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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有一张母亲的老照片，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好礼物，那是一九七八年夏天照的。 在我记忆中，小的时候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没吃过一块饼干，没吃过一颗糖，没照过一次相，因此我小时侯一张尊容都没有保留下来。 虽说我没有一张照片，但我还是见过照相的。那是分家另过的大哥陆续添了两个儿子，为了给两个小不点儿留下个样子，一次遇到打着花伞，背着相机走村窜户的照相师傅，就给卡了两张两寸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是我妈和大嫂一人抱着一个侄儿照的，那时大侄儿才三岁，小侄儿才一岁多。这是我早年唯一一次看见照相的经历，那张照片也成了母亲唯一留存的照片。 母亲那年54岁。我的母亲因头痛病和肺气肿，显得很疲惫，十分消瘦的面容，早已添了许多皱纹。可难得遇到好天气，难得遇到和孙孙们合影留念的机会，所以母亲把自己梳理得好齐整，头发绕着头部盘缠着，还用长条白布巾圈扎了好几圈…… 母亲是一九八三年五月四日去世的，时年五十九岁。走的那天，正好是我从师范学校分到忠县城关镇二小实习报到的时间。遵母亲临终嘱托，父亲、大哥、大姐都没有将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我。母亲去世的消息，是在我实习完，返回学校的当天晚上，班主任马云中老师告知我的。 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后，我先是愣怔了一下，猛然间是泪水止不住的流，赶紧狂跑回寝室，藏到被窝里咬着被角痛哭。眼看着我就要工作了，就要有工资了，就要有钱为母亲治病了，可母亲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我，永远地离开了我。 一阵紧似一阵的哭泣，让我在极度悲痛中沉沉睡去。当我被同学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同学们得知我失去了母亲，给我打来饭菜，饭菜摆了一天，我一口没动。 第三天早上，我才勉强从悲痛中走出来，恍惚中继续学习，准备毕业考试。想妈妈的时候，就利用休息时间，跑到教室讲台旁边，一边用风琴弹着《再见吧，妈妈》的曲子，一边用沙哑干硬的嗓子，一遍又一遍吼着歌词。一连好多天，不能自拔。细心的同桌女生看出了个中端倪，忍不住递来一纸条：同学，知道你的母亲离开了你，大家都很难过，望你从悲痛中走出来！短短的一句话，让我很感动，决心用好的成绩来告慰远在天堂的母亲！ 一个月后，我以不错的成绩完成了学业，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母亲坟头拜祭；第二件事，就是寻找母亲的照片。找到照片后，我用一个自制的镜框，将母亲的小照片放在正中，周围还放上一些母亲生前喜欢的山野小花。空闲时，对着母亲的照片，默默地祈祷，默默地述说。
后来我安家至二十多里外的屏锦镇上，老家的一切就拜托在家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和侄儿们。一次回去，发现相框中母亲的照片不见了，问了二哥二嫂，又问了大哥大嫂，还审问了两个小侄儿，都不知收捡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好心痛，那可是母亲唯一的一张照片啊！我翻遍了所有的书页，所有的抽屉，就是不见照片的影子。我猜多半是被淘气的小侄儿给弄丢了，心里难过极了，却又不便发作。 那以后，我每次回老家，都要留心四处的旮旯角，看看能不能有个意外收获，可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偶尔于街头，看到谋生的“画师”，就按自己的记忆，描述母亲的模样，让画师给母亲画像。可是，无论我怎么绘声绘色的叙述，也无论画师怎么修改，画出来的都不是我心中母亲的，失望就像天边的黑云。 偶尔思母心切，一时兴起，就用可怜的工资买回画纸和画笔，想就着记忆中母亲操劳的场景，一笔一笔描绘我的母亲。可手中的笔似有千斤重，满脑的凌乱思绪，纸不知换了多少张，笔不知削了多少次，总是不能让母亲跃然纸上，越画越有无从下笔的困境。那满腔的热情和信心，都不知跑哪里去了。熟悉的母亲形象，似乎变得陌生起来。我好遗憾，也好恼恨自己，为什么不多长几个“艺术细胞”？为什么不好好学习绘画？这时的我才感到黔驴技穷的滋味，才真实领悟“技到用时方恨少”的窘境！
“每逢佳节倍思亲”，过年过节，或母亲的生日忌日，我总要去到母亲的坟头，烧烧纸，放放鞭炮，以示缅怀和敬意。苦恼的时候，快乐的时候，有事无事，总会想到慈祥的母亲。 有一次，在梦中，母亲化为一条金色黄龙，闪着金光，从禾苗的间隙腾身飞天；有时母亲又和父亲手牵手，置身于天堂的奇花异草、亭台楼榭，面色红润，面带微笑看着我…… 母亲的照片，就这样成了我永远的痛！ 更文不易，阅读后请点赞！ 你的每一种支持都是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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