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以前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暴雨。就在前一刻,阳光明媚,然后雨点忽然淅淅沥沥地砸下来,正当你怀疑是不是错觉,紧接着倾盆大雨就倒下来。不过,不到半个小时,雨过天晴,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新泽西的夏天经常是这样的暴雨。如果,这时,你恰巧在图书馆,沉浸在一本书里,那么等你抬头的时候,风平浪静,会以为一切如初,只有角落水洼映出的天光云影告诉你,她(雨水)曾经来过。雨后的晚霞也特别绚烂。 一天,清正在大学图书馆看书,大学图书馆一年四季都对所有人开放。外面下起了雨,她并不知道,她正在忘我地写作,这种时刻最适合写作了。姚老师打着伞刚进来正在寻找座位。看见清,就走过来,清告诉她自己平时爱写一些东西。 我能看看吗?姚老师问。 瞎写的,全当是玩。清递给她。 姚老师扶了扶眼镜,认真地读了几页,然后说,你这个“文心”特别好,但是文字还是有点儿糙。你要不介意的话,有空找我一起好好改改。 当然好啊! 后来姚老师和清经常在一起谈诗论文,她们会到公园散步,或者风景秀丽的地方,然后坐下来把稿子拿出来,清大声朗读,姚老师全神贯注地听,有时会眯起眼睛,然后忽然说,停,这个字或词,要斟酌一下。让清想到一部电影《邮差》,邮递员想和诗人聂鲁达学诗,大概就是这样的情景吧,一个念,一个听,用心。最快乐的是,两个人同时喊出一个替代的词,然后一起笑半天都收不回来。 有一次清读到,我们来到卡梅尔小镇,镇上的人穿着打扮好像十八世纪的英国贵族,让我为自己过于随意的穿着打扮感尴尬。姚老师说,停!你只有穿着,没有打扮。她是用东北口音半开玩笑笑着说道,所以清也没觉得不自在,反而觉得姚老师像孩子般坦诚。她们都是成人世界的孩子,因此两颗心越来越近。 当然也会聊到别的。 姚老师问,你老公呢,怎么没听你提过? 清平静淡然地说,我没有老公。以前清不想说,是因为不能面对自己;现在她能面对,就是觉得浪费时间。对,浪费时间。再也不能把生命浪费在无关的人和事上了,像祥林嫂一样。 姚老师愣了片刻,不过毕竟是过来人,马上善解人意地说,不想说,就不说了……不过,我可给你说,过了四十就不好找了,我倒是认识几个人都挺不错的,不过都是美国人。不知道你愿意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既然姚老师这么真诚,清也没有什么可遮遮掩掩地,也开诚布公地回答道,我喜欢的人,就是叫花子,我也喜欢;我不喜欢的,就是美国总统我也不喜欢。不过,我只是觉得幸福其实和婚姻没关系,不是吗? 的确如此。 姚老师欣赏地注视着清,说,我就喜欢你这股劲儿,和我年轻时一样。好孩子,你会幸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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