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我初中毕业,考上了临夏师范。 那感觉,就像高中生考上了985院校。 这是过五关、斩六将从铁门里打进来的。 全州初中里的尖子,多半进了中专。 当时的临夏州中专学校,有五朵金花: 师范,电大,卫校,民校,农校。 以上排名不分先后,姑舅两姨们不要扔石头。 就像打地鼠,谁都可能先冒出来。 现在,我们来掰着指头数一数、瞅一瞅。 1941年,国立西北师范学校,从兰州十里店迁到临夏东川尕庙台。 她是全国重点师范学校,民国教育部直接领导。 学制是4年,14-20岁的男女高小毕业生均可报名。 在临夏、天水、平凉设考点,西北学生都能报考。 甘肃、新疆、宁夏的学生,野蜂采蜜般都来了。 学校里专门开设了蒙语、藏语、维语课程。 1949年,临夏解放了。 国立西北师范学校,换了个新马甲: 甘肃省立临夏师范学校。 10000多名师范生,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从临夏尕庙台,撒到了七县一市的黄土地。 下面来说说临夏回族自治州卫生学校。 1970年,北京市第三护士学校,从宣武区搬到临夏。 她的校址,在临夏市西川畜牧兽医工作站院内。 名字呢,还是叫北京市第三护士学校。 32名教师,50台德国显微镜、仪器柜、护理床…… 火车嘶鸣,汽车颠簸,一路从京城来到西北。 早在1958年,临夏市南门广场有一所卫校: 临夏回族自治州卫生学校。 这所学校,附属于临夏州人民医院。 1972年,北京市第三护士学校搬到了东门外。 她借壳上市,门口挂上了“临夏回族自治州卫生学校”的牌子。 马路对面,就是临夏州人民医院,两家各立门户。 半个世纪来,临夏卫校培养了5000多名医护毕业生。 全州65%以上的一线医护人员,都是这里抱的蛋。 接下来,说一说临夏州农业学校。 1956年,临夏州创办农业合作化干部学校。 学校在东川折桥王牌村,占地30亩。 1958年为跟上“大跃进”步伐,改名为临夏农业学院。 后来,她又和6家单位合体: 畜牧兽医学院、种畜繁殖推广场、肥料厂、园艺场、农业试验站、兽医诊断室。 抱成一团的大石榴,取名临夏农业大学。 1959年6月,农业大学改为临夏州农业学校。 后来,狂风暴雨不断,学校数次解散。 1987年,临夏农校要孕育新生了。 在西川的州政府农场35亩地上,破土重建。 接下来,上场的是临夏州民族学校。 1981年9月,为了提升少数民族干部素质,省上同意成立临夏民族学校。 在东公馆,办了农学、政法、财会、文秘4个班,培训新任干部。 1982年6月,临夏民校正式对外招生。 后来,这里被称为临夏州基层干部的“黄埔军校”。 最后,来说两嘴电大。 1979年,州教育局设立甘肃省广播电视大学临夏州工作站。 1984年,工作站搬迁到东校场独立办公。 1992年,成立甘肃广播电视大学临夏分校。 在东郊尕庙台,与教师培训中心合并。 开办的专业主要有英语、财会等。 这就是那些年,我们一起在临夏上过的中专。 三五成群的校服,颜色各异,游荡在大街小巷。 校园里,尕伙、妮哈们操着各自的土话。 呜哩哇啦,来自东乡、南乡、西乡和北乡。 周五,大家都像候鸟一样往家里飞。 周日下午,又像被线扽着的风筝回来了。 书包里,手提袋里,提着馍馍、蕨菜、熏肉。 油香,锅盔,白面糠子,杂面焪锅,云花,切刀把…… 校服校裤,尕布鞋,三七分头,马尾辫…… 一张张明媚如野菊花的脸,还不懂人世的慌张错乱。 那时候,考试跟玩似的,没有了升学压力。 许多男生顾不住,就开始不羁放纵爱狂浪了。 以前的三好学生,成了三好(hào)学生: 好烟、好酒、好丫头。 有情人终成眷属,同林鸟成了分飞燕…… 冷板凳坐通的单身狗,大半夜游街的失恋狗…… 每个学校都有几个老大,他们互相捧场,有时候也火并。 他们是校园里最古惑的那个仔,偶尔还会收点保护费。 聚贤庄里夜夜飘出哥俩好、三星照,有人哭有人笑。 小摊位前人头攒动,洋芋盒子、炸油条…… 有些人彻底撒脱了缰绳,像野马奔驰在草原。 但是,大多数人,都怀揣着知识改变命运的规劝书。 熄灯后,宿舍里、蚊帐内,点起了蜡烛和小台灯。 一本本自考书,嚓啦嚓啦,好像老鼠在啃粮食袋子。 当然,也有满身艺术细菌的青年,抱着吉他疯狂扫。 卧床望着顶棚发呆的,嗑瓜子谝干淡的,笑得呱呱连天的…… 吃方便面,泡脚洗袜子,抽烟的,满嘴喷酒气的…… 嗯,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那时候的中专,暗地里存在一条鄙视链。 虽然都不说破,但哑巴吃扁食,肚子里有数。 位于鄙视链最顶端的,是师范。 穿着师范校服,走在别人家校园,像喜鹊跳进麻雀堆。 实际呢,都年轻气盛,屎泡牛遇见念书娃,不服。 你就是一蓇葖大独蒜,五毛的棒棒油? 农校的说: 我会给牛打针给拖拉机看病种出又大又香的蘑菇,你行么? 卫校的说: 我会开方抓药治病救人打针输液接生包扎,你会吗? 电大的说: 我会五笔打字计算机编程电子化会计,你能片过? 民校的说: 呵呵,尕娃们嫑狂,过几年我就是你们乡的干部。 对于许多2000年左右的初中毕业生来说,上中专可能是一辈子的痛。 明明是撇来的油花,怎么突然就好像成了恶水了? 工作不包分配了,就业考试千呼万唤始出来。 学历成了硬伤,自学的大专学历也不硬挣。 敲门砖还没砸下去,就碎成了土砟砟。 时代的轧路机辗过,从来不会给你打喇叭。 有些人选择忍耐,有些人黯然离场。 当然,也有很多人奋力打拼,混得风生水起。 同样是一块铁,打成废品还是宝剑? 一半是命,一半看自己硬不硬。 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又何必太强求? 世上的路那么多,何必在独木桥上挤破肠子呢? 还是放下包袱,大步向前,挥一挥手。 回过头一看,谁也没有比谁瓤。 端什么碗不重要,里边是洋芋还是羊肉才重要。 几万名临夏中专生,散落在沟卯梁塬、城市深山。 他们,在学校,卫生院,兽医站,村医所,乡政府,护林站,汽车站…… 或许吃着尕手抓、浆水饭,或许喝着青稞酒、毛尖茶。 他们辉煌,他们黯淡,他们歌唱,他们低叹。 我们都扑腾在这活色生香的年代,打着油盐酱醋的算盘。 像南阳山的青松暗换年轮,像大夏河的风把自己吹老。 一条狗鱼浮出水,打了个挺,灒起水花。 重重地一摆尾,越游越远,消失于江湖中。 【资料及图片来自临夏州教育志、网络,向原作者致以崇高敬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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