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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杉矶访学的娟诚邀我去做客，发来短信：斯是陋室，不要嫌弃寒舍；我回复：人间有味是清欢！暑假，朋友的朋友菲菲要带两个孩子来玩之前，我也说过类似的话，莫嫌陋室。三个孩子，两位未曾谋面但一见如故的好友，还有老妈给我们烹制美食，虽然滴滴有些娇气，点点有点儿霸道。可是九月份，当他们和老妈都回国后，我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想起可爱的滴滴的音容笑貌，还有点点一会儿和猪宝吵架，一会儿又追着猪宝喊哥哥、哥哥，吃着老妈给我做的冻在冰箱的馒头，居然哽咽得咽不下去，原来这就是思念的味道。 娟，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读博的时候，像颜回一样“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也。”青灯古书相伴的岁月，那竟是我人生中难得的一段快乐时光！两年前，娟毕业时，转身离去的瞬间也曾以为再见就是再也不见，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谁曾想两年后有机会相遇在加州的阳光下，他乡遇故知，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万老师知道我即将回国，和程老师再次请我吃饭，像上次一样，向邻居借凳子，在她开门关门的一瞬间，我忽然想起小时候住在筒子楼的日子。我仿佛看见阳光从玻璃窗射进来，空气中的飞尘浮在基本没有什么家具的室内。爸爸每天都下面条，放上各种蔬菜，一人一碗面坐在桌边，边吃饭边听评书，墙上时钟滴答、滴答雕刻着时光。邻居们做了美食也互相分享，他们尤其照顾我和姥爷，每次到吃饭的点，就来我家看一眼，如果爸爸加班没有回来，就给我端一碗饭。一次，亲戚送给我一辆小三轮车，这个时尚高档的玩具居然轰动整个筒子楼。每天家长在走廊做饭的时候，小朋友们自觉排好队等着骑我的三轮车。走廊里的油烟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孩子们的嬉戏声，哭闹声，夫妻拌嘴的声音，广播里传出来的声音，一切的一切汇成一股声音的洪流，仿佛交响乐一般，而不像现在的单元房死气沉沉的，老死不相往来。我们在北京的那个高档小区，曾经发生过一次引爆天然气的自杀事件。当时我正在书房看书，对面楼上一声巨响，我有点儿懵，然后就看见火光冲天，映在我们这边楼的玻璃上。我不能判断发生了什么，马上抱着孩子冲下楼，楼下，破碎的玻璃片，还有一个从爆炸那家飞出来的洋娃娃。据说死者系自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惊愕之余，我想的是如果她住的是筒子楼，也许她不会想不开，因为筒子楼里的人是没有秘密的，仿佛一个原始村落，夫妻吵架，整个走廊的人都来劝架。人的想法都是一瞬间的，前一分钟跌入绝望的深渊，认为活着没意思，如果这时有人来说说话，排解一下，也许那种无助和痛苦就不至于把你吞没，但是没有人，周围一片死寂，房子越大这种感觉越深切。除非你有强大的内心，有自我救赎的能力，但大部分人是没有的。我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落在草坪里的、被烟熏黑的洋娃娃，说明死去的这个女人有一颗少女心，也有过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其实人生好长好长的，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就在这“山穷水复”和“柳暗花明”之间，仿佛幽暗的隧道，有些路只能你一个人走，走过去，你才会与万丈光芒重逢……万老师的可爱的女儿萍萍唱起苏轼的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清亮的童声诉说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我说你知道吗，这是我们家苏轼的词；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抛来一句：可是你们不是一个姓啊！顿时，大人们笑做一团，驱散了离愁别绪，的确，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有段时间网上流传一句话，宁愿坐在豪车上哭，不在自行车上笑。我坐在豪车里的时候，眼里看的是街边卖大白菜的夫妇在寒冬里相濡以沫，脑海里想的是小时候爸爸整日骑着自行车带我满西安城跑…… 就像贾宝玉一样，如果你有勇气义无反顾地抛弃荣华富贵，那么前提是你确实拥有过。当繁华落尽，一身憔悴在风里，你也才会明白人间有味是清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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