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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那些年轻老师 陆 秀 知识就是那一条河 你就是那河中浪一朵 讲台就是那一条船 你就是那船上一把舵 划着奉献走 知难不退缩 汗水浇出花千树 爱心化作一首歌 ………… 我听到了这首陶行知作词的《教师之歌》，心中很有感触，不禁想起我人生路上的许多老师，特别是高中那些刚刚从邵阳师专分配来的年轻老师，他们那时候不过才二十几岁，年轻的脸上充满书卷气和学生气，而他们将是我们高一班的任课，我们的人生之路将由他们来引领。当他们一个个站在讲台上向我们做自我介绍时，我的心中充满喜悦和兴奋的，也充满着希望和憧憬。
班主任吕少平老师是体育老师，没有教我们主课，他白胖胖的脸上总是面带微笑，说话温和而不失严厉。他虽是体育老师，对我们管得比较严。不管是谁在教学，他总会在教室外面溜达几次，通过窗户监督同学们上课是否开小差和睡觉，发现了，他就在外面故意咳嗽一声，警示了那些同学，然后悄悄走开了。 晚自习时，他坐在讲台上监督，有时走下来，一个个看过去，发现有人不用心，看课外书，用手指轻轻敲一下桌面，再投去一记严厉的眼神，让这些同学马上收敛。 语文老师是周海英老师，她是从育红中学调来的年轻姑娘。她个子高挑，气质优雅，一头波浪形卷发，很是时髦。她说话轻言软语，讲课时语言清晰，很有条理性，而且深入浅出。特别喜欢她的作文课，在作文课上，她把优秀的文章作为范文读给同学们听。我记得，念得最多的是张小平同学和我的，通常在念我的文章时，张同学会看着我挤眉眼。我们的作文她都一一批注，修改，好的语言她会用红笔划出来，写上夸赞的评语。我记得有次写春天的散文，我用了很多短句，她就在作文本后面的空处，写上“短句用得很好！”每次看到作文本上她用红笔写下的好评语，我的心不由得涌上感激，并暗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写得更好。在她的鼓励和指导下，我的作文水平提高得很快，在全校作文比赛中还得了三等奖。
数学老师邓老师戴一副黑框眼镜，黑黑瘦瘦的，讲课严肃，不言苟笑。他讲数学题很详细，一个一个步骤来，不懂了，还会举一反三，但是我对数学不感兴趣，成绩不怎么好，我想，我在邓老师心里一定不是一个好学生。 化学老师陈老师高大威武，头发卷曲，眼窝有点陷，高鼻梁，说话鼻音严重，有点像外国佬。他讲课没有一句闲话，一上课就在黑板上“沙沙”地写化学方程式，他很少用教棍，用手指点着黑板上的方程式给我们讲解，讲完布置作业。我们在下面做作业，他就站在讲台上扫描我们，下课铃一响，夹着教案本就走了。 印象最深的是物理老师和英语老师。 物理老师李老师，平头，中等身材，皮肤野麦色，目光犀利有神，身板笔挺，表情严肃，不怒自威。他每天来上课时，先在门口站着，等同学们鸦雀无声了才走进来。进来放下教案就甩出几句流利的英语，再用汉语表达出来，大多数是向同学们问好的语句。他这一举动让我们感到很新鲜，也很兴奋。
他上课时，没人敢开小差，课堂上有一点声音，他目光一扫，马上就会安静下来。他的物理课虽然讲得很好，因为语速太快，我基本上跟不上，不懂的地方，我又不敢去请教他，所以成绩不咋地。但是我听课时也会正襟危坐，装着很认真的样子，下课铃一响，绷紧的弦瞬间松弛。 李老师还有一身武艺，据说是刘烈红的弟子，好几个同学跟着他练功夫。跟他学武的同学说走下讲坛的李老师风趣幽默，很有亲和力。 英语老师陈老师是金称市人，讲话带着浓厚的金称市口音。他微胖，戴一副近视眼镜，脸上有络腮胡子，随和。他来上课的第一天，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讲他在邵阳师专读书的趣事，特别是讲他在邵阳师专跳舞的情景，讲得眉飞色舞，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讲到过瘾处，加点肢体动作，口里很有节奏地说着“蹦嚓，蹦嚓，蹦嚓嚓……”此后好几次，同学们听课听得昏昏欲睡时，他就讲他和同学跳舞的趣事。同学们背后给他取了一个外号“蹦嚓嚓”，每次上英语课时，上课铃一响，有同学就会说：“嗨！又是蹦嚓嚓的课。”
