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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真卿为何晚年书风豹变?

 家有学子 2022-07-14 发布于甘肃

颜真卿作为一位流芳千古的伟大书家,是书法史上继二王之后的又一座高峰。颜楷风格 的形成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可以分为早中晚三个时期,中、晚期风格演变的拐点约在六十岁前后, 以《麻姑仙坛记》为代表。本文结合相关史料,通过书迹单字的风格对比和后世的评论,在揭示颜楷 风格嬗变轨迹的同时,对于可能影响颜书中晚期变法的时代风尚、家学渊源、文学复古、佛道交游等 因素及相关问题进行了探讨,以期为颜真卿的研究积累新的认识并为展厅时代的楷书创作提供若干新 思路。

关键词:颜楷 《麻姑仙坛记》 书风 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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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姑仙壇記》
與顏楷中晚期書風嬗變
撰文|杜立、陳志平
颜楷的发展分期
朱关田先生《颜真卿年谱》概括了颜真卿楷书风格发展的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是颜真卿四十五岁之前。目前所知颜真 卿最早的作品是三十三岁时所书的《王琳墓志》,其后有《郭虚己墓志》(四十四岁所书),这两件作品有明显的师法王羲之、褚遂良、欧阳询、虞世南的痕迹,用笔常现侧锋,线条瘦硬劲挺,结体略呈扁方。《多宝塔碑》(四十四岁所书)比《王琳墓志》晚了十余年,笔画、结构上有所改变,褪去欧阳询、褚遂良等早期书家影响的痕迹,已隐约可见其沉稳、厚重的个性书风,是书风转变的早期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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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时期为颜真卿四十五—五十八岁时。此期的 颜真卿足迹遍于中原大地,见到很多北朝碑刻,同时也受到『尚肥』风尚的影响,这一时期的作品相较于早期 的俊秀多了几分厚重和遒劲,代表作品有:《东方朔画赞》(四十六岁所书)、《谒金天王神祠题记》(五十岁所书)、《鲜于氏离堆记刻石》(五十四岁所书)、《郭氏家庙碑》(五十六岁所书)、《书马伏波语》(六十岁所书)等。以《东方朔画赞》为例,鲁公成熟的书风在此期已初露端倪。
第三个时期为颜真卿五十八岁以后,是仕途不顺、 屡遭贬谪的时期。自五十八岁时被贬峡州、吉州别驾,此后十一年一直在南方做官,崇尚佛道、游山玩水、寄 情自然,人文精神在这一时期的颜真卿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这一时期代表作有:《麻姑仙坛记》(六十三岁所书)、《元次山碑》(六十三岁所书)、《大唐中兴颂》(六十三岁所书)、《八关斋》(六十四岁所书)等。其中以《麻姑仙坛记》为代表,风格最为独特,该碑纯以笔法浑圆,字形宽博,重心偏下,行间茂密,藏巧于拙,篆籀古法得到充分运用。晚年的《颜氏家庙碑》(六十四岁所书)基本沿袭这一古朴雄浑风貌,书风个性强烈、古朴自然、愈老愈健,颜楷风格此时达到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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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真卿的变法实际是在二王书风的体系中逐步突破藩篱后形成自己独树一帜的风格,陆羽曾说:『颜太保授右军笔法,而点画不似,何也?......