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自由史》古希腊篇——军国主义鼻祖斯巴达

欧洲历史上的第一个国家叫米诺斯，位于地中海中央的克里特岛上。其强大的海上舰队一度雄霸一方，包括雅典之内的希腊诸城邦，都只有乖乖纳贡的份。不想公元前1500年左右，岛上爆发了据信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次火山喷发，让这个不可一世的王国迅速衰落。

古希腊也一直流传着与之相关的一则神话故事，是说雅典每年必须要准备七对童男童女，送到一座岛上的迷宫内，以供奉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后来考古学家根据历史线索，果真在克里特岛上挖出了被厚达60米火山灰包裹的，如同迷宫般的克诺索斯遗址。由此人们相信，希腊的神话很可能是古人根据真实历史，再经艺术加工而成。

米诺斯应该是唯一一个被火山摧毁的国家，这也从根本上改变了地中海的政治面貌。一鲸落万物生，周边大大小小的城邦国家纷纷崛起。首先，陨落的米诺斯文明被迈锡尼文明攻陷并吸收。但没多久，希腊文化圈的边缘民族多利亚人，又干掉了迈锡尼文明。最终在拉哥尼亚地带雀占鸠巢，并建立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彪悍国家——斯巴达。

拉哥尼亚南部的原住民因为反抗，被镇压后一夜之间都沦为了奴隶。而且斯巴达的奴隶制与其他城邦不同，他们独创了“黑劳士制度”，应该是历史上最严苛的奴隶制。最大的特点是，黑劳士属于国家财产，这与其它城邦的奴隶主所有制不同。因此黑劳士不能被交易，没有流通性，几乎没有获得自由的可能性，也就是坐稳了奴隶。

从黑劳士的劳动性质来看，他们更接近农奴，终日像牛马一样辛勤耕耘，然后把绝大多数粮食上交给主人，剩下的只够自己勉强糊口。如果遇上打战，他们还得上阵做炮灰。曾有斯巴达人许诺，如果黑劳士足够英勇，取得胜利，将答应恢复他们的自由。在此激励之下，黑劳士果真奋勇杀敌，然而带着胜利归国之时，他们却被埋伏的斯巴达人尽数杀掉。

所以绝望的黑劳士，时常爆发起义，也几度重创斯巴达的根基。而为了维护统治，斯巴达人也是花样百出，他们搞了个秘密警察制度，以监控黑劳士的思想状态。但凡他们觉得哪个黑劳士对斯巴达人有不敬之意，即便是一个蔑视的眼神，也可以成为被杀的理由。因此黑劳士必须表现得像个奴隶，甚至还得身材管理，因为只要长得过于强壮，也会让斯巴达人感到不安，从而惹上杀身之祸。

然后，斯巴达人又是不事生产的，平均每七户黑劳士家庭养一户斯巴达家庭，是赤裸裸的寄生关系，不加掩饰。而寄生阶层的精神压力与被寄生阶层的实力成正比，为了维持整个寄生系统的生态平衡，斯巴达又创立了一种叫“克里普提”的合法杀人法律。每年都会来一次针对黑劳士出其不意的捕杀行动，遏制其人口过速发展，同时也以来此训练年轻的斯巴达士兵。

不仅如此，黑劳士每年都还得挨一次鞭刑，这是无关对错的惩罚。就像过年一样，有钱没钱都逃不掉。斯巴达人会拿着烧得滚烫的鞭子，猛地抽将过去。既要让黑劳士时刻不忘作为奴隶的身份，也时刻提防自己对奴隶心生怜悯。

在这当时的希腊城邦，算是一次文明的倒车，给周边的国家造成不小压力。尤其是在斯巴达扩大影响，入侵伯罗奔尼撒半岛西南方位的美赛尼亚，使整个美赛尼亚民族集体沦为黑劳士之后。

而区区几千户斯巴达人，之所以能拥有如此战力，是因为他们实行了一套极端的军国主义制度。斯巴达人作为统治者，看似优越的寄生阶层，但是他们的人生又未必是旁人眼中羡慕的样子。