他的英语课讲得中规中矩，没有课堂气氛，我提不起兴趣。所以有次他上课时，我在下面看武打小说《萍踪侠影》，正看得过瘾时，他走到我身边，一句话没说，就把我的书收去了。我从他眼中看出了不快，脸火辣辣的，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待我的是怎样一种惩罚。 下课时，他走到我身边说：等会去你班主任办公室拿书。 我想：糟了！交给班主任，一定会挨批评，写检讨了。 我不敢去班主任那里去拿书，班主任也没找我，我一直处在不安中。两个月后，别人来要书了(书是借的)，我才麻着胆子去拿，本以为会挨批评，没想到吕老师把书还给我时，只说了一句话：上课不要再看课外书了，那是对老师的不尊重。 我拿回书，心里感到非常对不起陈老师，如果陈老师当时在课堂上批评我，我一定会羞愧得无地自容的。他无声地收了我的书，很多同学都不知道，他给我保留了颜面，我为什么不能尊重他呢？ 自此之后，我听陈老师讲课，觉得并不枯燥，而且很受用。
高二分科，我选择了文科，又有两位年轻老师当我们任课老师，那就是周柏刚老师和肖中良老师。 周老师教我们历史，他第一次站在讲台上，一说话就脸红，我感觉他像一位腼腆的学生。他个子比较矮小的，穿一件蓝色中山装，五粒扣子扣到底，头发是三七分，梳得油光发亮，说话喜欢耸鼻翼。他讲课时不要看教案，手指头拿着粉笔且不停转动着，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课，一边在讲台上慢慢走。他讲课不单纯地讲课本知识，他喜欢旁征博引，有时从一节书本知识讲起，讲到与课本知识有关的历史故事和人物，比如，拿破仑，华盛顿，丘吉尔等世界名人的故事。讲到生动有趣时，他容光焕发，脸露笑容，还有两个酒窝，有点孩子气。我非常喜欢他的课，常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看着他生动有趣的表情，感觉身心愉快。我想能把枯燥乏味的历史课讲得如此富多彩，且让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的怕只有周老师一人了。 第一次历史小考后，他拿着看好的试卷来上课，开讲前就问：“陆秀是哪个？请站起来。” 我一听就懵了，同学们也都朝着我看，我脸一下子红了，心怦怦乱跳，我犯错了吗？我在同学们不解的眼光中惶惶不安地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谁知道，我听到他轻笑一声说：“是你啊。”然后对着全班同学说：“这次考试陆秀同学的问答题答得非常好！考了94分。”啊！我的周老师呀，你莫要这么悬念好不好？真的要把我吓死啊！我在同学们的惊讶中坐下来，不过心里有点小失望：老师竟然不认识我。 这一小插曲后，我更加喜欢历史课了。 第一届高考落榜后，我复读，周老师当了我们复读班的班主任，他照样教我们历史，照样上课滔滔不绝，引经据典，照样让我喜欢。只是有一件事，我对不起他，我欺负了他。
复读时，我放开了很多，胆子也大了许多。敢和男同学说话开玩笑了。有次一个男同学对我说：“周老师说你谈恋爱了。”我一惊，反问他： “他跟谁说的？” “跟别的同学说的” 我听到这样的话，生怕被传到校长那里去了。要知道，那时候在学校里谈恋爱要被开除的。 那天晚自习后，我气冲冲地跑到周老师办公室，一进去我就质问他： “老师，你跟别人说我谈恋爱了？” 周老师一愣，有点急促地说： “我没有说啊？你听谁说的？你谈恋爱了吗？” “我没有！你乱说我可不行。同学们传开了，怎么办？” “只要你没谈恋爱，他们乱说也没用，相信老师。”最后他有点语重心长地说： “陆秀啊，读书期间，最好不要谈恋爱，会影响学习的，想想你父母送你读书多不容易啊。” 我牙齿咬得铁线断，就是不承认。 事后，我有点沾沾自喜。
