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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然心动

 天地闲人 2022-07-15 发布于陕西

少年时代的我,大抵是没有读懂你(紫式部)的,那个时候我看重的是故事,自然你也没有史诗般动人心魄的爱情,这和大和民族的性格有关。想重新认识你,是从林文月说,“当我翻译完《源氏物语》后,走到窗前凝视着台北的夜色,我觉得紫式部就站在我的身后”。但你知道,读书和写书一样,需要一种心境。

卧病在床,我终于重新捧起了你,这本我二十多年前在一家小书店买的《源氏物语》,当时我也说不上你好在哪里,就像“书钉”一样站在那里看了一百多页,最后买下来多少是和店员怄气的,她说不买就不要看,而我买书都是要“试穿”的。时隔多年,再次看见你的文字,竟有一种久违的怦然心动的感觉。的确, 你没有那种先声夺人的气势和曲折的情节,你就像一曲绵长的笛声,在夜色中悠然地响起,让花阴月下的人感到心醉、目眩;你是梨花带雨的美人姿,你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儿态。

虽然日本和中国古代一样,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在父亲的熏陶下,熟读汉籍的你,从小就显示出过人的聪慧和才华,如同中国很多才女,画黛练裙都不屑,绣帘开处一书生;幼年丧母,又让你更为多情敏感,我发现很多作家都有这样的经历,因为缺失“爱”,因此一生都在寻找“爱”,写作的人心情是孤寂的,但一定比谁都爱这个世界,这是创作唯一的动力。三十岁的你寡居后潜心进行《源氏物语》的创作,正所谓寂寞心情好著书。文中处处可见唐诗的痕迹,或直接引用,或融进自己的诗句,更难能可贵的是你把唐诗的意境融汇在字里行间中,无论是景物描写,还是人物刻画,“源氏奏琴,最讲究情境,特爱冬夜之月,遂于明月朗照积雪之清辉中弹奏适时之琴曲”,“另赏他女装一套,内有一袭红梅色中国绸制常礼服。源氏选用红梅色由上而下渐淡的信纸做复,于庭中折取一枝红梅,将信系与枝头”,像这样的句子比比皆是。与其说你讲的是故事(物语),不如说你写的是一种情绪,一种绵长、幽玄、暧昧、细腻的情绪,而这就是美的本质!你非常重视人物服饰和周围景色搭配,你尤其喜爱紫色,这是不是你把姓氏藤原改为紫的原因?我也明白为什么日剧《大奥》为什么像一场视觉盛宴,“他们从几座唐桥上走过,款款行姿又时隐时现地溶进了树影之间”,我早就发现日剧是非常重视构图和画面感的。因为日本文化的源头就是你,紫式部的《源氏物语》!美轮美奂的文字和诗情。

谢谢你把日本平安时代生活的风雅和诗意丝毫不差地展现给我,让我心驰神往、心旌摇荡。我在川端康成《古都》里也看见了你的影子,“红色的枫树倒影在水里,映着千重子的脸,和脖子上的淡粉色,更显得妩媚了。”

你和清少纳言被称为“平安双壁”,她的《枕草子》和你的日记不相上下,但要说起《源氏物语》她却难以企及,那是你呕心沥血之作,是你全幅生命的写照。也许是文人相轻,也许是因为她是定子皇后的文学侍从,总之你们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诗歌酬答,如中国很多同一时代的天才诗人一样,不管怎样,这真是件很遗憾的事情。

女性,女性作家,何其不易,在文学史上都在男性作家后面一笔带过。你的文字,你的才华,你不朽的著作让一千年后的读者——我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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