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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观近鉴宋朝人·141·百年之后仍有争议的能臣：李穀 李穀（903-960），字惟珍，颍州汝阴（今安徽阜阳）人。《宋史·卷二百六十二·列传第二十一》有传，《资治通鉴·卷第二百八十七·后汉纪二》亦记有其事迹。 《宋史》本传记，李穀身长八尺，壮大魁梧，宋代一尺相当于30.72厘米，则李穀身高245.76厘米。李穀身大力不亏，少年时代即勇敢力大，善于射箭，以锄强扶弱为己任，但乡里人却很厌烦他，李穀转而发愤入学念书，对看到的书就像久经学习意愿。二十七时，后唐明宗长兴元年（930），李穀考中进士，先后被华州、泰州的长官聘任为“从事”，从事，亦称从事掾，州郡长官自行聘任的僚属。 后晋建国（年号天福，936）不久，李穀进入朝堂，被提拔为监察御史。天福三年（938），后晋少帝石重贵出任京城开封府尹，李穀以“太常丞”职衔任开封府“推官”，推官是五代、宋朝州郡所设主官审案、监狱事务的官员，官阶七品或从六品。后后晋高祖石敬瑭巡幸邺都，命令少帝留守，加升李穀职衔为“虞部员外郎”，继续任推官实职。天福七年（942），少帝改任广晋府（治今河北大名东）尹，李穀奉调跟随少帝，任广晋府推官。 天福七年六月，后晋高祖石敬瑭去世，少帝即位，任命李穀为兵部掌管天下地图及城隍、镇戍、堡寨、烽候、沿边少数民族内附等事的“职方司”长官“职方郎中”，不久改任掌管全国的财政预算和会计核算、会计事务的度支部副职“度支判官”，又改任吏部掌管考定核实文官资历档案班秩阶品告身、选补流外官的“吏部头司”吏部司的长官“吏部郎中”，不知何故，被解除职务。石敬瑭为建立后晋，曾向契丹求援，称比自己小十岁的契丹国主耶律德光为父，少帝即位后，耻于称耶律德光为祖，惹恼耶律德光，耶律德光率军征讨后晋，天福九年（944）春天，少帝迎战契丹，下诏要求李穀护从，任命李穀为具有军事顾问性质的侍从“枢密直学士”，不久任命李穀为“给事中”。“给事中”为“三省六部”中“门下省”的重要职务，掌管门下省日常事务，具体负责审议封驳皇帝的诏敕、官员的章奏，有异议可直接批改驳还诏敕，无异议则进呈门下省长官审复后，交尚书省执行，事权甚重。但李穀任给事中后遭到大臣冯玉、李彦韬排斥，恰逢少帝第二次北上迎战契丹，李穀改任国家最高财政机构“三司”的副官“三司副使”，代理开封“留守司”三司长官三司使。 后晋开运二年（945）秋天，李穀离开京城开封，出任磁州（治今河北磁县）刺史、北面水陆转运使。契丹攻入开封，少帝被掠往契丹，后晋官员无人敢于等候、拜见，只有李穀在少帝经过的路上跪拜、迎接。君臣相见，相对哭泣。李穀曰：“臣有大罪，辜负了陛下！”把自己所有的财物献给了少帝。 稍后，契丹国主耶律德光向磁州派来使者，接管磁州。李穀活捉、斩杀了契丹使者，秘密向起兵反抗契丹的后汉高祖刘知远，暗地派遣河朔土豪梁晖占据安阳（今河南安阳）。此时驻跸开封的契丹国主耶律德光感到很担心，开始谋划北归。 但其时有人密告契丹，安阳城中虚弱，契丹回军攻打安阳，安阳陷落。李穀无奈，在磁州等候北归的契丹人，被契丹人抓获。耶律德光预先准备了刑具，对李穀说：“你为何背叛我投附在太原起兵的刘知远？”李穀说：“没有的事。”耶律德光将手伸入乘坐的车中，好像要取截获的书信做凭证，李穀心知耶律德光在诈他，主动说：“如果实有此事，请把书信给我看。”契丹制度，犯罪之人没有认罪，就不能立即处死，耶律德光只好将李穀关押起来，其后审问李穀六次，李穀强词不屈。此时耶律德光已经得病，召见李穀说：“我南来时，有人说你说我一点不能北归，你有何道术知道这事？