颜得右军筋骨心肺也,所以不似。』现存最早的《王琳墓志》带有明显的欧、虞、褚诸家痕迹,属于二王书风的审美范畴,而早期《多宝塔碑》已经能看出颜楷『变法』的某些迹象,用笔与结构已有颜楷成熟期风格的雏形。到了中年,为了跳出二王的窠臼,自立门户,颜真卿选择了易方为圆、取法篆籀的道路。《麻姑仙坛记》是风格较为独特的颜楷,同时也是中晚期书风转变过程中的重要代表作品。欧阳修评称:『此记遒峻紧结,尤为精悍,笔画巨细皆有法。』清代康有为评『鲁公诸碑,当以此为第一也』。这时候的作品已经没有了唐初各家的娟娟之习,自此以后的颜楷大都承袭了《麻姑仙坛记》古朴厚重的风格。
从颜真卿流传下来的作品来看,随着他年龄的增长,经验的积累,其楷书也不断演化,从而达到了人书俱老的境界。中晚期书风的转变大致是从六十岁以后开始的,《麻姑仙坛记》(六十三岁所书)、《宋广平碑》(六十四岁所书)、《颜氏家庙碑》(六十九岁)等是此期的代表作。《麻姑仙坛记》为大历七年(七七二)颜氏在抚州时所作,《颜氏家庙碑》是大历十二年(七七七)颜真卿奉调回京时所作,虽然两者创 作环境与心境有所不同,但晚期的这两块碑展示的颜氏风貌是十分相近的。
二王行楷引领了『斜画紧结』的书风,颜真卿早期《王琳墓志》以及著名的《多宝塔碑》用笔都还比较清劲腴润,结体匀稳谨严。到了中年时期,从《多宝塔碑》起风格逐步转变,在字形上由二王的『斜画紧结』到『平画宽结』。『平画宽结』一般是隶书的常用结字方式,颜真卿楷书的变法从结构上看是有意地向隶书转化。与此同时,在用笔上又把取法的眼光投向篆书。可见从《麻姑仙坛记》开始又与早期的《多宝塔碑》《郭家庙碑》等风格差异较大,《麻姑仙坛记》的横平竖直倾向明显,篆书与分书的意味较为浓厚,风格面貌较为古朴,这也标志颜楷变法的一大飞跃。孙承泽在《庚子销夏记》中评《麻姑仙坛记》:『字形大如指顶,笔笔带有隶意,鲁公最得意书也。』 。自此以后的《颜氏家庙碑》《八关斋》等书作都继续延续了《麻姑仙坛记》的风格取向,横画平直,结体方正,篆隶意味浓厚。特别是晚年《颜氏家庙碑》与《麻姑仙坛记》的风格最为接近,字法运用也极为相似。王澍《虚舟题跋》云:『《家庙碑》乃公用力深至之作,风力遒厚,挟泰山岩岩气象,加以俎豆肃穆之意。』『泰山岩岩』似指隶书,『俎豆肃穆』似指篆书。颜楷中晚期书风的转变以《麻姑仙坛记》为节点,此后作品篆隶意愈加浓厚、一步步走向了浑厚苍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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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真卿书大字麻姑仙坛记》普通函套本

影响颜真卿书风嬗变的若干原因

唐玄宗时期的『尚肥』倾向
开元、天宝年间是唐朝发展的鼎盛时期,书法艺术受此影响,变初唐的清逸俊秀为朴拙浑厚。在行书方面,李邕开创了雄健一路,唐玄宗的字也丰腴壮硕,米芾《海岳名言》:
自开元以来,缘明皇字体肥俗,始有徐浩以合时君所好,经生字亦自此肥,开元以前古气无复有矣。
颜真卿处盛唐、中唐时代,唐玄宗的审美崇尚丰腴肥美,兴起了一股写隶书的风气,并出现了一批隶书名家,例如当时著名隶书家史惟则善篆籀飞白,尤以隶书 见称于史,《述书赋》有『阶乎籀篆,古今折衷,大小应变』之誉 。此外还有蔡有邻、韩择木等隶书名家。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在唐玄宗的带动下,隶书影响 很广。史书没有记载颜真卿习学习隶书,但时代对于一位书家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而且颜氏家族多善草隶篆籀,加上唐玄宗时期的肥美倾向,颜真卿楷书风格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梁巘《评书帖》中说『开元前,欧、褚诸家提空笔作书,体皆瘦硬。自明皇学魏隶,日趋沉着,笔实体肥......虽季海、清臣、诚悬亦不免。』 颜楷作品从《东方朔画赞》《谒金天王神祠碑》《鲜于氏离堆刻石》笔画已经渐趋肥厚,这也是颜楷转变的契机。