据普鲁塔克记载，斯巴达可能存在弃婴文化。当一个孩子投生到斯巴达家庭，那么他首先就要接受一次筛选。父母会抱着呱呱落地的孩子去见长老，由他决定这个孩子的生死。如果长老发现婴儿有生理缺陷，甚至是太过瘦小，长大后不一定能成为强壮的战士，那么这个怀胎十月出来的孩子，将被丢进荒山野岭，自生自灭。

过了长老这一关，也不代表这个孩子就可以养尊处优了，他们将被父母抱回来用烈酒洗澡。如果在洗澡过程中出现抽风或晕厥，那么他们也将被视为不具备坚毅的品质，然后任由这些娇弱的生命淹死在酒缸内。如果你对这种文化难以理解，那么足见当时的斯巴达人有多么冷酷和不可理喻。

最终，足够坚强，足够幸运的孩子存活下来。而这，也不代表他们将开始幸福美满的一生。首先，他们将被自己的父母带大到七岁。在这七年里，他们感受到的不是父母的慈爱和家庭的温暖，而是严厉的戒条和冰冷的亲情。他们不被允许哭闹，必须安静，习惯孤独，不被允许撒娇，必须刚毅，无惧黑暗，甚至连挑食都是明令禁止的。

斯巴达的孩子从小就被剥夺了天性，个性，然后像整齐划一的机器那样，只剩服从和麻木。然后在7岁之后，就正式进入军旅生涯。在他们的观念里，孩子也是属于国家的，父母和家庭仅仅只是生育和育婴的机构。从这一点来看，斯巴达人未必就比黑劳士幸运，因为黑劳士即便身处奴隶阶层，却始终能够维系家庭的完整和亲情的温脉。而这，大概也是美塞尼亚人始终不忘反抗，最终获得自由的原因。

进入军事生涯后，或许才是炼狱的开始。那些七八岁的小孩子，在最需要营养的年纪，每天却只能领到简单少量的食物，剩余的缺口必须要亲自去野外通过狩猎等方式获得。若在野外一无所获，那就只能去偷，但是被发现就要接受鞭刑。而且接受刑法时不能呻吟，否则将被视为懦夫。

传说，曾有个斯巴达小战士偷到一只狐狸，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将狐狸藏在衣服内。而狐狸却在里面咬他，但小战士始终不动声色，狐狸也咬得欢，最终将他活活咬死。这个故事很荒唐，但是却很斯巴达。

在他们成年的道路上，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一项接一项残酷的考验。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是一项争夺贡品的“游戏”，开始前教官会在一个祭坛的高台上摆放好贡品，边上站着持鞭的守护者，然后一群光着膀子的年轻战士开始去争夺。他们不仅相互之间要展开激烈竞争，还要时刻忍受贡品守护者的凌厉鞭挞。当最终有人夺得贡品时，往往已是血迹斑斑，甚至时有人因此丧命。

正是通过这样种种的残酷筛选，反复打磨，千锤百炼，不断淘汰身体瘦弱，意志不坚的人，最终留下的都是如钢铁一般的军事精英。同样，所有关于人文思想的，艺术科学的，文学曲艺的，对斯巴达人而言，都是类似于软毒品的存在。而斯巴达人为了维持这种独特文化的纯洁性，他们是禁止与外邦交流的，处于一种近乎封闭的状态，所有外来人员都要事先获得通关准许。

斯巴达这一套制度的最初设计师，叫来库古。这个人曾游历多国，最远到过埃及，相比斯巴达的那些文盲，算是比较有见识。于是人们纷纷请教于他，要怎么变法才能使国家强大。来库古就躺床上苦思冥想，最终搞出了这一套确实强大，但却野蛮，又反人性的军国主义制度。这套制度不仅深刻影响了古希腊的地缘政治，对整个人类社会的影响也十分深远，几乎后世所有的军国主义国家都有斯巴达的影子，称之为军国主义鼻祖也不为过。

而斯巴达的这一套系统也带给后人无限的思考，建立在野蛮之上的强大是否真的可取？

下一章：古希腊篇——希腊双雄，既生瑜何生亮。