现在我病得很重，如过你能救我，就给你富贵。”李穀说：“我真的没有道术，不过是被人陷而已。”气色不屈。耶律德光最终宽赦了李穀。 时间不长，耶律德光在北归的路上病逝，辽世宗耶律兀欲继立，任命李穀为给事中。当时契丹将领麻答镇守真定（今河北正定），后晋大臣李崧、和凝和家属都在真定城中。后汉高祖刘知远部下李筠、何福进率兵赶走麻答，推举禁军“护圣军”指挥使白再荣代理真定“留后”，即副节度使，谁知白再荣贪图李崧等人家财，派部队包围李崧等人家宅，求取财货，李崧等人献出家财，白再荣又要杀害李崧等人灭口。李穀急忙进见白再荣，对白再荣说：“现在国亡主辱，公辈手握劲兵，不能死节，虽然赶跑了一名契丹将领，但城中战死者数千人，不是公一人之力。一旦杀害宰相，将来有一天中原有主，追究公独断专行、杀害大臣之罪，公将何辞以对？”白再荣听后非常害怕，李崧等人获救。 后汉建立之初（947），李穀回到朝廷，受任虽无实际职权，地位却与宰相同等尊贵的闲官“左散骑常侍”。五代旧制，地方官员罢职回朝，只安原官品级授官，但李穀回朝却得如此高位，是朝廷特别奖励。不久，李穀出任代理开封府尹。当时开封及附近州县强盗众多，中牟县尤其严重，李穀招诱中牟人揭发强盗巢穴。其时有一位叫刘德舆的人，在五代的“第一代”后梁时多次担任开封附近州县的属官，正好住在中牟。刘德舆一向有干材，李穀当即起用刘德舆为代理中牟县副职“主簿”。十天后，李穀请准朝廷派出数千名侍卫皇帝的禁军，由刘德舆率领，将强盗悉数擒获。经查明，强盗首领有一名是中牟县衙官吏“佐史”，一名是国家最高监察机构御史台的吏员，禁军搜查二人家宅，查获很多金玉财货。从此，中牟县及京畿州县路上行人再被抢、被劫之患。不久，李穀改任工部侍郎。 后汉乾祐元年（948），时任枢密使的后周太祖郭威受朝廷之命西征据守河中府（治今山西省永济县蒲州镇）反叛的河中节度使李守贞，李穀出任西南面行营水陆转运使，负责后勤保障。李守贞之叛平定，李穀离开开封，改任陈州（治今河南淮阳）刺史。李穀刚到任，郭威反叛，进攻京城开封，朝廷急忙召李穀回朝。但当李穀赶回，郭威已经进入开封，任命李穀为代理“三司”长官“判三司事”。 郭威废后汉、建立后周的广顺元年（951），任命李穀为户部侍郎。不久，任命李穀为中书侍郎、平章事，即宰相，仍兼任“三司”长官“判三司事”。起初郭威征讨李守贞时，李穀负责转运军需，当时郭威已有人望，又恰逢后汉朝政紊乱，郭威岸蓄异心，屡次暗示李穀追随自己，但李穀只是回答郭威“人臣当尽节奉上”，再没有别的话。郭威认识到李穀是一位忠臣，所以在开国之初，就对李穀很倚重，让李穀做了宰相。这年，陈州数千名吏员、百姓来到朝廷，请求为李穀立“生祠”，朝廷允准了吏民的请求，李穀恳切辞让，事情才得以停止。 李穀担任宰相之前，因为牛皮是制作铠甲的战略物资，国家禁止民间使用、买卖牛皮的法律非常严厉，触犯这一法律者一律处死。李穀认为对犯法者处罚过重，上任就核查了全国每年所需牛皮的数量，平均摊派到境内田亩之中，规定十顷土地征收牛皮一张，剩余的随便民间私用，又奏请郭威批准，停止征用百姓屯田，将已经征用参与屯田的百姓纳入民籍，归于州县管理、征收赋税，此前有害于百姓的弊政尽数革除。 李穀的父祖本来在河南洛阳居住，经过唐末黄巢之乱，家园、房屋全部损失，全家逃难外地，李穀也在外地出生。李穀富贵之后，寻访到家园旧地，建了佛寺，又建了房屋，给不能出仕任职的族人居住，给他们分了土地。郭威下诏，改李穀祖居的洛阳清风乡高阳里为“贤相乡勋德里”，以示表彰。 广顺二年，李穀早晨起床，在居室台阶下跌倒，摔伤右臂，请了病假，十天之内三次上表郭威，请求辞去相位。