌令,便是发生在第二次宴会上。 在《红楼梦》中,描述了众多的贵族家庭聚餐,而期间所上演的游戏活动,行酒令算得上高雅的游戏形式之一。除此之外,在原文中,还提到了拇战、射覆等等,但都不及行酒令这样得人心。 行酒令由贾母提出,而游戏的发起者则是贾母的贴身丫鬟鸳鸯,不得不说,这样的安排,有照顾老太太之嫌,但从整个过程来看,刘姥姥的表现,在保持本土气息的同时,依然显露出了幽默之感。
对于刘姥姥行的酒令,其实包含了不少隐喻,至少,被大众认可的,便有两点。 其一:大火烧了毛毛虫。 在荣国府,“火”这个词,其实是禁忌,刘姥姥同贾母初次见面,给众人讲雪下抽柴的故事,期间刚提到“火”字,后院就着火了,而在众人的嘴里,却并没有提到“火”,而是用了“走水”来形容,可见,荣国府众人对“火”的禁忌,是真实存在的。 而在《红楼梦》第一回,甄士隐家的房子,正是被隔壁庙里炸贡引起的火烧成了一片废墟。 甄士隐一家的遭遇,是贾府遭遇的隐射,以其小荣枯预示着贾府的大荣枯。可见,贾府最终的结局,也极有可能是因一场大火而变成了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 其二: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 这个隐喻,预示的是巧姐最终的结局,在刘老老进大观园的时候,在秋爽斋这里,王板儿与凤姐的女儿大姐儿互换佛手与香柚,便预示了他们二人未来的烟缘。 而刘姥姥所说的“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则预示的是巧姐婚后生有一个儿子的结局。 二、如何理解刘姥姥幽默背后的心酸? 《红楼梦》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悲剧小说,只是,作为深爱它的朋友们,在许多时候,却体会的更多的是它的欢快,比如大观园里的青春王国,贾府众多的家庭聚会,都透露着青春的活力和家族的温馨。 同样,我们在体会刘姥姥幽默背后的辛酸时,这样的感觉同样如此。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给众人带来了许多欢笑,但这种欢笑,是建立在人格与自尊被践踏的情形下。与她处于不同生活环境之下的众人,对于她的谄媚、阿谀,为了讨好贵族主子的讨乖卖丑的行为都体现出了轻视而嫌弃的态度。 比如刘姥姥喝过的成窑的杯子,即使价值不菲,但因为是她喝过的,妙玉便嫌弃她的庵脏,最终让人将它放到了门外。 即便是一向善良、单纯的林妹妹,也曾多次打趣她,比如面对刘姥姥听见音乐响起情不自禁的跳起舞来,在林妹妹的眼里,便成了“圣乐一奏,百兽率舞”的牛舞;刘姥姥前脚刚走,众人讨论起她来,林妹妹更是给她起了一个“母蝗虫”的称呼,一个一辈子在土地里劳作,种粮食的乡下老妪,竟然被这些养尊处优、衣食无忧的孙辈们嘲笑,这是何等的心酸和不公啊。 所以刘姥姥幽默背后的心酸,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尊严的践踏。而放在那个时代里,当我们通过对比的方式去感受,或许能更为深切的体会其中的意味,对于这一点,我们可以细分两个方面。 1、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所具有的勇气。 刘姥姥原本是上了年纪的寡妇,丈夫去世,膝下无子,仅仅靠着两亩薄田度日,好在女婿孝顺,将她接了过来一块儿生活。 因为这一年冬天,遇上了天灾,地里的收成不好,王狗儿一家眼看着没有能力准备过冬的物质,难以维持生活。所以犯了难,心烦,喝闷酒,拿媳妇撒气。 刘姥姥见了,不仅出面替女儿开解了一番,还未女婿一家解决经济危机提供了可行的方法:去荣国府找王家二小姐寻求帮助。 因为早年见,王家的祖先也曾在京城做过官,偶然同王家联过宗,王家二小姐(王夫人)待人不拿大,会做人,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几年前,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在这一块买地,狗儿的父亲王成没少出力,也是因此,他们才得以找到进入荣国府的突破口。 只是,两手空空前往荣国府,侯门一向深似海,会招人待见吗?我们来看看他们一家是如何讨论这个问题的?
可见,商议来商议去,年轻的女儿女婿都不愿意抛头露脸,去受这样的冷落,倒是活了大半辈子,身子已经入黄土一半的刘姥姥,豁出去下定决心去试一试。 俗话说百善孝为先,只是,刘姥姥来荣国府打秋风,她的女儿女婿尽了孝道吗?可见,在穷人的眼里,孝道抵不过贫穷。如刘姥姥这样的,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还得抛头露脸,扮丑谋生活。 2、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贾母与刘姥姥的一番话,可谓将她的心酸表现得淋漓尽致。 刘姥姥与贾母初次见面,便有了一番这样的对话。
同样是年老的老太太,贾母的晚年生活如何?养尊处优,同孙子孙女尽孝天伦之乐;连衣食住行也丝毫不用担忧。 而反观刘姥姥呢?比贾母还要大上好几岁呢?她在做什么呢?是成日里泡在庄稼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就是差距,正是应了那句话:人比人,气死人! 只是,面对着生活的不易,刘姥姥抱怨了吗?消极了吗?并没有。 小结: 刘姥姥最让人感动心酸的,是她明明洞悉一切,七十多岁的她,明明遭受了人生中的各种打击,却依然拥有着乐观而知足的达观态度。 为了碎银几两,她可以欣然地放下尊严,用人生之中最后的余温,给女婿一家谋求生活的资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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