其实那时我真的在谈恋爱了，男朋友寄来的信里有红丝线，有同学看到了，报告给周老师了。周老师在我质问他时居然没有生气。多年后，想起这件事，我愧疚得很。我凭什么去欺负一个值得所有学生尊重的老师啊？老师凭什么要被我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我那不是做贼心虚，欲盖弥彰，先发制人吗？我欠周老师一个道歉。 语文老师是肖老师，也是瘦弱比较矮小的年轻老师，他也戴一副近视眼镜，白净的皮肤，显得文质彬彬。他讲课不急不忙，有点慢条斯理。对学生要求比较严格，对于重要课文和重点段落必须要背诵。我被迫背了好多课文，特别那些古文诗词，真的难背，但是也都背了。 肖老师讲解柳永的《雨霖铃·寒蝉凄切》时，我记忆特别深刻，课后，我反复背读，脑海中不断出现情人之间那种离情别恨的场景。后来在我的情感美文里不断引用里面的语句，渲染那种无比伤感的气氛。 那时候肖老师给我们讲解这首词时，完全把自己进入了柳永这一角色，他一句一句地讲解，一次一次把自己情绪化，感染了我，也感染了同学们。那时候我想：老师是不是正处在热恋阶段？是不是两个人相爱而不能相守？是不是也正遭受着离情别恨的煎熬？不然为什么我感觉到老师的心情和柳永当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念去去千里烟波，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老师在讲解这几句时，那种愁肠百转，幽怨凄苦的神情至今让我戚戚然。
于是在以后很多时候，我把自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想象着我今后的情感之路是不是也是这样迂回曲折，荡气回肠？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没有和这些老师联系，我为自己的没出息和一事无成感到自卑，不敢面对他们，哪怕心里非常想把自己的愧疚和感激当作老师的面表达出来。 庆幸的是，我和肖中良老师在四中校友群见面了，而且一起玩抢红包游戏，一起聊天。而且最让我感动和感激的是，肖老师对我写作的鼓励和支持，我写的文章，我主编的湘楚山地文学公众号，肖老师全力推介和支持，并且为我们的文章写评论。这对我来说是多么多么荣幸的事啊！ 我的这些年轻的老师，现在也在慢慢变老，他们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教育事业，桃李满天下。昔日的我们88届的同学们，都有着自己不同人生经历，相同的是，不管时光如何老去，这些老师在我们的心底永远是那时候模样：年轻，英俊，睿智。
他们曾经为我们倾心的付出，年少轻狂的我们当初也许感受不到，只有在年过半百后，才真正感到老师的呕心沥血和无私奉献是多么伟大和令人感动，才真正意识到我们辜负了青春，也辜负了老师。 最后我仍然《教师之歌》中的歌词结尾。 知识就是那一座山 你就是那山上花一朵 黑板就是一条道 你就是道上一挂车 拉着希望走 不怕路坎坷 热血绘出满园春 生命化作一首歌 ——谨以此文献给我母校的那些年轻老师，向我的这些老师致敬！
作者简介：陆秀：湖南省邵阳县河伯乡人，邵阳市作协会员，广东东莞市作协会员。喜爱文学，跳舞，听歌。致力于乡土文学创作，写有多篇散文.小说和多首诗歌发表在各网络平台和报刊杂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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