郭威不允，准予李穀不参加朝会，只在自己的官署办公，并赐予他用白藤制作、类似于“滑竿”的“肩舆”，将他召到休息宴饮的宫殿“便殿”，对他进行了勉励、劝谕。李穀不得已，只能在病好后继续工作。当年郭威亲征据守兖州反叛的慕容延超，任命李穀为东京留守、到了开封府尹“判开封府事”。 后周广顺三年（953），郭威去世，郭威的养子柴荣继位，侍卫周世宗，次年，周世宗改年号为显德元年（954），加升李穀职衔为右仆射、集贤殿大学士。显德年三月，以太原为都城的北汉趁后周皇位交接、政局不稳，进犯后周。后周世宗亲征北汉，在泽州（治今山西晋城）的高平城以南与北汉军相发生了著名的“高平”，战斗中，李穀被北汉军追到山谷中，在山谷中藏匿两夜才出来追上周世宗，周世宗对李穀大加慰抚。 “高平之战”后，周世宗准备进攻北汉都城太原，命令李穀预先征调军粮，又指定他替代大将符彦卿“判太原行府事”，即担任代理太原知府。 周世宗此次亲征未能攻灭北汉，但在班师后依然奖励了李穀，加升他的职衔为三公之一的“司空”、门下侍郎，监修国史。监修国史是宰相的兼职、荣誉职衔，只有地位尊崇的老臣才能得到这一待遇。李穀认为，纂修史籍的人所记的史事来源于记录皇帝言行的“起居注”，自晚唐丧乱以来，跟随在皇帝身边、记录皇帝言行的职任被废弃，不利于修史，向周世宗进言，请求周世宗下令端明殿学士、枢密直学士编辑、记录皇帝一言一行，作为内廷日历，交付修史的官员，得到了周世宗的批准。 这一年，黄河齐（治今山东济南）、郓（治今山东东平）二州发生大决口，后周征发十几个州的壮丁堵塞，命令李穀总管工程，决口如期堵住。 显德二年冬他，周世宗谋划征伐南唐，任命李穀为“淮南道行营前军都部署”，兼任庐、寿等州“行府事”即知州，忠武军节度使王彦为副，韩令坤以下十二位将领率军跟随李穀出征。李穀领兵从正阳(今安徽寿县西南正阳关)渡过淮河，先锋都将白延遇在来远（今安徽来远）击败数千南唐军，又在山口镇(即寿州东山口)打败南唐军千余人，接着进攻上窑(在今安徽怀远南)，又打败南唐军千余人，俘获南唐军“小校”即低级军官数十人，包围了寿州城。 寿州北魏，南唐派大将刘彦贞前来救。李穀召集将领、幕僚商量对策，李穀说：“现在南唐援军已经越过来远，距离寿州二百里，南唐也将乘船抵达正阳。我们的部队没有水战的准备，万一南唐军切断桥梁，将我们与淮河北岸的部队隔绝，则我们就会腹背受敌。不如退守浮桥，以待敌人到了。”这时周世宗到达圉镇（今河南杞县圉镇），闻听李穀的计划，急忙派内侍（即宦官）走当时的快速路“驿道”赶往前线阻止李穀撤退。但已经李穀焚烧了粮草，后退、据守正阳，回军之际，部队互相抢夺财物，在淮北地区征发的数百名民夫全部在寿州前线失陷。周世宗听后大怒，急命大将李重进率军继续攻打寿州，任命李穀为“判寿州行府”。这年秋天，周世宗下诏命令李穀回朝，回朝后李穀得了风湿病，请病假在家养病，病满一百天的时候，李穀连续向周世宗上表，请求退休，周世宗下诏慰问了李穀，但没有批准他退休，每当有军国大事，都派宫中使者到李穀家中问计。 显德四年（957）春天，后周再征南唐，南唐在寿州附近的紫金山构建营垒，并建筑通往寿州城的甬道，支援城内守军，只差几里远就可与寿州城连通。当时后周军师老无功，很多人请求周世宗收兵，周世宗派宰相范质、王溥找李穀谋化下步行动。李穀亲笔写了奏章，请求周世宗亲征，提出周世宗亲征必胜的三个有利因素。周世宗大喜，采用了李穀的策略，果然讨平了南唐据有的淮南地区。战后，周世宗赏赐了李穀很多钱物，并取出李穀的奏章，命令翰林院长官“翰林学士承旨”陶穀写了“赞”，赐予李穀。当年夏天，周世宗回朝，李穀抱病在便殿觐见周世宗，周世宗下诏，特准李穀不施跪拜之礼，并让李穀在自己的御坐旁就坐。李穀提出自己生病已经很长时间，请求辞去相位。