重视小学的颜家风教
朱关田先生说过『颜真卿书写擘窠大字,雄健宽厚,不同凡响,或出自家法。』 颜真卿早年就学于母亲殷氏一门,精通篆隶,颜氏家族又从南朝来,上祖也多以草隶篆籀为当代所称。颜真卿创作《麻姑仙坛记》即在抚州任职期间,《韵海镜流》的再次编撰也在他任职抚州期间,撰写《韵海镜流》的初衷也是与颜真卿浓厚的家学传统密不可分的。颜氏家族对文字的是非常重视的,颜真卿自幼受到家学的影响,对规范用字也极其重视。因此他主持编撰了二百卷的《韵海镜源》。天宝末年颜真卿出官平原,与郡人渤海封绍、高筼,族弟太子通事舍人颜浑修之,裁成二百卷。后安禄山作乱,只具四分之一。及刺抚州,与州人左辅元、姜如璧等,增而广之,成五百卷。《封氏闻见记·声韵》载:
颜真卿撰《韵海镜源》二百卷......其书于陆法言 《切韵》外,增出一万四千七百六十一字,先起《说文》为篆字,次作今文隶字,仍具别体为证,然后注以诸家字书,解释既毕,征九经两字以上,取其句末字编入本韵,爰及诸书,皆仿此。自有声韵以来,其撰述该备,未有如颜公此书也。
在《韵海镜流》的编撰中,颜真卿学习正经之外,还加入子、史、释、道等书,依据《说文》篆字来规定汉字标准,个别字选用隶字来解释证明,然后注入各家字书,解释完毕,征九经两个字以上,取句末字编入本韵,以后编撰的声韵书大多仿效《韵海镜流》。家族对于书风的影响还体现在颜真卿祖父颜元孙编撰的《干禄字书》,此书原为颜元孙为正字范而编写的,全书分正、俗、通三种字体,颜真卿在湖州刺史任上时以楷书书写并摹刻上石,立在刺史府。《干禄字书》为小字书刻 ,结字上与《麻姑仙坛记》大体相同,宽绰有余,气势如虹。欧阳修有评:『鲁公喜书大字,余家所藏颜氏碑最多,未尝有小字者,惟《干禄字书》注最为小字,而其体法与此记不同。盖干禄之注持重舒和而不局蹙,此记遒峻紧结,尤为精悍。把玩久之,笔画巨细皆有法,愈看愈佳,然后知非鲁公不能书也。』《干禄字书》虽本为字学,但与书学关系甚大。按颜元孙的本意撰《干禄字书》的动机乃『史籀之兴,备存往制,笔削所误,抑有前闻,岂惟豕上加三,盖亦马中阙五。史籀之兴,迨斯以降,舛谬实繁,积习生常,为弊滋甚。』清代王澍《虚舟题跋》记:
自秦造分隶,以至东汉,增减任意,讹舛相错,篆籀古法遂以大坏。魏晋之间,锺、王继起,风会虽于是而开,然未能有所是正。暨乎六朝丧乱之余,讹以滋 讹,递相传染,日以鄙倍。唐兴太宗、高宗相继右文,书学渐归于正,虞褚诸公出,虽未能尽加刊削,然六朝谬体盖已十去七八矣。延百余年,颜元孙作《干禄字 书》,鲁公极力扬扢之,于是书体廊然大正。每作一字,必求与篆籀吻合,无敢或有出入,匪唯字体,用笔亦纯以之。虽其作草亦无不与篆籀相准。盖自斯喜来, 得篆籀正法者,鲁公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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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籀古法从隶书出现以后慢慢消逝,到了唐代被重新重视,颜真卿的叔父颜元孙作《干禄字书》,其后颜真卿大力赞扬并且运用篆籀古法。同时《干禄字书》中所提及的字的正、俗写法在颜真卿《麻姑仙坛记》《颜氏家庙碑》等后期作品中运用很多。《干禄字书》是唐代正字的著作,大历九年(七七四)颜真卿将其书丹上石,刻立成碑。颜真卿《麻姑仙坛记》以后的作品一些字的写法均出自《干禄字书》,很多也展现了篆书的写法,例如『光』字、『经』的右部分、『走』字写法、 『蛇』字的变形都是篆书写法,以及『不』『本』字的捺画收尾都是篆书用笔,都是直接由篆籀古体隶定而成。由此我们也可看出一个家族的传统对于后代的影响,同时也看出颜真卿为发扬其家传书风而做出的重要贡献。
