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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美丽人生》的结尾，听说人在死前的一秒，他的一生会闪现过眼前。对我来说，我的一生是躺在草地上看着流星雨，还有街道上枯黄的枫叶，或是奶奶手上纸一样的皮肤，还有我第一次看见托尼表哥那辆全新的火鸟跑车，还有珍妮，还有卡洛琳。所有的美就像雨水一样洗涤着我，让我对我这卑微愚蠢的生命，在每一刻都充满感激。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别担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的记忆也是这样，镜头式的，片段的。我记忆里有一个玩具小钢琴，当时我在安康老家，在西安工作的妈妈给我买的。我每天会洗完手，很庄重地把它从箱子里取出来，给它按上三个小腿，然后像钢琴家一样演奏，其实是用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敲的钢琴键。八三年那次水灾，奶奶背起半身不遂的姥爷，让三岁的我跟在后面跑，当时洪水就要来了，连日用品都来不及拿。可年幼的我心心念念的是那架小钢琴，那是我唯一的玩具，奶奶焦急地想着一家老弱病残如何安顿，而我哭哭啼啼地一直叨念着我的玩具钢琴。后来大难不死，来到西安，妈妈马上又给我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钢琴，可是直到现在我的记忆里还是有这样一幕：我站在小凳上面，从箱子里拿出小钢琴，放在桌上像钢琴家一样演奏。对大人来说，洪水卷走的是家园，对孩子来说，洪水冲走的是童年的记忆。记忆里还有一位叫刘瑞华的女同学，我们个子差不多高，每次排队都要为谁前谁后吵一架，乐此不疲。她长着一个地包天的嘴唇，据说这样的人非常擅长吵架，所以我总也吵不过她。有一天班主任告诉我们，刘瑞华同学要转学回兰州老家了。放学时，我很大方地说今天就不和你争了，她微微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散队以后，我一反常态地和她走了一段儿，等于把她送到家门口了。平时高傲的她，一甩头发对我说再见，但我分明看见她脸上的落寞和忧伤，只是不想表现出来吧了，或者是不想在我面前表现。过了一段时间，班里又转来新同学，大家都渐渐把刘瑞华忘了。可每当我路过她原来住的地方，总是莫名地伤感一会儿，后悔不应该和她整天为排队吵架，她的短发、与平时不同的伤感的表情、她的地包天嘴唇，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五年级的时候，在碑林区少年宫学画，认识了莉。我们课间总是跑到碑林博物馆玩，数拴马桩，然后再去对面吃没有肉的馍，浇点儿肉汤，再来一碗免费紫菜汤。我记得当时不确定是不是可以喝免费汤，她说只要买了馍，不管夹肉没有，都可以喝，我们就像发现一个惊天秘密一样，好开心啊。可是我吃馍的钱本来是要坐车回家的，莉就求她爸爸骑车把我一起带回去。莉发现她家离我家很近，就请我去她家玩。后来忽然有一天她就没来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想念她。半年以后，在省医院遇见她妈妈，她才告诉我她们一家已经搬到北京了，她回来处理一些事情。孩子是没有时间道别的，因为孩子就是行李，是被带走的东西。很长时间，我画画都提不起兴趣，也再也没有去吃没有肉的馍。莉纯纯的眼神，灿烂的笑容，银铃般的声音，一直深藏在我内心深处。 和IRINA加完班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抱怨我们公司在郊区，不方便。我看着清冷的枝杈点缀着靛蓝色的夜空，皓月当空，如水般流动的星空，微风拂过，似乎能感到星星和月亮的耳语，我问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很美吗？在这纷扰的环境中，偶得一丝清凉，一方净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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