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偷偷给你写封信

昨天你告诉我：这次期末考试，数学与化学两门都在交卷前的一分钟里改错了两题，你很懊恼。我有也些心疼。毕竟现在这个班竞争激烈，分数是如此宝贵。不过我还是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带点遗憾地让你以后相信第一感觉就行。你答应了一声，继续复习去了。晚饭桌上，主要话题也还是你叽呱的那些同学趣事，比如谁谁谁被关在门外，守在里头的某某某要让谁谁谁承认是他儿子才肯开门。于是门外那位叨叨：我儿子你爸爸，我儿子你爸爸……听得我差点喷饭！

现在这个班级里，你并不拔尖。上一次的生物测验居然还来了个破天荒的倒数。回到家，你沮丧得不行。说不火不失望是假的，但我们还是按捺下了性子，和颜悦色让你自己分析分析原因。你见我们脾气没上来，胆子也大了，忿忿地说了句：“我就是不喜欢生物！”我有点诧异，因为哪怕对老大难的语文，你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态度。

我没有学过高中生物（原因可见本人另一篇有关高考的文章），但凭借着对初中生物那点遥远的记忆，觉得不至于到讨厌的地步。虽然我们对你的成绩要求不多，但垫底怕会影响自信，这就不好玩了。我想起之前与你一起听BBC 6 MINUTE ENGLISH的经历，想着何不趁机自己也补补课？于是我故意表现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切，不就一门生物嘛？到底是何方神圣?让我也来学学！”

你哼哼着将信将疑地把教材拿给了我。

果然，第一天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一连串超出我有限的化学知识范畴的有机化学名词！于是我就“不耻下问”了：）问题多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而你在耐心回答我时分明有些洋洋得意！

不由承认，生物的知识体系比较庞杂，点比较散，理解的同时更需要记忆。我硬啃了一周，在你的帮助下生吞活剥地学习了两章。再往下，就实在无能为力了。虽然之前夸下的海口让我丢了脸；可你在战胜老妈的“荣誉感”作用下，居然对这门课产生了兴趣，甚至还照着我讲的方法画出了整本教材的知识结构图。

在写这段文字时，我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如果考试没有达到一定成绩，我就会藏起卷子，偷偷在上面模仿家长的签名后第二天交给老师。不过你从没有这样。也许是因为现在通信手段发达，你们的一举一动老师几乎都会通报，藏无可藏。不过希望你能看到我也一直在努力，争取比自己父母能更宽容些，争取少给你些压力。尽管也曾有过我急怒攻心将你骂得狗血喷头的时候，但那种场合还是不多的吧？或者说越来越少了。

这一次，你着了“激将法”的道，也可能是你天性就“好为人师”，反正结果不赖。不过欣慰的同时，我看了看贴在手机上的大头贴，还是有点别的体会。

前两天翻出几张你六岁时我们一家拍的大头贴，我选了一张贴在手机背面。看那时的你，会让人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从出生到八岁的大部分照片里，你都在咧着嘴使劲笑，露出满口洁白整齐的乳牙，眼睛眯成一条缝。只要我们一逗一哄，你就开心得不得了。唯一的例外，是因为第二天我要去上海，受不了一周有四天看不到妈妈的你抱着我的腿恋恋不舍，你爸拍下了这一幕。而我居然还没心没肺地摆着POSE。

八岁以后，你突然变得不爱拍照。上北京玩那回，在我们几个大人的一再要求甚至呵斥下，你才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来了几张。

再后来在你十岁那年的夏天，我要去石家庄一个月。行程老早就定下了。我回家告诉了你，你“啊？”了一声，语调上扬，拖音很长，之后没有说什么。当天晚上，你自己洗澡，好半天没出来。我进来催促，却发现你还坐在浴室的地上，一身肥皂泡泡。我不由嗓门大起来：“你怎么还不快冲掉肥皂泡？”你低头咕哝了一句：“这是伤心的泡泡……”

 现在，你的个头已超过了你老爸，跟我们一起看美剧、聊时事，在我们中间调停时讲一些高瞻远瞩的大道理，用“乖”、“懂事”之类的词来形容你已不太合适。只不过，你已经似乎已经更愿意跟同学们出门逛街，看“魔兽”大电影也不叫上我们了。我们出差或旅游，你总是拍拍胸脯让我们放心，你一个人在家也能吃得饱饱的。

这些年，你确实长大了，虽然我没感觉自已变老。我总是认为，我们在一个站点等你，等着你的无限接近。我们越来越理解你，你也越来越能理解我们。只是当我们等到你，你便会毫不费力、矫健地超过我们。我们也想拼命赶上你，但就像学习生物学，我再蹦哒也只能一知半解。我知道，你终究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拉着我的衣角、吹伤心的泡泡了。我是该欣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