『质胜于文』的文学祈尚
对于颜真卿,后世大多探讨其书家的身份,如果仅是把颜真卿当作书法家来看待,也就只能窥见一斑。如果我们把颜真卿放到他所生活的时代中去探究,便能发现其书法的变革与文学实践以及当时『复古思潮』是相互关联的。
唐代中叶『古文运动』提倡古文、反对骈文,因同时涉及文学的思想内容,所以兼有思想运动和社会运动的性质,葛晓音在《盛唐『文儒』的形成及复古思潮的滥觞》一文中用『文儒』一词来概括活跃在盛唐政坛和文坛的一批文词雅丽、通晓儒学的文人。颜真卿在天宝元年秋应『博学文词秀逸科』,在张说等人大力兴儒复古的时候被选拔出来,后又成为这个集团的核心成员。所谓『博学』就是通晓儒学,所谓『古文』,是对骈文而言的。先秦两汉的散文,特点是质朴自由,以散行单句为主,不受格式拘束,有利于反映现实生活、表达思想。学界通常以李华和萧颖士视为韩愈『古文运动』的理论先驱,但这两人是在颜真卿举进士的次年被孙遨耀拔为进士的。从颜真卿的交友来看,当时与李华、萧颖士的交往很密集,他们之间的文学主张、思想认识都有一致性。颜真卿在《尚书刑部侍郎赠尚书右射孙逖文公集序》展示了他的文学思想:
古之为文者,所以导达心志,发挥性灵,本乎咏歌,终乎雅颂。帝庸作而君臣动色,王泽竭而风化不行,政之兴衰,实系于此。然而文胜质则绣其肇蜕,而血流漂杆。质胜文则野于礼乐,而木讷不华。历代相因,莫能适中。故诗人之赋丽以则,词人之赋丽以淫,此其效也。

颜真卿作为前期『古文运动』的倡行者,文学实践上也是主张质朴、简约的文风,同时他主张文章的雅正,反对若绮靡之风,绮靡之风过度则将会导致政治乃至国家的失败。同时颜真卿推崇文章的『古』,主张向汉魏之前的诗文靠拢:
汉、魏已还,雅道微缺,梁、陈斯降,宫体聿兴。既驰骋于末流,遂受嗤于后学。

虽然颜真卿传世的文章不是很多,但也能够看到他崇尚『质』『朴』的观点。南宋文学家洪迈曾评价颜真卿的诗文:
以公之刚介守正,而作是诗,岂非以文滑稽乎?然语意平常,无可咀嚼,予疑非公诗也。
『语意平常』一词即点出颜真卿文学创作主张语言的朴实无华。文学上的『尚古』思想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书法理念,『古文运动』中『文儒』的根本任务是为儒家的道义服务,颜真卿对儒家经典进行深入研究,并与时俱进根据现实需要针对世风不古等现象加以改善,将文学作为宣扬儒学道义的载体。影射到书法上即有明显的秦汉『复古』倾向,郑枃、刘有定《衍极并注》:『盖古书法,晋唐以降,日趋姿媚,至徐、沈辈,几于扫地矣。而鲁公蔚然雄厚蠲雅,有先秦科斗、籀隶之遗思焉。』颜真卿儒学观念的深厚与他世代以儒雅传家的家学渊源也是密不可分的,这种『儒』体现在书法创作上即是作品展示出中和美,因此颜楷一变古法,融通篆隶,篆笔隶格,提挈顿挫,沉雄奇古。苏东坡谓其『格力天纵,奄有汉魏晋宋以来风流。』
颜真卿在书写《麻姑仙坛记》时,起笔逆锋,入纸以藏锋,然后中锋行笔,或快或慢,富有节奏,用笔多圆,一笔结束时多顿笔收锋,劲力内收,不使锋芒外露,转折并非突然改变行笔方向,而是把笔锋稍提暗转,使本来应该是方形的转角,也呈圆弧状,整个笔画显得饱满雍容,富有姿态。他保留隶书笔法并将篆籀笔法融入其中,并把笔画的书写轨迹由晋代以来的斜入内抑变为平入外拓;笔画之间注意相互配合呼应,藕断而丝连,笔势连贯,因此整个字中,肥处并不臃肿,瘦处又不显得柔弱。因而仅仅从笔画中,就能给人以一种雍容华贵的中和美。同时这种风格倾向也与儒家『温柔敦厚』的思想相契合,加上唐朝尚『肥美』的倾向,这种美的观念经过他内在修养和儒学文化相融通,形成了颜真卿独特的丰腴肥厚的书风。
