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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根

 张继霞 2022-07-13 发布于山东
   那一年夏天似乎是记忆里最热的一个夏季。对于已经在这个沿海城市扎根的我们一家人来说,那是生活得最不安心的一个季节,只因为,一向性格温和的父亲,忽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非要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老家去,而且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在一家人耐心劝说无果后,父亲变得甚至有些不可理喻起来。
   天知道,位于沂蒙山腹地的那个小村庄,早已经成为我们曾经生活过的一个地方的符号而已,二十多年来,我们曾经的老房子早已易主,那个村庄,其实和我们早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了,那里的山水树木,房屋田地,甚至于那个村庄里的一切,于我们而言,早就变得遥远而陌生了。于父母现在所居住的冬有暖气夏有空调的舒适的楼房来说,那个曾经的小村庄的各方面生活条件都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可是,无论怎么劝说,父亲始终不肯更改他的想法,他的理由是,自己退休了,孙子辈的都已经上学,已经不需要他和母亲接送了,趁着自己身体还好,他想回到那个小村庄里去生活,他想念那里,说着说着,这个平时不善言辞的老人居然开始掉泪。事已至此,我们才明白他是真的心意已决。
   于是开始着手准备回乡事宜。当我们在那个周末的早晨回到了父亲心心念念的小村庄时,正是雨后的早晨,小山村清新静谧,空气里全是清新的气息,偶尔有清脆的鸟鸣声,有薄雾在山间缓慢地游动,山水树木像一副优美的泼墨画,父亲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泥土的清香的空气,眼睛又湿润了。看到那些茂盛的庄稼,看到那些生机勃勃的蔬菜,看到那曾经熟悉的小村庄,父亲开心的像个孩子,那满头白发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照得我眼睛都模糊了。
   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后,父亲终于决定买下曾经的老房子附近的一个空置已久的院子,收拾出一间房子来暂住,于是那个夏天就在紧张忙碌中度过。父母留在了老家,着手开始建设父亲心目中的院子。我们兄妹没有时间留在老家,只是偶尔的打电话问一下进展,听得出母亲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父亲掩饰不住的开心,一向少言的他难得兴致很高地向我们谈论房子的进展情况,甚至还养了一只小狗,每天早晨和傍晚都要带着它去山坡上散步,去小河边看风景,找村里的老人喝茶聊天,听得出父亲对他的现状非常满意,我们都反过来安慰因为牵挂孩子们而倍感失落的母亲,要学会享受难得的田园生活。母亲也渐渐地开始释怀。
   新房子装修完成终于可以入住的那一天,父亲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带着母亲到镇上最好的家具店去认真挑选了自己喜欢的家具,从款式到颜色,无一不是认真而细致。母亲笑言,当年结婚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多讲究呢。父亲只是微笑,象燕子衔泥般,把家里需要的用品一点点置办齐全,让整个家看起来温馨而舒适。这个一向不善言辞的老人,用实际行动每天都在做一点点小事,家里也因此一点点改变着。
   后来的后来,我常常想,时间会证明,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每一份付出都不会被辜负。父亲在那个他心心念念了很久终于得以实现的新房子里只生活了一年,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他留给母亲和我们兄妹的,是一份永远的怀念和一所我们可以休憩的家园。
    平时喜欢和父亲一起喝茶的老人常常感慨,也许冥冥中真的有感应,父亲执意要回到他心底的故乡,并在即将到达他生命的列车的终点时,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他终于无憾,于我们而言,这才是最大的安慰!  
   “人生是一粒种,落地就会生根,风吹年华地梦,落叶总要归根。吹落了思乡的尘,却吹不落额头的纹,走完了天下的路,才想起回家的门”......


后记:这是根据一位老人的真实经历所改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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