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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似故乡

 天地闲人 2022-07-15 发布于陕西

西蒙老师:圣诞快乐

我本来想回国以后,每个圣诞节都给您写封信问候,但去年我没写,疫情改变了全世界,中美关系紧张,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写,不代表不思念,我会经常想起您在二街尽头、公园旁边的家,还有我开车上学路上,您过大桥时的身影,还有您笑的样子,很真诚,甚至像孩子一样有些纯真……

石老师前年来陕师大做讲座,给我看了您在香港大学访学的照片,风采依旧,气色很好,我时常很羡慕像您这样终身热爱学术研究的学者,学术青春常在,青春也常在!身上有一种光,一般人没有的光。虽然您的研究领域是语言学,我不是很懂,但是每当听您讲课时,您发自内心地对中国语言和文化的热爱都会感染我,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爱自己的语言呢?

本来您每年暑假都会来中国,尤其是陕师大,我也想着带着猪宝再回highland park 看看,不过,highland park ,还有你们,经常出现在我梦里!在美国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乡;回国了,又经常想到在美国的生活。一个地方在你生命中是否重要取决于你在那里有没有成长,我在美国成长了!

美国两年的生活对我和孩子都意义重大,我改变了很多,我变得坚强了,且在“他国”反而更了解自己的国家了,这真的很有意思。猪宝在美国接受的小学教育让他非常爱思考,这和美国小学重视阅读和写作有关,也坚定了我让孩子必须走国际化教育的想法。我不得不承认目前国内教育的落后,包括我在的高校,所以与其说我怀念美国,不如说我向往美国大学的教育理念。我把访学生活写成了一部十多万字的小说(里面当然也有您,附后),但现在因为中美关系的原因暂时出版不了,其实我讲的都是我对两国文化和教育方面的看法,完全是为了增进两国人民相互了解的。无论是中国和外国人,都需要有基本的判断力!

去年,一位老师开会时攻击美国,我愤然离席(感觉我像投敌叛国一样,哈哈,不!我太爱自己的祖国了,所以希望她能有大国风范!)过了好久,我才明白,我当时那么激动的原因,因为我想到了你们——所有给过我真诚的帮助和爱的美国朋友!我不懂政治,但我对两国关系长期向好从未怀疑。

刘老师本来一直在三亚等我,想着今年总能见一面吧,西安忽然爆发疫情,哪也去不了。不过,这样将来见面的时候才更有意义!却话巴山夜雨时!

疫情也一定是暂时的,疫情结束后,希望您能继续来中国交流访问!我很多学语言学的同学都很仰慕您的风采和学识!您来西安,我可以带您出去玩。

抱歉我还是用中文给您写了信,英文一直在退步,不能真切地表达我的情感。

圣诞快乐!

附件:

西蒙老师(小说《此去经年》)

西蒙老师从中国开会回来了,想见见我。

一大早,我把宝儿先送到学校。小学离家走路只要几分钟,我每天早上会步行送宝儿上学,校长先生每天早上都热情地向每位小学生打招呼!

安顿好宝儿,我才步行前往大学,这时忙碌了一个月的我才忽然发现花园之州新泽西是如此美丽!二街有一棵粉红色的树,我不由得驻足观赏。树啊,树,你是不是在这里等我们的相逢呢?忽然一只鹿悠然地走过来,我害怕狗,如果是狗,我肯定吓得不行,可是它是一只鹿,并且眼神非常祥和,让我不由得放松了,于是动物世界的这“两只”互相瞥了一眼,各行其道,相安无事。

一路上,我不停地拍照,树木吐出了鲜嫩的绿叶,各色花扑面而来,美不胜收。平时只是看见车牌上写着“Garden State”(花园之州),真是名副其实!顺便说一下,美国的车牌很有意思,往往用最具城市特色的事物做图案,比如阿拉斯加车牌上就有一只熊,总是瞬间就能把那片土地的气息带给你。

过了特拉华河,就是大学了。过桥的时候,有人骑车飞驰而过,有些人会热情地大喊一声:嗨!我前后看看,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是对我说的吗?等我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远去变成一个小点看不见了。河面上还有人划独木舟,中老年居多,我的感受是美国人很会自己玩,自得之乐。