清人王文治的论书绝句云:『间气古今三鼎足,杜诗韩笔与颜书。』杜、韩、颜之间的面貌以及传达的方式不太相同,然而他们同受儒家文化浸染,同样具有怀抱国家忠君济世思想,这一点是由共通的,艺术形式各异,但他们都把心灵深处积淀的儒家文化用艺术转化出来。颜真卿把其丰富厚实的儒家『情感』用质朴的语言表 达出来,用遒劲外拓的线条展现出来,这为我们展示了文学与书法在思想根源上的共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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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尚自然的佛道思想
细检鲁公平生,佛、道以及儒的思想贯穿始终。如果把时间定格在颜真卿在抚州任职时书《麻姑仙坛记》的前后年间。从交游、所书碑刻的佛道内容等方面可以看到永泰二年(七六六)至大历十二年(七七七)这十一年贬谪期间佛道的思想对颜真卿的渗透最为强烈,而作为颜楷书风转折的《麻姑仙坛记》正是书于此时。
颜真卿崇奉佛教,张彪先生认为颜真卿早年为官之时应该见过大量刻经的碑刻,有助于他最后楷法的形成。以北齐《赵郡王修寺颂》为例来对比《麻姑仙坛记》看二者相似处。北齐的书法多篆隶楷杂糅,字形结构偏向于平正宽博。纵观两碑无论是用笔还是结构都较为相似,史料没有记载颜真卿取法此碑,但是也不可忽视这两 者的联系,而且《泰山金石裕金刚经》、《铁山摩崖》等碑也都与颜楷后期书法展现的气息极为相近,信奉佛法的颜真卿对于经石碑刻的关注乃题中应有之义。
颜真卿对于道教的皈依可见于他贬谪时期的言行中。史书记载他在公务之余,不忘寄情山水,而且沉湎诗文,依托佛道 ,以求解脱。在《颜真卿文集》中也收录他所写《咏陶渊明》:
张良思报韩,龚胜耻事新。狙击不肯就,舍生悲缙绅。呜呼陶渊明,奕叶为晋臣。自以公相后,每怀宗国屯。题诗庚子岁,自谓羲皇人。手持山海经,头戴漉酒巾。兴逐孤云外,心随还鸟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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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真卿贬谪后的心境是无比的坦然与平静,与道教的境界极为接近,道教的思想深深影响着颜真卿的生活。道教对于颜真卿的影响还体现在他的交友之中,颜真卿与著名道士李晗光来往密切,两人之间的感情甚好。颜真卿还专门写了《李晗光碑》。颜真卿罢免抚州任后前往湖州,与湖州妙喜寺皎然和尚交往密切。被贬谪抚州和湖州十余年间参与了不少与道教相关的活动,并与道教人士频繁交往,其书法创作和题材也多与此相关。这一系列的思想交流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他的书学观念,在书法实践上,抚州道教兴盛,颜真卿书写《麻姑仙坛记》以外,还书写《华盖山王郭二真君坛碑记》《南岳夫人仙坛碑铭》《华姑仙坛碑》等书法碑刻,碑 文都是对神仙道士的记载,这也是颜真卿对『道』推崇的显现。
在此期间颜真卿的作品也愈发成熟,从《麻姑仙坛记》等楷书书作看到了颜真卿『变法』,使笔法、结体、运笔等外在的形式上归于『隐微』,追随篆隶书的简约质朴。但在『书写性』精神与『古法』是一致的,把篆、隶笔法融入楷、行、草。在创作中变现出极强的创新与表现力,颜真卿在不同心境、不同环境下敏锐的艺术感知力,把个人的情绪与作品有机地融合在一起,真正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佛道思想的影响,也使其排除杂念,以更虚静的心态来对待书法,作为中晚期颜楷书风拐点的《麻姑仙坛记》也正是作于他贬谪时期,心境、环境、交友等因素塑造了与之前不同的艺术风格。
作者单位:杜 立(暨南大学文学院)陈志平(暨南大学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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