周世宗很高兴地勉励李穀说：“譬如家有四子，一人有病，抛弃不养，不是做父亲的为父之道，朕君临万方，卿处于辅相之位，君臣之间的情义与父子一样，卿何必说空耗俸禄。”李穀感到很惭愧，谢过周世宗后告退。不久周世宗对攻取寿州论功行赏，又因李穀献计之功提高了李穀的爵位、增加了李穀的封邑。 但这年秋天，李穀再次上表周世宗，请求退休，周世宗终于批准，提升李穀的职衔为“守（代理）司空”，再次增加了他的封邑，指示他每月坐“肩舆”到便殿一次，以向他咨询政事。 显德五年夏天，周世宗再次征伐南唐得胜回朝，赐予李穀铜钱1000贯、米麦500斛（斛即石，宋代1石合92.5宋斤，沈括《梦溪笔谈·卷三》记，“凡石者以九十二斤半为法，乃汉秤三百四十一斤也”，一石米为 59200克，即59.2公斤）和马匹草料、薪炭等物。 显德六年（959）六月，周世宗去世，周恭帝即位，加升李穀职衔为“开府仪同三司”，进封爵位为“赵国公”。李穀请求回洛阳居住，周恭帝批准，赐予他铜钱300贯。 宋太祖赵匡胤取代后周，建立宋朝，当上皇帝就派使者到洛阳，赐予李穀金银器、铜币。但在宋朝建国的第一年即建隆元年（960）七月就去世了，享年五十八岁。宋太祖闻讯后感到很惊愕、悲痛，赠予了他“侍中”荣誉职衔。 本传记，李穀为人厚重刚毅，深沉有城府，善于谈论，议论政事能就近取人、事、物进行比喻，所说多能通达道理、规律，辞气明畅，皇帝都为之耸耳倾听；人有难必救，有恩必报，好援引寒士，所引用的人多数都做到了显要职位，李穀还擅长相人、识人，李昉曾经担任李穀的文字秘书“记室”，在征伐南唐之役中得病，请求先回开封，李穀看了看李昉，说：“你将来的官位、爵禄应当和我一样。”后来李昉果然官至宰相、司空，扈载是显德年间以文章驰名的文人，枢密使王朴向朝廷推荐扈载，想让扈载担任皇帝的文字秘书“知制诰”，扈载的任命书还没下发，王朴到宰相的办公地点中书省政事堂对李穀说了此事，李穀说：“这个人命薄，我担心他不能享受这个职位、俸禄。”王朴说：“公在甄别选拔人才的衡石之地（即宰相之位），当以才能举进人，怎么能以命薄福厚论人而遗漏人才。” 扈载得任“知制诰”，后又升任翰林学士，但时间不长去世，人们评论说，“王朴能荐士，穀能知人”；李穀和南唐名臣韩熙载是好朋友，韩熙载出使后周，在南归前秘密告诉李穀：“如果我回去后朝廷能让我做宰相，我将长驱进军，平定中原。”李穀笑着回答：“若中原让我做宰相，攻下江南，如探囊中物。”李穀后来果然做到了。 但李穀的去世，虽然有长年有病的原因，却与他接受后周昭义军（治潞州，今山西长治）节度使李筠的贿赂有关。李穀辞去宰相职务回洛阳养老时，李筠觉着李穀是周朝名相，送给他500贯铜钱和价值500贯的礼品，李穀接受了。但第二年宋太祖取代后周，建立宋朝，李筠不服，举兵抗宋。李穀闻讯，忧愁愤恨而死。 宋元之际著名史学家胡三省在所著《资治通鉴注》中评价，李穀不过是一名刺史，却进入被征入朝的大臣之列，一定是因为智略闻于一时也。《宋史》撰者则在传后之“论”中说，李谷、边归谠、窦贞固、李涛等人，或在庙堂，或侍帷幄，皇帝之所宠任，社稷之所倚赖，而屡次臣服异姓，不能以名节定生死，丧失了人生伦理、节义，且李穀自以为善于筹划谋略，却不能预料宋太祖有容人之量，不会计较他接受李筠的馈赠，因为怕宋太祖追究其事被杀，担心、忧愁而死，何其错缪啊？！ 由胡三省、《宋史》撰者的评论可以看出，人们常说的“盖棺定论”，却并不一定，李穀去世百多年后，一生做人做事还在受人争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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