下桥,大学就呈现面前了。国外的大学往往坐落在一座小镇上,哪部分是小镇,哪部分是大学,实在难以区分。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校门,校门只是一个符号。这只是其中一个校区,校区之间有班车往来,不过还有一大部分学生是开车上学。我觉得开车不仅仅是一种交通工具,而是决定了你活动的范围进而决定了你的视野。比如,后来认识的爱好音乐的Oliver就会驱车去一百多公里外的费城看一场演出。当然,开车上学还有一个现实的原因,美国学校校内的住宿非常贵,客观上也促使学生不住在学校,而是选择较远便宜一点儿的住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教堂,教堂前面的草地上一对新人在举行婚礼,美国人虽然平时穿得很随意,不过重大场合非常有仪式感,所有来宾都穿着庄重的礼服。旁边的高架桥上一辆火车轰鸣而过,让我瞬间想到五道口,我总是不自觉地把这里和北语比较。我就这样不知不觉走到了东亚系楼前,我怔怔地在楼前站着,想象着那些蓝眼睛、黄头发的老师和同学就是在这爬满常春藤的建筑里学习着中国的古典文学。这时有位同学看见我傻傻地站着,上前问我要去哪里,是不是迷路了?不是,不是,我只是享受这片刻的感动。

我来到西蒙老师办公室时,他正在旁边的会议室给研究生上《史记》,我在门口扫了一眼,黑板上两个古汉语字“日”、“曰”,真是够难为同学们的。秘书接待了我,我自我介绍说,我是新来的访问学者,秘书纠正了一下是访问学生,然后让我在办公室等一下。我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书柜上都是中国书,柜门上还有中国结做的装饰物,办公桌上还有一个身姿婀娜的日本玩偶和精致的日本折扇,墙上挂着中国山水画,桌上的保温杯让我感到很亲切,美国人不喝热水。西蒙老师不仅喝热水,还是茶水!

后来,一次上课时,西蒙老师无不自豪地说,我是长了洋人脸的中国人。我在国内就经常阅读汉学家的书,但比书更打动我的是汉学家对中国文化和语言文字发自内心的爱,比如哈佛大学的宇文所安,法国的白乐桑先生,都是如此。他们把满满一腔热忱的家国情怀和一生的学术热情,都奉献给了中国,这个遥远的东方古国!

西蒙老师进来了,满头银发,其实他年龄并不大,只有六十岁,穿着衬衣和毛衣,领口处露着领带的一小部分,虽然是休闲裤,但是是有裤缝的,皮鞋是那种半休闲式的,一尘不染。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位中国老师,和西蒙老师交代了一些什么,转身就走了,并没有朝我的方向看。她也是六十岁左右,穿着紫色的套裙,头发烫得很有型,胸前的绣针很漂亮,一看气质就是学者,但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东亚学院的姚老师。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啊,虽然今日见面了,但真正和姚老师相知却是半年后的事情了。后来,每当姚老师遗憾地说,相见恨晚!相见恨晚!我总是狡黠地回应一句,不晚,只是当时我根本没入你的法眼,而姚老师则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一脸无辜地反问自己:是吗?

西蒙老师不笑的时候很严肃,但笑起来却像个孩子一样,甚至让人感受到纯真,我见过很多学术做到很高境界的人都有这种气质。西蒙老师从大学时就开始研究中文,四十多年,孜孜不倦,在汉语圈很有名。我非常感激他,当时给很多学校递了申请,都杳无音信,但西蒙老师一直对中国学生很厚爱,愿意给他们提供机会。

西蒙老师问了问我,怎么样?适不适应。老师说,这学期很快就结束了(五月份就结束了,暑假便于学生社会实践),西蒙老师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我的鞋子,只停留了几秒钟,但这让我很紧张。刚好老师还要开会,我就离开了。

回来的时候,我顺便接上宝儿,门口椅子上坐着一个胖女人,每天下午都坐在那里,边抽烟边看着人来人往,她朝我打招呼,我犹豫了片刻,也“Hi”了一声,挤出来一点儿笑容。

松鼠迅速地从一棵树移动到另一棵树,像坐上传送带一样快,也许它们也在奔走呼告:春天来了,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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