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中国众生相1966年——1976年》 水天光250厘米x200厘米 油画 徐唯辛作 怀念恩师水天光 水天光——我的恩师,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甘肃临洮文苑教坛上一颗璀璨的明星,因遭到那个“人妖颠倒是非淆”岁月里当地邪恶势力的摧残和迫害而跳河自尽,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噩耗传来,她的学生,她的同事,以及了解或接触过她的学生家长和当地群众,纷纷流下了惋惜而悲痛的泪,继而以各种不同的形式表示悼念。同时诅咒那些心怀叵测者践踏人类良知的恶作剧。 当时,在临洮师范上学的我,听到恩师蒙难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肝肠寸断,痛不堪言,偷偷地躲到学校大操场的墙旮旯里大哭了一场。接着好几个月恶梦连绵,不是梦见恩师指导我练习书法绘画,就是梦见恩师带领我和其他同学上山植树造林。 如今恩师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多年,可她的音容笑貌却深深刻嵌在我的脑海,并多次进入我的梦境,我每每为在梦境王国里与恩师相见倍感慰藉。恩师爱生重教、诚实善良的高风亮节和人格魅力成了我做人处世的偶像,成为左右我人生方向和奋斗动力的精神财富。 恩师生前出身名门,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她是建国初期甘肃省教育厅首任厅长水梓的女儿,她的哥哥水天同、水天明是著名的兰州大学教授,现中央电视台著名节目主持人水均益是她的侄儿。恩师虽然出身名门,可她从来不显山露水,自恃高贵,始终以一颗诚实善良的平常心来规范自己的言行,衣着朴素,穿戴整洁,举止沉稳,做事认真,瓜子型的白皙面庞上架着玲珑剔透的小眼镜,加上端庄窈窕的高挑个头,显出一副高雅的风度和不凡的气质。她对学生从来不分贫富贵贱,一视同仁。 记得我在临洮八里铺中学读高中时,因家境贫寒,穿戴破旧,不修边福,一副邋里邋遢的穷模样,可恩师从未嫌弃我,而且还特别看重我的语文特长和毛笔字功底,选择我为学校办墙报,以增加练笔的机会,在写作上得到更大进步。恩师还常常主动约我们几个穷学生在她二十多平方米的宿舍里聊天拉家常,问寒问暖,指点迷津。她多次要求我在学好数理化的同时,突出在文科上下功夫,将来上文科大学,争当一名记者。这些教诲,当时混沌的我并未感到有什么深意和远见,但随着岁月的蹉跎,我才慢慢领悟到她醍醐灌顶的效应。在多次接触中恩师得知在她喜欢的一帮农家穷学生中我的家境最糟,于是她暗暗克服困难,从每月二十多斤的口粮供应指标中每月都挤出2至5斤粮票资助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把一份最珍贵的师爱无私地献了出来。在那个物质异常匮乏的岁月里这几斤粮票真如雪中送炭,解决了我生活中的大问题。 恩师蒙难后,通过与其他同学的交流,又得知她还资助过不少困难的学生和学校周围的农民群众。恩师生前不但品德高尚,而且学识渊博,多才多艺,她在讲化学课时,用语通俗,深入浅出,讲解透彻,学生容易理解。有时她还即兴发挥自己的画技(善长画油画)特长,把化学反应流程在黑板上几笔勾画出来,既形象又直观,深受同学们的喜爱。她不仅数理化样样精通,文理兼优,而且音乐天赋也很高,不时从她的宿舍里传出悦耳的琴声和歌声。特别令人敬慕的是她的油画水平技艺高超,匠心独运,经常代表县上出作品、办展览,声名大振。她的写作水平和语言能力也造诣高深,多次代表全体老师在全校大会上发言,一口流利清脆的普通话使全校师生无不为之折服倾倒和啧啧称赞。可淡泊名利的她,从来不张扬,不炫耀,总显得坦然从容,若无其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是那个年代中学教师队伍中“又红又专”,“一专多能”的顶尖优秀人才,在当时的全县教师队伍中像她这样的“全才”,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一枝独秀。可这么好的一个人,这么优秀的一个德才兼备、才华出众的年轻女杰,却遭到当地帮派势力的残酷迫害和无情打击,一些居心险恶的当权者经常唆使怂恿不明事理的学生,常常在其往返食堂与宿舍的小道上围攻她、辱骂她,并向她的饭碗里抛尘土、扬细砂。在中午或晚上休息时,也有人朝她宿舍的门窗上扔石头、泼脏水,使她昼夜不得安生。可当她多次向主管部门请调时却每每遭到无理拒绝。这种残无人性的摧残迫害,终于夺走了恩师宝贵生命。“四人帮”垮台后,拨乱反正、改革开放的春风滋润着古老的中华大地,恩师的冤案也随之被党组织平反昭雪,水天同教授在平反大会上的沉重神情和铿锵铮言,博得了雷鸣般的掌声,反映出“人心向善”的文明之神又重新回到了人间。那些在恩师身上践踏人权、亵渎公理的作恶者,虽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却遭到了社会的谴责和公众的唾弃,被永远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恩师的在天之灵也许会得到一丝安慰吧。 恩师在中学教师的岗位上含恨早逝,没有留下惊天动地的业绩,但作为一名普通的辛勤园丁,却无愧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她用短暂的一生和从教十年的坎坷经历,为后人树立起一个“做人与做事完美结合,爱生与重教和谐统一”的光辉榜样。 如今,恩师已逝三十年,但她的浩气却永留天地间,并在天地间开花结果。她的精神在人们心目中高耸起又一座永远的丰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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